2017年12月
1、 小巷 日 外（2017年尾）
安宁的冬夜，已然破败的平房小巷里，还残存着曾经热闹过的生活痕迹：裂开的土缸、没了车座的自行车、木板脱落的窗户和墙上褪了色的门神。此刻，只有大雪簌簌落下的声音，几乎将一切都粉饰成了美好的模样。
昏暗的路灯下，孤零零地矗立着一个仿佛被无限拉长的背影，他的衣衫被撕扯破烂，露出脊柱上一个形状特殊的胎记。他喘着不安的粗气，手里的石块掉落在地上，而地上躺着已然失去了意识的全党愿，鲜血从他的头下面缓缓蔓延出来。全党愿身边还散落着网兜、平板电脑和从铁饭盒里洒出来的尚且热气腾腾的将雪地融出一个个窟窿的红烧肉。
胡广来（o.s）：总有一些东西是永恒的，至少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看不到
他的尽头。
2、 监狱外 日 外
天空灰蒙蒙的，好像要迎来一场大雪。监狱外景，高墙、铁丝网、在寒风中
微微颤抖的枝丫，和站在枝丫上望向高墙内的飞鸟。
3、监狱阅读室 日 内
墙四周的书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中间摆着几张桌子，桌子旁围坐着端
坐的犯人，两名狱警站在一旁。
胡广来面前摊开着2017年12月新出刊的诗歌读物《溪流》，他在笔记本上摘抄着诗句：就像没有一片大海会拒绝走了弯路的溪流。新世界就在一步之遥，有你，有光。
4、监狱走廊 日 内
胡广来和贾狱警并排走着。
贾狱警：听监狱长说，你的减刑申请通过了。
胡广来欣喜地：嗯。
贾狱警：二十多年了，在这里，你的资历可比我还要老啊。不晚。45岁，就算在外面，这个年龄，重新建立第二人生的也不在少数。新世界就一步之遥，接下来的十个月你可要挺住。
胡广来微笑着：必须挺住！
胡广来抬头看到墙顶的气窗外开始飘雪，于是忍不住停住脚步，脸上露出憧憬的神情。贾狱警也停下脚步，目光随着胡广来看去。
胡广来（仿佛在喃喃自语）：他说的没错。只要不死，一切就还有可能。
5、监狱胡广来牢房 夜 内
犯人们有的在锻炼，有的在对着镜子挤痘痘，有的在看信，有的在打坐。
此时胡广来被狱警送回来，狱警开门。
胡广来走进牢房，发现室友们都贼兮兮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然。
黑洞：广来，听说你又减刑了？太给咱709长脸了！
七爷：咋样？告诉你全大哥了没？
胡广来有些沮丧：关机了，没打通。
七爷拍了胡广来肩膀一下：反正探视日他都会来看你，风雨无阻，也不差这一下。
此时，牢房外传来狱警的声音。
狱警（o.s）：整理内务！准备熄灯！
2018年春
6、全党愿家 夜 内
供桌上摆着全党愿的遗像和一些贡品，屋子里堆放着几个大纸盒，梅湘在帮他收拾遗物。
梅湘走到柜门大敞着的衣柜前，零星的几件旧衣裳中一条崭新的羊毛衫尤为显眼，标签牌子都还在上面挂着。梅湘取出这件羊毛衫静静地端详了片刻。
梅湘（无奈地笑笑）：这老头…舍不得穿舍不得穿……
梅湘仔细地将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叠好，放进纸箱里。她再摘下一件旧警服，胸前还别着党徽。梅湘仔细的把衣服叠起来。
此时王警官从外面走进屋，在遗像前鞠了个躬：师父。
王警官把手里的一个装着全党愿随身遗物的透明密封袋递给梅湘。梅湘接过来看了看，里面装着一个平板电脑、一个屏幕已经裂开的旧手机、一些零钱、身份证、还有一枚党徽。梅湘打开袋子，把党徽拣出来，别在那件新的羊毛衫上，然后继续叠衣服，王警官在一边帮忙。
梅湘：这老爷子，活着的时候那么爱多管闲事，絮絮叨叨地谁都想躲他两
步。走了走了，竟然会有那么多人送他…也是值了。可惜…说到底，都是
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一个真正的家人都没有…
王警官：他老人家这辈子，真心诚意地帮了那么多人，今天能来的，在他的眼里都是家人。再说了，不还有你这么个女儿么…
梅湘（自嘲似的笑笑）：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儿，之前净给他添麻烦了，这刚想着能报恩享福了，结果就给我撂半道上了……（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严肃起来）那个叫武磊的小孩呢？
王警官：正在找。
梅湘：找着了告诉我一声，我有话要亲口对他说。
王警官给一个大纸箱的底部粘好胶带，翻过来，把写字书上的书、笔筒、台灯和一些杂物装进箱子里。写字桌的玻璃板下面压着的照片露了出来，梅湘坐下来，看着那一张张照片：有当兵、当刑警时全党愿和战友同事们的合照，有年轻时候的梅湘和全党愿有些别扭的合照，也有全党愿与胡广来曾经的合照。梅湘和王警官一起抬起玻璃板，把里面的照片都小心翼翼地一张张拿出来。他俩看着一张合影，正当年的全党愿搂着穿着花衬衫的胡广来笑得一脸灿烂。
7、监狱胡广来牢房 夜 内（2018年4，5月）
牢房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只有胡广来还没有睡。他借着牢房外的一点点灯光，看着手中的小本子。小本子里，夹着两张泛黄的照片，一张是胡广来的全家福，胡广来手指轻拂过母亲的脸，眼中有点点泪光。一张是胡广来穿着花衬衫和全党愿的合照，看着两人都还年轻张扬的笑脸，胡广来也禁不住露出笑容。
8、 地下室 晨 内（2018年4，5月）
气窗外传来警车的声音，武磊一轱辘从床上坐起来，稍稍定了定神，警笛声渐行渐远。他懊恼地抓了抓一头红发，抬头看向了墙顶边缘的气窗。就着熹微的晨光，可以看到武磊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半地下室，简陋到了极致，除了一张破旧的单人床和一副桌凳之外什么家具也没有，桌子上胡乱摆着电水壶、茶杯等破旧的生活用品。
9、杂货铺 晨 外|内（2018年4，5月）
杂货铺老板打开地锁，向上推开推拉门，准备开门做生意。武磊径直走进小铺。
武磊：打个电话。
老板（瞥了武磊一眼）：打呗。
武磊端起电话机走到电话线长度尽头的位置。
老板：哎哎哎！别拽了！就搁那儿打吧！我懒得听你说啥。
老板抓过笤帚开始清扫小铺门外的地，武磊瞄了他一眼，拨通电话。
10、大杂院武磊家 晨 内
武磊的奶奶唉声叹气地半坐在床上，电话铃声响了，她连忙起身下床过去接电话。
武磊奶奶：喂？
对面没人说话。
