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晚,天边一片红霞似血。
霞光下的点翠楼,红灯绿酒,正是一片热闹的好时光。一间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正是现在,随着夕阳落下,人最原始的欲望也正随着月光慢慢升腾。
三名身穿青箭衣的大汉走进了点翠楼,他们的步子很大,每走一步腰旁挎着的钢刀便会擦着衣襟,叮当作响。
青楼里的龟公眼神、耳朵一向都很灵光,所以他们刚踏进门,龟公就以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几位大爷,请,快请。”
龟公说得很热情,腰躬得也很谦卑,但这三个大汉闻声却是立时站定,一动也没有再动。
龟公的脸上有些茫然,眼珠子左右一晃,又问道:“大爷,你们这是……”
“找人。”打头的大汉道。
“找什么人?”
“女人。”
龟公腆着脸,笑道:“大爷们真好开玩笑,到青楼的男人哪一个不是找女人的?”
大汉冷冷道:“把你们这所有女人都叫来!”
龟公道:“大爷说笑了,小店里有几十个姑娘,大爷身子骨在强,也……”
这龟公还还想接着说,却见那打头的大汉衣襟一撩,露出一块金灿灿的腰牌——锦衣卫。
“小的多嘴,小的多嘴,不知道是锦衣卫的大爷来访,还请恕罪。”这龟公说着,扑通一声便是跪在地上,而楼上的两个小丫头看到龟公如此,立时便从窗外的暗格爬到了隔壁房间。
锦衣卫道:“别废话,快叫你们这里所有女人下来,少一个,人头落地!”
围观的客人们看着锦衣卫,那刚升腾起的欲火转瞬冷却,一个个都是低头从门边溜了出去。
龟公见状,叹了一口气,站在大堂向上喝道:“姑娘们,锦衣卫大人们来查案,都出来,配合大人们。”
这龟公的嗓子洪亮,一声呼喊从楼下到楼上喊了个透亮。
那三名锦衣卫看着龟公,眉头一皱,接着一名锦衣卫向打头的锦衣卫递上了一份册子。
“大人,这是这间青楼的花名册,共七十二人。”
打头的锦衣卫点了点头,看着那一个个从屋里出来的姑娘,目光一寒:“都快一点,老子不是来着享受的,别给我搔首弄姿,耽误了我查案,牢里有大把的玩意儿!”
打头的锦衣卫这般喊着,身后两名锦衣卫已经开始查点人头。
“大人,六十九个,还差三人。”
“苍啷”一声,刚刀出鞘,冰冷的刀光正映在龟公脸上。
打头的锦衣卫道:“人呢?”
“人在。”
“在哪?”
“楼上。”
“为什么不下来?”
龟公颤颤巍巍道:“那一房的客人有些凶,也有一些其他的癖好。”
锦衣卫道:“再凶的人在锦衣卫面前,也凶不起来!”
这话音刚落,突听得楼上一阵急促的破窗声,似是有人翻窗逃跑。
两名锦衣卫立时冲了上去,推门一看,只见床上一个姑娘赤裸着身子,口中塞着亵衣五花大绑着,摆在床上。
床下打翻的灯油正在地板上蔓延,即将点燃那碧绿的床帐。
“快追!”
两名锦衣卫拔刀翻窗,眨眼便是冲了出去,也就在这两名锦衣卫离开的瞬间,楼下的姑娘突然高声惊呼。
“有人逃跑!”
大厅,一个小姑娘提着留仙裙,慌张地向门外跑去。
她胆子很大,挑的时机很好,行动也很果断,但她的身手实在太慢,刚迈出五步,绣春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
“你是谁?为什么要跑?”
小姑娘颤声道:“我害怕……”
“你为什么害怕?”
小姑娘道:“因为你是锦衣卫。”
一旁的龟公开口道:“大人,还请大人手下留情,这姑娘全家都死在了诏狱,看见大人难免有些紧张。”
“锦衣卫奉皇命办事,死在诏狱是死有余辜!”
他虽这么说着,但刀已收回,转头看向一众青楼女子。
“我是奉旨查案,烦请诸位配合。”
这锦衣卫刚一开口,眉头突又一皱,自己两名手下刚追的太急将花名册带走了,这没了册子自己如何查验身份。
他这般想着,脸上不露痕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一众妓女。
“报数,一个一个的报数,谁要是敢滥竽充数,别怪我带你们到诏狱伺候!”
一众女子听到“诏狱”两字,吓得都是一颤,她们中有许多官宦之后、书香门第,之所以入了贱籍大半都拜锦衣卫所赐,其恨其怨其惧可想而知。
“一、二、三……七十二。”
锦衣卫点了点头,七十二个人不多不少,可以去下一家青楼。
“大哥,人没追到。”追人的锦衣卫赶了回来,“我们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追太远。”
领头的锦衣卫点了点头:“点过人头了,去下一间,两个时辰内咱们得把城内的青楼都查完,耽搁不起。”
“是!”三名锦衣卫刚要走,突又道,“剑声呢?”
这三人中有一人曾来过点翠楼,还点过那叫剑声的姑娘,刚眼睛一扫竟没看到剑声。
“剑声在哪?”
这锦衣卫又喊了一遍,见没人回应,三把绣春刀立时拔了出来。
“我再问一遍,人在哪!”
“不说你们就一起等着进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