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自然清楚李长生指的两个倒霉蛋是谁,但他脸上仍是一副欢乐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倒了大霉的人。
李长生道:“倒了霉还能笑出来的,可能也只有你顾欢了。”
“我虽然倒霉,但我却知道有人比我更倒霉。”顾欢笑道,“一个倒霉的人知道还有人比他更倒霉,就不会觉得自己那么倒霉了。”
李长生又道:“谁比你倒霉?”
顾欢答道:“自然是你喽,我在你背上,你背着我,你说是不是你倒霉。”
李长生哈哈一笑:“当爹的背背儿子怎么能算倒霉呢?”
顾欢也是哈哈一笑:“李长生你的嘴和严夕朝学的吧?”
听到严夕朝这个名字,李长生心中一寒,他不是正人君子,那么可爱乖俏的女孩在身边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可爱乖俏的女孩,竟一手策划了一个如此歹毒的阴谋,这让李长生又愤怒又恐惧。
“如果你是严夕朝,你猜到了我们回去驿站夺马,也猜到了我们会往密林里跑,你说接下来她会干什么?”李长生问道。
顾欢道:“她会守住退路,然后在有水的地方设伏。”
李长生道:“所以咱们就朝着没有水源的地方走就能避开他们。”
“那我们怎么知道哪里有水源?”
李长生朝着头顶的密林指了指,脚下一点便是直窜而起,极目望去,山高林密,夜色苍茫中哪里能看到水源的影子。
“李长生,天这么黑,你看得到水?”
“看不到。”李长生脚下又一点,已跃到了另一颗树上,“但我就是知道,登州的林子哪我没去过。”
“那就希望咱们不会再和严夕朝碰上吧。”
天将明,日头如焰,几个眨眼便驱散了夜的昏暗。
鸟儿已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李长生背着顾欢已奔了一夜,密林已到尽头,眼前已有一条小道蜿蜒而下。
“李长生,你怎么知道这条路的,我都不知道。”
“秘密。”李长生的笑中带着三分神秘和七分得意。
这个秘密他从未和其他人提过,能在天地间找到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也因为如此,人才要盖房子、造棺材、买墓地。
李长生背着顾欢走出还没有十步,路边的草丛里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谁!”李长生道。
“李捕头。”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声音虽不清脆但尽显温柔,带着成熟女人的松弛。
李长生心里一紧,他现在已有些害怕有人叫他“李捕头”,特别是那些长得漂亮、声音动听的女人。
“你是谁?”
草丛中,一个妇人走了出来,她头束一条紫色发带,一身黑色紧身衣将她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的更加风情。
“李捕头不记得我了?”
女人脸色憔悴,两只嘴唇少见血色,看向李长生的眼睛里满是疲惫。
“是你?王雨柔怎么样了?你怎么会在这?”
“大姐被严夕朝的人带走了,她托我在这给李捕头带句话。”
“什么话?”
“速救望舒!”
李长生听了,脸上一阵苦笑,就在一天之前,望舒还是他的仇人,现在却有人求他救她。
“我为什么要救望舒?”
女人道:“你一定会救的。”
“为什么?”
女人道:“因为这是大姐说的。”
“她还说了什么?”
女人的眼中闪出一丝犹豫:“大姐还要你杀了她,杀了她,你们……你们便两不相欠。”
杀人总要比救人容易些,特别是从严嵩手里救人。
李长生道:“王雨柔还真为我找想啊。”
他说着,心脏骤然一紧,似被人狠狠握住一般。
杀人纵然比救人容易,但要一个多情的人亲手杀掉自己深爱的人,那可比光天化日之下脱了严嵩的裤子还要难些。
李长生接着道:“你知道王雨柔现在在哪?”
女人道:“莱州府,今天日落之时应该会到安丘。”
“安丘,那里已是青州府地界。”李长生道,“怎么找到望舒?王雨柔在哪落脚?”
“山东境内的青楼,如果招牌上有笔画中有一小点或一撇一竖呈弯月状便是望舒所在。”
李长生道:“山东境内和州县都有望舒?”
“望舒里人人都是望舒。”女子又道,“李捕头只要进去和老鸨讲南北处处可见月,东西家家掷玉盘,那老鸨便知道是李捕头来了,自然会将李捕头想知道告诉捕头。”
“好。”李长生点了点头,将背后的顾欢一紧,脚下突然一点,眨眼便扣住那女子手腕。
女子一惊,喝道:“李捕头这是何意?”
李长生摸了摸女子的手腕,温香软腻,肯定不会是块木头,开口道:“抱歉,严嵩手下有易容高手,在下不得不小心一点。”
李长生又道:“那两件事我可以做,也请姑娘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把我这兄弟送去成家,成松柏看见他,就明白了。”李长生说着,扭头看向顾欢,“小欢,记住我要你告诉成松柏的话。”
顾欢道:“好,你多保重。”
李长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女子道:“小路尽头有快马,顾少侠我一定会安全送到成家的。”
“如此多谢。”
李长生拱了拱手,扭头,赤手空拳,孤身一人,走向小路尽头。
他没了剑,也没了朋友,未来凶险,只能靠他一人,但他没有犹豫,更没有畏惧,脚下的步子反而更加坚定。
因为他有必须要做的事,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总要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