武磊奶奶：喂？磊子！是磊子吗？你放心，家里就我一个人，你说话，奶奶跟你保证没别人。
武磊（o.s）：你还好吗？
听到武磊的声音，武磊奶奶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武磊奶奶：我好，我都好。你呢？现在在哪儿啊？磊子，你还是回来自首吧，这么躲不是个事呀！咱去把话说清楚…
武磊（o.s）：说不清楚！您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反正就是不能回去，我这辈子不能全都毁在全党愿那个老头子身上！
奶奶：他也是为你好啊！磊子，警察也在找你，奶奶怕……
11、杂货铺 晨 内
武磊：您先别管我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平时藏了点钱，就夹在我爸遗
像后面，您先拿出来花。等我赚到钱，再想办法给您寄回去。照顾好自己啊，该吃吃，别省！
2018年中秋
12、监狱汽修车间 日 内
胡广来躺在一辆汽车的底盘下面，认真地用扳手在拧一个螺丝。教练一路
巡视过来，蹲下来看到胡广来的维修成果，满意地冲胡广来笑笑。
教练：行啊！小伙子，出去之后随便找工作，谁说你技术不行让他找我
来。
胡广来冲教练笑笑。
教练：出来歇会儿吧，别死乞白赖的。
胡广来从车底钻出来，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然是下午三点，他的表
情变得有些不安。教练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注意到胡广来脸上的表情。
教练：你今天有探视啊？
胡广来盯着墙上的钟表：嗯。
教练：别着急，这不还俩小时才到结束时间呢么，说不定搁路上耽搁了，中秋节人多，路上堵。
胡广来：嗯。
13、监狱走廊 日 内
胡广来和其他学完汽修的犯人跟着狱警一起排队走回牢房，此时另一队刚会见完亲属的犯人也跟着狱警走回来，胡广来不自禁的看着。
狱警甲：今天的探视时间结束了，你跟那些家属没来的说一声，别干等着了，准备集合吃饭。
狱警乙：是。
胡广来低下头，有些失望和担忧。
14、监狱通讯室 日 内
犯人们排队打电话，前面的犯人挂了电话，胡广来接过去，开始拨号。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回应。胡广来以为自己拨错了，于是挂了电话拿起来又认真地拨了一遍，却发现还是同样的回应。
15、云上殡葬店门口 日 外（2018年深秋雨）
梅湘走到店门前，收了伞，甩着伞上的水，这才注意到自己店门口站着一个面色苍白又很消瘦的陌生女人，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梅湘掏出钥匙打开店门走进去，然后看着依然站在店门口的女刑释犯。
梅湘：王警官让你来的？
女刑释犯点点头。
梅湘：进来吧！
16、云上殡葬店 日 内（2018年深秋雨）
女刑释犯看着面前的各种殡葬陈设，并且打量着有些年久失修，墙角因为渗水还发了霉的房子，不禁露出有些惶恐的神情。
梅湘：怎么着？能干吗？
女刑释犯犹豫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点头。
梅湘：要是觉得害怕也没关系，直说，我让王警官给你换份工作。
女刑释犯：我不怕！
17、云上殡葬店后屋 日 内（2018年深秋雨）
梅湘带着女刑释犯从殡葬店的前堂走进只有一门之隔的后屋。后屋的陈设简单，却干净亮堂。
梅湘：这个屋我隔两天就打扫一次，一会儿给你换套新的床上用品也就得了。旁边是卫生间，就是没有厨房。你每天跟着我吃或者在街对面的小馆子吃挂账都行。
女刑释犯（有些自卑）：给你添麻烦了…
梅湘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干净的床上用品开始更换：完全没必要。既然都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浪费现在的时间去后悔。
女刑释犯上前帮梅湘一起铺床。她衣着单薄，毛衣上起得全是毛球，外套领口也开了线，梅湘看在眼里，语气稍微软化下来。
梅湘：为啥进去啊？
女刑释犯：一开始帮以前的男人运毒，后来自己也沾上瘾了。他嫌我麻
烦，扔下我跑了，然后我就没了生活来源，毒瘾又重，就…（情绪逐步失
控）他跑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怀孕了，孩子从娘胎里就带着毒瘾…我也实在
养活不了他，就把他给卖了…
女刑释犯停下手中的活，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梅湘听后并未加评判，只
沉默地继续把床铺好，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外套扔给女刑释犯。
梅湘：这是我年轻时候穿过的，都还挺新，也就一直没舍得扔，你穿吧，一场秋雨一场寒。
女刑释犯：谢谢…
梅湘：孩子卖哪儿去了？出来之后找了吗？
女刑释犯：一直在找，只知道后来好像去了云南，再多的也就查不明白
了…
梅湘（若有所思）：行，你先自己收拾收拾吧，明天我来接你干活。
梅湘说着往外走，女刑释犯跟上去。
女刑释犯：那个…你住得离这儿远吗？
梅湘：不远，就隔一条街。怎么了？
女刑释犯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地瞄了一眼放在墙角的花圈和纸钱。
女刑释犯：啊，没什么，我就问问…
梅湘（看出女刑释犯的心思）：没什么好怕的，死人比活人干净多了。那儿 有抹布，先把货架上的灰擦擦吧。
2018年立冬
18、监狱胡广来牢房 日 内（2018年立冬）
胡广来坐在桌前，打开自己的一个小本子，里面夹着他的全家福以及和全
党愿的照片。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全大哥探视记录”，有具体日
期，还有他们大概聊了什么有趣的话题，比如：2018年6月18日，墨西
哥进球引发小规模地震。他发现从2019年底到2020年立冬这大半年，全党愿来探视他的次数空白。他的目光不禁黯淡了下去。
黑洞：吃饺子了吗，冬至？。
胡广来没吭气。
黑洞：还没全大哥的信儿呢啊？你也别多想，指不定上级派任务给调走了也有可能...
大痣：都退休了能给调哪去？
四眼儿：那不兴搁人老同志发挥余热啊！
黑洞：广来，我寻思这老警察就够意思的了，和你非亲非故的，坚持来看了你这么多年。你看看我，进来第二年就收到了老婆的离婚协议书。人间哪有真情在！
此时狱警前来开他们牢房的门，犯人们赶忙原地起立站好，对着门的方向。狱警走进来，带着一名新犯人，就是经三儿。经三儿看着眼镜儿，露出老熟人的笑容。眼镜儿瞥了他一眼，把眼神避开。
狱警（对大家）：这是新来的犯人，以后就住在这里，大家好好相处。（指
着其中一个床位，对经三儿）那是你的床位，有什么事打报告。
经三儿（吊儿郎当）：是，警官。
狱警在他身后锁上房门。胡广来回到桌前，其他人一起散开继续做自己的事。经三儿径直走到眼镜儿身边，搂住他的肩膀。
经三儿：四眼儿，好久不见。
19、监狱食堂 日 内（2018年冬）
犯人们整齐地围坐在各自的桌旁吃饭。经三儿三两口吃完了自己餐盘里的饭菜，趁狱警不注意，自然地将坐在他身边的眼镜儿的馒头拿了过来，并且一筷子夹走了他盘里大半的菜塞进嘴里。眼镜儿敢怒不敢言，而坐在他对面的黑洞看不下去。
黑洞（低声）：还给他。
经三儿（笑笑）：行啊，那把你的给我。
黑洞（低声）：凭什么？
经三儿：凭…你爷爷我没吃饱呢。
黑洞刚要急眼，被一旁的胡广来按住。
胡广来：别惹事儿。
胡广来把自己的馒头分给眼镜儿。
四眼儿（打圆场）：没关系，我也不太饿…
七爷（瞄了一眼狱警，低声）：都别闹都别闹，看咱们呢那边儿…
经三儿（笑）：这就对了。（对胡广来）这位兄弟挺敞亮！以后要是我少吃
短喝了找到你跟前儿，你可别当缩头乌龟啊！
胡广来皱起眉头盯着经三儿，而经三儿也满不在乎地回看着他。
20、监狱操场 日 外（2018年冬）
自由活动时间。一群放风的犯人在打篮球。胡广来和七爷在一旁下象棋。
七爷抬眼迎着冬日暖阳：又晴了。这场雪是下不下来了。
不远处，经三儿在和另外几个犯人在看人打乒乓球。
犯人甲（对经三儿）：哎，哥们儿，咱俩是一车进来的吧？
经三儿（瞄着球）：嗯呢，像是。
犯人甲：你是为啥啊？
经三儿：抢了一家超市。说起来也是倒霉，要不是有天晚上在钢厂那边喝多了打架，给一老警察干翻了，说不定我还能在外面多潇洒两天。
胡广来隐约听到这句话，突然警觉起来，回头看向经三。
犯人乙：哪个警察啊？钢厂那边儿的警察我可都熟！
经三儿：好像叫全什么愿还是啥，我也记不清了，一退休老头，嘎嘣就栽我跟前了…
话还没说完，经三儿就被胡广来掐住了脖子。
胡广来（凶狠）：你说你干翻了谁？
经三儿：咋的，那姓全的是你爹啊？
胡广来：我再问你一遍，你把他怎么了？
经三儿（挑衅的笑）：就算我把他杀了，你又能咋的？
胡广来突然爆发出一股吓人的力量二话不说一拳砸在经三儿脸上，不顾周围人的阻碍一路给他怼在墙上。胡广来像失了心智一般，一拳一拳精准地砸在经三脸上。此时他眼中的时间仿佛变慢了，耳边的声音也全部消失。他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多名狱警朝他奔袭而去。
21、监狱走廊 夜 内
胡广来手上缠着纱布，手脚都绑着束缚带，在狱警的看管下穿过走廊。他
的表情阴郁得吓人，步履沉重，脸上的疤痕显得愈发狰狞。他在禁闭室前
停下脚步，狱警打开门，待胡广来走进去后再锁上。
22、监狱胡广来牢房 夜 内
室友们围坐在一起，气氛沉重，七爷惋惜地长叹一口气。
七爷：小胡也太冲动了…他这几拳打下去，搞不好他之前的减刑就会被取消，可能还会罪上加罪，延长刑期…
此时，牢房门被打开，众人原地起立，看到脸上贴着纱布，处理好伤口
的经三儿被送了回来。狱警关上门离开，大家也都四散开来不再讨论。
经三儿：哎，四眼儿，这个全党愿和胡广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四眼没吱声。
经三儿：你他妈聋了！没听见我问你话呢吗！
眼镜儿小心翼翼地：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胡哥当年杀了人判了死缓，这些年他能好好活着，全靠那个老警察…
经三儿（意外）：杀人？那个蔫炮儿，没想到是个狠角色啊！
黑洞（不爽地看着经三儿）：那个全党愿可是胡广来的精神支柱！
经三儿（哑然失笑）：啥玩意儿？精神支柱？支柱个鸡毛啊。我就不信，他还真能把我给弄死在这！
黑洞：如果真的是你害死了全党愿，那胡广来一定不会放过你。
1994年冬
23、洗手间 日 内
郑狱警推开洗手间的门，发现胡广来赤裸着上身吊在屋顶的水管上。上吊
用的绳子是他剪了身上的衣服结成的，并且他的手腕、脖子、腹部还有多
处被剪刀划破的痕迹，地上扔着那把劳作时使用的小剪刀。郑狱警赶忙吹
响了哨子，与此同时冲上去用肩膀托住胡广来的双脚。其他狱警进来帮忙，把胡广来解救了下来。
郑狱警：送医务室！
24、胡广来家走廊 日 内
是红砖砌成的四层居民楼，长长的楼道里散落着烂大白菜叶子和石块、砖头以及玻璃碎片等垃圾，胡广来家的门前和墙上都被泼了油漆，贴着写满“杀人犯”的大字报，窗户也都被人砸烂了，用报纸和塑料布勉强糊着。全党愿抱着几块玻璃踏上走廊，看到眼前的狼藉忍不住皱起眉头。
25、胡广来家 日 内
全党愿站在窗前，给厨房安装玻璃，胡父坐在厨房的灶台边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捂着脸叹气，全党愿转眼看了一眼里屋虚掩的门。
全党愿：阿姨和胡芳，好些了吗？
胡父沮丧地摇摇头。
全党愿看到碗柜上放着几封从监狱寄来的信，压根儿都没有拆开。
全党愿：广来写信了？
胡父：嗯。
全党愿：他进去也这么长时间了，要不，我陪您一起去看看？
胡父没有说话，全党愿也就没有再言语。
26、监狱胡广来牢房 日 内
胡广来躺在下铺床上，脖子上还有些淤青和伤痕，手脚都被束缚着，他双眼无神地盯着上铺的床板，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抓痕。
室友们都垂头丧气。
室友甲：胡广来，你可别再折腾了。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连累我们！
七爷：差不多得了。咱们监狱实行联保制度，得互相监督。你要真出问题了，我们都没法申请减刑！
胡广来就像没听见似的，呆呆地躺在床上，听着耳边幻听般的旋律。
此时牢门被打开，犯人们赶忙原地起立，郑狱警走进来。
27、监狱会见室 日 内
全党愿坐在桌旁，桌上放着几个饭盒。胡广来被狱警带进来，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他看了看全党愿，眼神冷漠，裹足不前，全党愿见到他立刻站起身，看到他身上的伤痕，露出心痛的表情。
全党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胡广来（冷漠）：领导把你派来了啊？
全党愿：谁派我？我自己要来的。
胡广来：没必要。像我这种垃圾，给你们添不起这麻烦。（情绪逐渐失控）
我天天盼着你们的时候一个都不来！现在我谁也不想见了，却来装他妈什
么好人！我胡广来生死一条命，不需要你可怜！
说罢，胡广来转身就要离开。
全党愿：你给我站住！（强忍着火，拿起桌上的饭盒打开，里面装着红烧肉）这是你妈特意为你做的红烧肉，你今天必须得给我吃一口！
胡广来（头也不回）：怎么？一碗红烧肉就想把我糊弄了？有那时间作红烧 肉干嘛不自己来见我一面？想要你们他妈来看看我怎么就那么难！
全党愿：还不都是你留下的烂摊子！你家里人不得帮你收拾吗！
胡广来（回身）：怎么就成我的错了？
全党愿：你杀了人，难道没错吗？
胡广来：少跟我讲他妈什么大道理！秦波死不足惜！
全党愿：胡广来，你怎么能那么不争气！
胡广来狠狠盯着全党愿，眼睛里带着血丝。
胡广来：我争不争气关你屁事？你谁啊？连我家人都不管我，你算老几！
胡广来抬手将全党愿手中的红烧肉打翻在地。
全党愿：…因为你的事，你妈一病不起，这些菜是她强撑着起来做的……你爱吃不吃！
胡广来（心里一颤，但咬咬牙转身对郑狱警）：从今天开始我拒绝探视，不要再 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看我！
胡广来径直走出会见室。
28、监狱胡广来牢房 日 内
胡广来喊着惊醒，一轱辘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
天刚蒙蒙亮，狱友们都还睡着。他光着脚冲到门前，用力地拍打着牢门大喊。
胡广来：我要打电话！我要申请探视！
29、监狱会见室 日 内
胡广来被郑狱警带进来，看到依然是全党愿坐在那里，桌上放着几个饭盒。胡广来眼中希望的小火苗又被掐灭了，但他还是相对冷静地走过去坐在全党愿面前。全党愿看起来很疲惫，也没有了上次那么激烈的态度。他挨个儿打开面前的饭盒，一盒红烧肉，一盒土豆丝，一盒上面摊着煎蛋的米饭。与此同时，郑狱警帮胡广来打开手铐。
全党愿：吃吧。
胡广来没有动。
胡广来：我妈怎么样了？
全党愿没有说话，脸上露出有些为难和悲戚的表情。
胡广来看着他，仿佛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是我妈病情加重了？
全党愿：阿姨她，去世了…
30、监狱胡广来牢房 日 内
胡广来发烧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一块湿毛巾。他枕边搁着一叠信，信都
被拆开检查过的。新的一封和其他的信封寄件人的地方，都写着“全党愿” 名字。他伸手拿过最上面的一封。从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照片是胡广来家的全家福，胡广来看着家人们曾经的笑脸，眼泪掉了下来。
他打开信纸，上面简单地写着：虽然你已经错过了给阿姨养老送终的机会，但是你还有叔叔和你姐！你还有我！我们还在盼着在外面跟你团聚!别再给自己后悔和遗憾的机会，好好改造，只要不死，一切就还有可能！
31、监狱会见室 日 内
全党愿忐忑不安地坐在会见室里，面前还是几个饭盒。狱警开门进来，身后依然没人。就在全党愿眼中的期望又要暗下去的时候，胡广来慢吞吞地出现在门口，全党愿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胡广来看上去平和多了，他走到全党愿对面坐下。全党愿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餐盒，狱警帮胡广来解开手铐。
全党愿：他们说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往监狱里送吃的了，所以我就想着赶这最
后一波…最近我每天都在练，你要不要尝尝…
全党愿的话还没说完，胡广来就主动拿起勺子大口吃起了面前的饭菜。全党
愿表情放松了一些，紧接着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台家用摄像机，有些不太熟练地捣鼓着。
全党愿：这是我专门借的，给你录了一段魔岩三杰和唐朝在香港红磡的演
唱会，老带劲了！
全党愿把摄像机屏幕对着胡广来，用手举着给他看。胡广来只顾着吃饭，一眼没看，随后他伸出手把屏幕合上。
胡广来：关了吧。
全党愿：干嘛关了呢？我知道你喜欢……
胡广来（打断）：咱俩拍的那张照片，就是我穿花衬衫那张，洗出来了
吗？
全党愿（愣了一下）：洗出来了洗出来了，我专门还洗了两张…
胡广来：下次你来的时候，带一张给我。
全党愿（喜悦）：行。
胡广来（吃完最后一口红烧肉）：糖放少了，你再练练炒糖色，等我出去的时候，你还做给我吃。
全党愿知道这一句简单的话意味着什么，他几乎要热泪盈眶。
当下（2018年冬）
32、监狱禁闭室 日 内
包了软包墙面的禁闭室。胡广来做着单手俯卧撑。
禁闭室的门被打开，贾狱警进来，走到胡广来身边。
贾狱警：胡广来。禁闭时间到，可以出去了。
胡广来镇定的做完最后两个，敏捷地站起身来。
贾狱警：幸好经三儿的伤没事儿，再加上你之前表现良好，没给你增加
刑期。但是，没下次了。你千万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否则…
胡广来：全大哥…他真的去世了吗？
贾狱警点点头：我再警告你一遍，这事跟经三儿无关，你不要胡来，不要再 重蹈覆辙！
胡广来走出禁闭室。
33、监狱操场及室内某处 （系列镜头） 日 外
胡广来在双杠上做引体向上。
胡广来在做俯卧撑。
胡广来穿着监狱秋衣在操场上跑圈，经三在不远处看着。
34、监狱洗澡堂 昏（天已黑） 内
胡广来和七爷等室友在自己的龙头下迅速洗澡，经三儿走进来，看着胡广来身上大大小小粗粝的伤疤，混不吝地靠近。
经三儿：真他妈不公平啊！凭什么你打架就不加刑，那我一顿打不是白挨了？
胡广来没有理他。
经三儿：怎么？不想为你的全大哥报仇了？
胡广来继续洗澡不理他。
七爷（警惕地往外看了一眼，低声）：经三儿！别再惹事了！
经三儿：我就是抱着解除误会的态度来的呀！上次是我话说了一半你就急了。人不是我杀的，但的确是为我而死。因为那一下，本来应该是挨在我脑瓜顶上，那老头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胡广来冲水：我凭什么相信你？
四眼儿：胡哥，这小子我知道，他没胆儿杀人！
经三儿：有没有胆儿咱们单说，我经三儿从来不说谎。哥们抢劫都是光明正大地凭实力抢，从不对老弱妇女下手。你不是跟狱警关系好么？问问他们我是不是抢劫进来的不就知道了。如果我杀了人，他们能放过我？
狱警（o.s）：时间到了！关水出来！
胡广来关上水龙头，又深深看了经三儿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经三儿跟着：你不想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吗？据我所知，那小子可是跑路了哟！警察都没逮着。
胡广来扭头头看着经三儿，经三儿露出得意的笑容。
35、监狱胡广来牢房 日雪 内
牢房门被打开，贾狱警走了进来。
胡广来正在地上做俯卧撑，整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更加强壮，眼神冷漠。
贾狱警：胡广来，你的服刑日期已满，可以出狱了。
胡广来做完了最后三个俯卧撑，利索地站了起来，定了定神。
经三儿（阴阳怪气）：等你回来。
贾狱警：经三儿，你给我老实一点儿！
七爷：走吧，别回头，一辈子也别再回来了。
其他室友都赶忙对胡广来点点头：别回头啊，不吉利。
胡广来大步走了出去。
36、监狱接待室 日雪 内
狱警将胡广来入狱前穿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在桌上推给胡广来：一张银行卡、一条金链子、一块手表和一只PB机、一些已经不再流通的钱。
狱警：检查一下你的个人物品，没问题的话就在这上面签字。
胡广来没有多检查，直接签了字。
37、监狱门口 日雪 外
胡广来穿着已经不太合身的花衬衫和喇叭裤（上门还有没洗净的血迹），抓着一个纸袋子走出监狱大门。在这样的季节里，显得有些滑稽和过分单薄。他站在漫天飞雪中，仰起头，闭上眼睛，尽情呼吸着重见天日后的新鲜空气，完全不在乎周身的寒冷。
看门的大爷看着他，抱了一件有些旧了的军大衣从门卫室走出来，给他把衣服披上。
大爷：没人来接你啊？
胡广来想要对大爷报以微笑，却没笑出来。
大爷：这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小伙子，交好运吧。
说完，大爷转身走回门卫。
胡广来回头：您的衣服…
大爷（挥挥手）：穿着吧！
胡广来穿上军大衣，一步一个脚印地在雪地中远去。
38、监狱门口 日雪 外
梅湘抱着一件崭新而厚实的羽绒服一步一滑风风火火地来到监狱门口，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她走到门卫敲了敲窗户，大爷打开窗户跟她对话。
梅湘：大爷，今天释放的犯人出来了吗？
大爷：早走啦！
梅湘：全都走了吗？
大爷：对啊！今天就这一拨！
梅湘（嘀咕）：这事儿闹的…谢谢啊大爷！
大爷：赶紧回家团聚去吧！
梅湘回身，看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39、城市街道公交车上 日雪 外
胡广来坐在公交车的尾部，他从口袋里掏出在监狱里的那个笔记本，打开翻到其中夹着他和全党愿合照的那一页，上门写着一些文字信息：史瑞克。
40、监狱胡广来牢房 日 内【闪回】（2018年冬）
胡广来拿着小本子，认真地对着经三儿。
胡广来：那人叫什么？
经三儿：史瑞克，反正我听别人这么叫他，我俩那天是第一次见。
胡广来认真记下来。
胡广来：年龄？
经三儿：也就十八九，不超过二十。
胡广来：住址？
经三儿：钢厂后面那大杂院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胡广来：长相有什么特征？
经三儿：长得挺精神，一头红毛，一米八。背后（比划），这个位置，有个像星星一样的胎记。
胡广来把这些信息都认真记下了。
七爷：你真相信这小子的话啊？
胡广来（头也不抬）：人不是他杀的。他没有必要骗我。
经三儿（贼兮兮）：哎，要是你出去了这人还没被抓着，结果被你按住了，
你打算怎么办？
41、公交车上 日雪 外（2018年冬）
胡广来合上笔记本，看向窗外。他擦了擦窗玻璃上的水汽，窗外大雪纷飞，渐渐显现出对他而言已经完全陌生的城市。
42、市中心公交站 日雪 外
雪已经小了些。胡广来从公交车上下来。他抬起头，周围全都是高楼大厦和广告牌，还有雨雪天气拥堵的街道。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周围行人匆匆。他四下看了看，找到了身后的公交站牌，凑上去寻找自己要去的地方，却发现很多地名都十分陌生。
一个大妈正在等车，胡广来犹豫了会儿，走过去。大妈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小斜跨包。
大妈：干哈？
胡广来：请问，去联合钢厂坐那趟车啊？
大妈：857，656都行，在和平路下车。
胡广来：谢谢。
胡广来知道大妈警惕自己，故意站得离她远了一些。此时街对面的体育用品商店传来喇叭贩卖声：本市最全体育用品，大小健身器械，现在全面出清。跑步机、哑铃、跳绳、各种球类，低至一折，三件更享折上折，欢迎光临，欢迎选购…
43、体育用品商店 日 内
胡广来走进体育用品商店，四下打量着。两个女导购看着他这个样子，互相使了个眼色谁都不愿意上前接待。胡广来也并没打算搭理他们，径直走到哑铃区，轻松地掂着各个哑铃的重量，最后选了一个拎起来轻巧却分量十足的拿在手里。
44、地下室 日 内
武磊回到地下室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想了想又拉过桌子去抵上。他从塑
料袋里拿出方便面，把矿泉水倒进桌上的电水壶里开始烧水。他颓丧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目光停留在桌上靠墙立着的一张明信片上。明信片上，蓝丝绒一般的夜幕和一座孤独地矗立的灯塔。武磊看着它，神情渐渐平和下来，眼中露出向往的神情。他拿过明信片翻到背面，是一行刚劲有力的钢笔字迹：有远方，就有希望！武磊的眼神因此变得坚定。
45、大杂院 昏 外
王警官和另外一名警察走出武磊家，奶奶颤颤微微地送出来。
王警官：您赶紧进屋，外边冷。我们还会再来。
大杂院，王警官和警察边说话边和胡广来擦肩而过。胡广来条件反射似的侧了侧身，避开了和他们的正面交汇，却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王警官：你多注意着点儿这边的动静，还是得尽快把人找到…
警察：是。
胡广来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笃定了经三儿的说法不是在推卸责任，也确信史瑞克还没有被找到。于是他果断地踏进了大杂院，打量着眼前复杂的居住情况。此时武磊奶奶从屋里出来，端着饭锅正要进厨房，却因为神情恍惚踩在冰上，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就近的胡广来连忙跨了一大步上前扶了一把。
胡广来：小心…
武磊奶奶稳了稳神，打量了一下胡广来。
武磊奶奶：你是…
胡广来：啊…我来找人。
武磊奶奶：你不是我们这儿的吧？
胡广来：以前住这附近…
武磊奶奶：哦…（抽回自己的胳膊）谢谢你啊。
武磊奶奶继续走向厨房，胡广来追问。
胡广来：请问，有没有个叫史瑞克的人住在这儿啊？
武磊奶奶（想了想）：没听说过。
胡广来：那，有没有姓史的人家，或者名字叫瑞克的？
武磊奶奶（指指里面那户）：那家姓史，但是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儿的，你自己去问问吧。
武磊奶奶一副不愿意多事的样子走进厨房，胡广来抬脚走到史家门前。
46、武磊家厨房 昏 内
武磊奶奶透过窗户注视着胡广来，看他一家一家地敲门询问，而被询问的人
都是摇摇头或者摆摆手一副不清楚的样子很快关了门。此时，一名染着红头发的小年轻匆匆跑进大杂院，胡广来回身看到他，三两步就冲上去拽住。
47、大杂院 昏 外
胡广来拽着小年轻。
胡广来：你是不是史瑞克？
年轻人：谁？
胡广来不想多做废话，直接掀起年轻人的衣服想要查看他背后的胎记，年轻人挣扎着。
年轻人：干哈啊你！
两人在纠缠的过程中，胡广来口袋里的哑铃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武磊奶奶有些惊慌，从厨房出来查看。
年轻人没有胡广来力气大，只能哀嚎着任他查看后背。而胡广来发现他身上并没有胎记，不禁有些失望，帮他拉好衣服。
胡广来：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胡广来弯腰捡起哑铃，重新放回口袋里。
年轻人不爽的走开，嘟囔着：史瑞克是动画片里的怪物！根本不是个人好吗！神经病。
年轻人打开其中一户人家的门进去。
武磊奶奶看到胡广来刚才的动作，不禁更加起疑。
武磊奶奶：你干嘛扒人家孩子衣服啊…
胡广来：我要找的人跟他年纪和个头都差不多，染了一头红发，背后有一个胎记，您能不能帮我想想…
武磊奶奶意识到胡广来是在找武磊，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慌张。
武磊奶奶转身：不认识，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去别处看看吧。
武磊奶奶匆忙走进厨房，神情禁不住后怕。她从厨房的窗户里观察着胡广来，发现他稍作停留之后离开了。
48、某小区门口 昏-夜小雪 外
胡广来丧气地跟着保安从门卫室出来，边走边说。
胡广来：这家人原来都是钢厂的职工，一直就住在这儿的，您再帮我查查。
保安：我们这每一户的业主信息都是明确登记在册的，你说的名字我们也都查了，业主和租户都没有。这么多年了，有可能搬走了啊！反正肯定不住这了，你去别地儿找找吧。
秦波母亲挎着包，拎着一袋子菜到岗亭，掏出电子钥匙，她反复看看胡广来，满眼狐疑。小门打开了，秦母走进小区，还不时地回头。
保安回到了保安亭，胡广来还想说什么，但是对方关上了门。
胡广来茫然的站在小区门口，眼里全是陌生景象。他看了看身后，那条他从前每次回家都要经过的铁轨还在，虽然已经荒废。他走了过去，这条铁轨让他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没错。此时，附近的楼里传来了炒菜的声音，饭菜香飘了出来。
胡广来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耳中仿佛响起胡芳的声音，他眼中浮现出温暖的颜色。
年轻的胡芳穿着连衣裙骑着自行车经过，看到路边蹲着的年轻的胡广来。看到弟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姐姐忍不住嗔怪。
胡芳：胡广来！你搁那干嘛呢？有点儿正形嘛你！回家吃饭！
胡广来看着姐姐骑车载着弟弟嘻嘻哈哈地走远。他抬起头，天上零零星星地飘起小雪。
一道车灯光照亮，小车司机用喇叭催促胡广来让开。胡广来转身离开。
49、城市街道 夜小雪 外
胡广来无精打采地走在街上，周围虽然热闹，但是与他无关，反而衬得他
更加孤单。他忍不住饥肠辘辘，看着满大街的送餐员和共享单车，愈加茫然。
50、小饭馆 夜小雪 内
胡广来坐在桌前，半天也没人来招呼，他转身看了看柜台边正在玩手机的服务员。
胡广来：我，点菜...
服务员：扫那桌上的二维码就行。
胡广来低头盯着二维码：扫啥？
服务员：二维码。
胡广来窘迫地：拿啥扫？
51、小饭馆 夜小雪 内
服务员端着一份盖饭放在胡广来面前，顺便快速打量了他一下。
服务员：没有手机，你一会儿咋结账啊？
胡广来（快速掏出口袋里的银行卡）：我有钱。
服务员：一共就吃10块钱盖饭，刷卡啊？还不够费劲的呢。
服务员不情愿的从柜台下面翻出一个陈旧的满是油灰的pos机。接过卡刷了一下。
服务员自言自语：不知能不能使了都。呐，输密码。
胡广来：这个...不是自己扣的吗？
服务员：在哪能自己扣啊？那还得了！
胡广来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正尴尬，孟朝阳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看到胡广来之后愣了一下，一脸的难以置信。胡广来这时也看到了孟朝阳。
孟朝阳：胡…广来？你啥时出来了？
52、小饭馆 夜 内
胡广来和孟朝阳面对面坐着。胡广来像在监狱里那样，把饭上的菜平铺拌匀，用勺子平均分成几份，按照顺序规矩而机械地一口口吃起来，速度也很快。孟朝阳面前摆着酒和小菜，他端着酒盅有些惊讶地看着胡广来吃饭的样子。
孟朝阳：你慢点吃...这又不是在牢里吃槽子。你吃菜。
胡广来摇摇头，指指自己的盖饭示意自己吃那个就行。
孟朝阳喝了口酒，感慨：在里面那么多年，挺不容易的吧...
胡广来：我爸和我姐现在住哪？
孟朝阳（有些惊讶）：他们早搬走了，没告诉你？
胡广来：...搬去哪了？
孟朝阳：你进去没多久，你姐就离开钢厂了。后来你姐结了婚，带着你爸跟着她婆家一起搬到开发区那边去了。
胡广来：我姐…嫁人了？
孟朝阳：啊！嫁给开发区那边一个电子元件厂食堂的小结巴。那小结巴是二婚，还带个女儿，你姐进门就给人当后妈。不过又能咋办呢。因为你的事儿，你姐还拖着个瘫痪了的老爹，能嫁出去就不容易了…
胡广来忍不住揪心，孟朝阳意识到自己话说的不合适，赶忙转换话题。
孟朝阳：你也别多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日子咋都能过下去。
胡广来：你有我姐的联系方式么？
孟朝阳：有个手机号，不过是好多年前存的，不知道还用不用了。（掏出手
机来翻找）你打算去找他们吗？
胡广来：好歹，得先去看他们一眼。
53、小饭馆门口 夜小雪 外
胡广来和孟朝阳一起走出来。
孟朝阳：有落脚地方了不？
胡广来：这饭钱，我尽快还你。
孟朝阳（大手一挥）：寒碜谁呢？一个盖饭我还请不起了呗！
54、云上殡葬店门口 夜小雪 外
梅湘出门回家，边走着，边给王警官打电话。
梅湘：喂，王头，那个胡广来今天去你那报到了吗？
王警官（o.s）：还没有。
梅湘：那他有没有可能去别的派出所了啊？或者，直接去了外地？
王警官（o.s）：不会，他户籍在我们这边，必须先到我们这办手续。再说，
他的身份证过期那么久了，外地去不成。
梅湘：那行，如果你见着他了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啊，让他在那儿死等我。
王警官（o.s）：你明天一早来派出所吧，他今天不来报到，明天准到。这是纪律，他知道轻重。
55、网吧前台 夜 内
胡广来站在前台用座机拨电话，他手里的纸条上写着胡芳的手机号码。旁边站着个牌子上写着“包夜送宵夜”。
手机一直无人接听，再打就变成了关机的回应。胡广来有些失望地挂了电话，妥善地把纸条折好夹进笔记本里。
前台服务员拿着胡广来的身份证从老板身边走过来。
前台：老板说，你这个身份证过期了，不能让你包夜。
胡广来：我，还没来得及换。我朋友说，我可以把身份证和这手表先压给你，等我明天拿钱来赎。
胡广来真诚地看着前台，前台和老板对视一眼。
老板走上来看了一眼手表，对前台点点头，前台把身份证和手表收进抽屉，胡广来松了一口气。
胡广来坐在电脑前，盯着电脑，有些生疏的操作开机。旁边座位的少年在游戏里战事正酣，戴着耳机跟人叫骂。
少年：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小崽子嚣张得有点过分啊！你叫啥名字？咋的？不敢说啊？这一片就没有我扒不出来的人！
胡广来听后，直直地盯着少年，少年意识到他的眼神。
少年（不爽地）：干哈啊大叔！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地头蛇啊！
胡广来：你知道史瑞克吗？
少年一口可乐喷了出来：那玩儿意我能不知道吗？
56、网吧 夜 内
网游少年俯身在胡广来的电脑前，打开了电影《怪物史瑞克》。
胡广来楞楞地盯着屏幕上的大绿怪物，一脸懵逼。
胡广来：我是在找一个叫史瑞克的人。你听说过吗？
少年恍然：啊嗨！我说呢。大叔，你找我打听就对了，这一片，没我不知道的。我还真认识这么个人。原来一起打过游戏，技术贼烂，之后就不带他玩了。
胡广来：那他现在在哪？
少年：跑路了！
胡广来：他犯事了？
少年神秘地：他杀了个老警察。
胡广来：你看见了？
少年：我没看见，我们好几个小兄弟都看见啦！不信你可以去派出所问。据 说到现在都还没抓着他。
胡广来：他真名叫什么？
少年：那谁知道。现在出来混谁会用真名，我们上街上网都不用真名。万一出点儿啥事儿，就像这种，多不稳当。
胡广来：你们不是在一起玩的朋友吗？
少年（笑）：朋啥友啊，大叔你也太天真了吧？大家不过是聚在一起搞点钱，搞搞事情，谁还能真交心不成。
胡广来：你不是地头蛇嘛，替我打听打听，他有可能去哪。
少年眼睛一乜斜：你可别把我给卖了。
胡广来坚定地：我不会。
少年：原来有一个挺照顾我们的大哥，后来去吉林了。我寻思，史瑞克很有可能去投奔他。但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猜啊。
胡广来：吉林哪儿？大哥叫什么？
少年顿了顿：五百。
胡广来：大哥叫五百。
少年乐了：你可真二百五！
57、夜市金店 夜 内
金店老板拿起胡广来的金链子仔细鉴定，感觉成色不错，掂了掂，然后放在一个小秤上。少年坐在椅子上，喝着一次性水杯里的水，胡广来站在一边。
金店老板：你过来看看，一共24克。
胡广来（伸头过去看了一眼）：行。
金店老板（指指墙上的实时金价牌）：今天的实时金价是423一克啊，24
克，一共是10152。
胡广来：行。
金店老板：给你转微信上还是咋的？
少年：别微信了，给他现金吧。
58、 公共洗手间 夜 内
胡广来递给少年500元钱。少年递给胡广来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长春，金色时光KTV。
少年收起钱：得嘞。你赶紧去买一手机，现在没手机寸步难行，大叔。
说完，少年出了厕所。
胡广来进了隔间，插上门栓。他从口袋里拿出刚刚卖得的一摞钱，拿出其中的500放进口袋，然后脱下军靴和袜子，把剩下的钱分别塞进去，再穿上。
59、夜市 夜 外
胡广来走出公厕，没走几步就看到对面的小超市门口给他提供信息的少年正在和其他几个人互相叫骂，推推搡搡。而少年明显是一对多的局势，势单力薄。突然，少年一脚被对方领头的人踹倒在地，紧接着对方的人就冲上去
围殴他。胡广来见周围的人都没有要管的意思，于是三两步冲上去。
胡广来：住手！
对方的人见有人出来多管闲事，不禁哑然失笑。
领头人：你是他爸啊？
胡广来：我不是。
领头人（冲少年）：今儿你就是把你爸喊来也没用！
胡广来一把扥住打人少年的胳膊：小兄弟，有话好好说。
打人者从少年身上起来转向冲胡广来：不服老啊！想跟哥几个较较劲是不？
说着，领头人冲上来给胡广来一拳，胡广来灵活躲开，打人者一脚踹上来，被胡广来抓住小腿顺势一推，对方倒地，身后的小弟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
领头人：行啊！你跟我这扯大彪呢！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彪！都给我上！
他身后的小弟一窝蜂冲向胡广来，胡广来尽量阻挡着，并未真正出手。
此时，胡广来听到一声啤酒瓶子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少年的怒喝。
少年：不怕死你们就上！
胡广来和原本正在跟他过招的少年都暂时停手，向少年看去，他手里拿着一个刚砸碎的啤酒瓶，指着对方的领头人，路灯的光照在啤酒瓶的碎玻璃渣上反射出凌厉的微光。
胡广来：别冲动！你把它给我。
他上去想要抢下少年手中的半个酒瓶子，结果少年却死不撒手。胡广来的手被划破，血瞬间流了出来。
混乱间，胡广来的后脑挨了一闷棍，一阵眩晕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混沌之间，他看到打架人群四散而逃，恍惚中看到有警察赶到，他两眼一摸黑地晕了过去。
60、派出所 日 内
胡广来一个激灵从噩梦中醒来，一时间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他快速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这是在警局里。旁边有几个刚来上班的警察。忽然，他被一张伸过来的大脸吓了一跳，他坐起身来。
梅湘打量着他。
梅湘：醒了？吃点早饭。（拨通王警官电话）所长，人醒了，没事，放心吧。
胡广来意识到梅湘是个女便衣，他站起身恭恭敬敬：昨晚我是怕孩子们打架没轻重，上去拉架的，我没动手。
梅湘忍住笑：我知道。你头还疼吗？
胡广来：我没事。
梅湘：一会儿到唐警官那报到。
胡广来：是。
胡广来恭敬地站在负责刑释人员的唐警官桌前等待，唐警官也客客气气地把手里办好的资料递给他。
唐警官：这是你的新证件，一些相关证明，还有指导就业和寻求各方面帮助
的资料。等你有了联系方式和住处，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有任何其他问
题，也可以随时跟我们沟通。
胡广来：谢谢...
61、派出所大门 日 外
胡广来往外走，被等在门口的梅湘喊住。
梅湘：站住。
胡广来一看是梅湘便站住了。
梅湘：你这是要去哪？
胡广来没说话。
梅湘：你下一步有啥打算？
胡广来：你是谁？
梅湘：全党愿认识不？
胡广来听到全党愿这个名字心里一颤，更加警觉：认识。
梅湘：他把你托付给我了……他的事，你知道吧？……
胡广来：我知道。
梅湘：那就跟我走吧。
胡广来：为什么？你是谁？
梅湘笑了，伸出手：我是全党愿的女儿，我叫梅湘。受老头生前所托，负责安顿你的新生活。
胡广来没跟她握手，狐疑地看着她：我从不知道全大哥还有个女儿。
梅湘有点没面子：你在里面蹲了那么多年，能知道啥？
胡广来：我跟全大哥认识的时候他还是单身，算时间也不可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女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警察骑着电瓶车进大门，跟梅湘打招：姐。
梅湘跟他一点头，回头对胡广来：你刚放出来，有个人接应你不是好事吗？怎么搞得我好像要图你什么似的？
胡广来：我不管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都与我无关。我是改造良好提前释放的，我有权处理我自己的事！不必事事向你报告！
胡广来说完转身就走。梅湘很虎，三两步跟上去拽住他：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我知道你这已经没家了，你到底打算去哪？
胡广来：我去哪是我的自由。
梅湘：那你告诉我，你那口袋里装的什么？
胡广来不语。
梅湘不依不饶地要去掏他的口袋，在派出所门口，胡广来不方便下手去跟她拉扯，结果被她从口袋里掏出了哑铃。
梅湘：你随身带着这个干吗？
胡广来一把将哑铃夺了回来：锻炼。
胡广来把哑铃放进口袋。
梅湘：你这二十多年牢还没坐够！憋什么坏呢在这？是不是健身你自己心里清楚。
胡广来懒得与她理论，转身便走。
梅湘冲上去挡在胡广来面前，胡广来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梅湘。
梅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胡广来）：你拿着这个我就不再跟着你。我必须随时知道你的行程和生活情况。
胡广来看着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62、大雪地 夜 外（梦境）
武磊穿着被撕破的衣服，脊柱上露出星星胎记。他低头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全党愿。白雪皑皑的地面全是鲜血。此时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红蓝色的车顶灯光映在雪地上，也映在武磊的脸上。警察和医护人员赶忙纷纷下车，朝全党愿围拢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武磊的肩膀，他惊恐地回过头，看到了全党愿站在他身后，给他一个大红色的行李箱。
63、地下室 日 内
武磊一轱辘从床上坐起来，吓出一脑门子的汗。他稍稍定了定神，又是一场噩梦。他颓丧的往墙上一靠，眼睛无神。
64、大杂院武磊家 日 内 （闪回）
纸箱已经被拆开，是一个大红色的行李箱，全党愿满意地测试着硬度，试着拉杆。
武磊低着头拿着吹风机嗡嗡地吹着头发。
全党愿：行，挺好！这颜色扎眼，不容易丢。（把文件袋递给武磊，高声）呐，手续拿好，手机24小时开机，随时等着我和王警官查岗！
武磊抬头专注地照着小镜子吹头发，基本把全党愿的声音挡在了吹风机之外。全党愿上去从他手里夺过吹风机，关掉，然后把他的发型揉乱。
全党愿：人年轻，怎么收拾都好看。
武磊（不耐烦）：我刚吹好的！
全党愿：我刚说的你都记住了？（递过文件袋）
武磊走开：我又不聋！
全党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呐，省着点儿花！
武磊伸手就去接，全党愿却把红包抽回来。
全党愿：好好努力，将来赚了钱可要还我的！
武磊一把抢过红包走进里屋，全党愿要跟进去，武磊反手把他关在门外。
全党愿（隔着门喊）：哎！你打算去哪儿啊？我有个老朋友，在大连开水产公司，你要不要去试试？
此时武磊奶奶端了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来，放在桌上。
武磊奶奶：先过来坐，趁热吃！
全党愿倒也不客气，走去桌旁坐下，武磊奶奶把筷子递给他。
武磊奶奶（担心）：磊子说想去南方发展，做什么，电商啥的，说这行来钱容易。
全党愿：他咋不出来吃？你不吃饭干啥去！
武磊奶奶：你吃你的。说是朋友给他办了场欢送会，随他去吧。
全党愿：这要是我亲孙子，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武磊脱下肩头有些湿了的衣服，挑了一件换上。听见外屋的闲聊。
武磊奶奶：让你费心了…（担心）老全，你真觉得他一个人出去打工，能混出个人样来？他从小就爱惹事，这又刚放出来没多久，万一…
全党愿（拿起筷子继续吃）：您放心，这孩子本质一点儿问题没有，就是年轻气盛，难免冲动犯错。
武磊奶奶：磊子从小没爹没娘的，心里苦，我一个老太太，也只能干着急。 这些年，要不是你一直管着他，我一个人…（哽咽）
全党愿：没事儿大姐，我看重的孩子，错不了。
武磊坐在床边听着全党愿的话，脸上没有表情。武磊从里屋出来，径直走到门边坐下换鞋。
全党愿：你小子可给我走正道啊！不然干脆留家里上个技校啥的
学门手艺也挺好。
武磊：我已经放出来了，想干什么是我的人身自由，轮不着你管！
说着，武磊起身出门。（闪回完）
65、地下室 日 内
武磊眼眶有些泛红，他咬咬后槽牙翻身下床，扯过背包关门出去。
66、新开发区大巴车站 日 外
胡广来从一辆大巴车上下来。抬头看看四周，开发区正在建设中，明显比城里荒凉。胡广来看见一辆出租车，他抬手招停。
67、新新电子家属院外街道 日 外
胡广来看见了对面前方不远处家属院招牌后喊停。
胡广来：就停这儿吧。
师傅：不开进家属院里边去呀？
胡广来下车，关上车门，出租车离开。
68、服装店门口 日 外
胡广来过马路到对面小街上，经过了一家小服装店。服装店的门口放着两个用于展示的模特，模特的脑袋上贴着“外贸精品，厂价甩卖”的纸壳子。胡广来从橱窗玻璃里看到自己的映像，身上穿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装束。他犹豫了一下，走进服装店。
69、新新电子元件厂家属院 夜 外
胡广来穿着新买的衣服，站在一个家属院门口，抬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然后走向保安室，敲了敲窗户。里面的保安正在看《长春晚报》，听到敲窗
声后放下报纸打开窗户。
胡广来：师傅，这是电子元件厂家属院吧？
保安：对。
胡广来：我想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