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在宿舍里闷了两天，除了下楼拿了几次外卖，一步都没跨出过宿舍门。他连游戏也不想打，拿起书又看不进去，划拉着手机的联系人，时常觉得也没什么话能说。整整两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要么就是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发呆。
晚上出去拿外卖的时候，下楼正好碰到了姚寻。
他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只是觉得自己那天突如其来的行为有点丢脸，不好意思面对他，索性装作没有看见。
“梁越。”姚寻拦住他，“你没事吧？”
他看着姚寻的眼睛，想起那天举着火炬的时候记不住路，关键时刻是姚寻出现，站在他的面前给他开路，自己却还任性地对他甩脸色发脾气，觉得自己无能又易怒，实在配不上身边人对他的好，顿时情绪不受控地难过起来，眼眶也有些发红。
“怎怎怎怎怎么了？”姚寻慌了，想伸手拍拍他的肩，又顾虑到他会不会不开心，守在半空中伸出来缩回去好几次，无措极了。
梁越揉了揉眼睛，找到自己的外卖，道：“没事。”
“奥。”姚寻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在后面补了一句，“那你注意身体啊。”
梁越拿回外卖突然就没了胃口，任它在一边放着。侯子天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满桌的好吃的，以此来羡慕他，并质问梁越不回来与他们团聚后不后悔。
从国庆第一天开始，他每天的质问虽迟但到，一连四天，从没间断。
他打开图，仔仔细细地把每一道菜都放大看了一遍，再看看被自己晾在一旁的外卖，更加没有食欲了。
图片里的餐桌上，角落里那道干煸牛蛙旁边，拍进了一个手机壳，梁越认识这个，是林净的手机。
绝对不会错，他从高中就开始用这个手机壳，一直自己最后一次见他，从来没有换过。且干煸牛蛙这道菜，从前高中的时候只要食堂里有，林净就一定会点。
“你和林净在一块儿？”
侯子天本来只是想那面前这顿好吃的羡慕一把梁越，因为林净的特殊关系还检查了好几遍没有露出一点儿马脚，谁知道梁越这家伙成精了，顺着网线都能看出他跟谁一起吃饭。
只是他不会骗人，老老实实承认：“……是。”
随机又发来一大段话：“我错了哥，是我爸妈难得回来，所以喊他爸妈吃饭，我肯定不会单独见他的，就连我们一起在槐城一个月，除了中间有一天他来我家，其他时候我们都没见过面，你相信我越越……”
“相信，我肯定相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别啊越越。”侯子天敏锐得感觉到梁越情绪不对劲，顿时有些毛骨悚然，“你要不还是骂我一顿吧，这感觉也太诡异了。”
“他最近怎么样？”梁越思忖了良久，开口问道。
“他？你说林净？”侯子天有些不可思议，好几个月了，自从暑假的那个晚上他们两人亲眼撞见林净和他女朋友开始，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起林净，生怕触了梁越的逆鳞进而失去一段珍贵的友谊。
“他，啊，好像还行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他爸爸说他在大学里不太自觉，好像不怎么读书……不过大学生能有几个能像高中那样用功的，正常正常。”
“那……”梁越只发了一个字过去，欲言又止。但侯子天跟他认识这么久，这点心思还是能看出来的。
“据我观测还没分手，感情还挺稳定。”
很奇怪，梁越心里居然没什么波澜。跟上一次看到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时候那种波涛汹涌的绝望感而言，这次平静得都不像是他了。
仿佛就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八卦，梁越想起暑假里的那种情绪，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猴子。”梁越顿了顿，还是把消息发了过去，“我好像已经不喜欢林净了。”
有人敲门。
侯子天见梁越这么说，感概他终于想开了，喜不自禁，在网线那头叽里呱啦说上一堆。梁越见着心烦，便立刻扔下手机去开门。
是姚寻。
“你怎么来了？”梁越刚刚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跟人聊天，一下子跳起来，睡衣也没穿整齐，头发还乱糟糟的。他没想到来者是姚寻，不好意思地把衣服正了正，胡乱地捣了几下头发。
“啊我，”姚寻刚才还在看着他整衣服，慌乱地别开眼神，“我看你好像精神状态不好，想着你是不是生病了，来看看你。”
“啊好。”梁越这话出口之后还杵在门口，顿了两秒才想着把姚寻请进门，“快进来。”
手机自己躺在床上像电动机似的不停地震动，连续不断地发出提示音，引人注目。姚寻看了看手机，和梁越对视一眼，两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起来。
梁越扑到床上把丢人的手机捡起来，心里暗骂着侯子天，一边打开消息。
侯子天的消息框上，明明白白显示只有两条未读消息。
没想到这回倒是自己误会他了，其他的几条消息都是从QQ里来的，这个人没有备注，之前除了一条好友通过的消息也没有别的聊天记录，梁越看了看好友通过的日期，才意识到这个聒噪的女生是周瑶。
上一次互加好友之后就被她的秘密吓到了，没来得及改备注就去赶高铁了——虽然最后还是没能赶上。之后就没再打开和她的消息记录了。
她的消息都是分条发的，密密麻麻一连十几条过来，都不带喘气的。
“我才看到校庆重播，那个举火炬的是你吧！”
“我应该没认错吧？可是你不是回家了吗？”
“你那天不会是没赶上高铁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怎么会这样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呜呜呜……”
“……”
梁越下意识地看向姚寻。对话框里的女孩前些天才坦诚地告诉了梁越自己的秘密，希望梁越能帮上她的忙，而此刻他却正和姚寻共处一室，梁越心里有鬼，觉得两人的气氛也变得暧昧和诡异起来，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夺人所好的愧疚感来。
姚寻转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还拿着手机迟迟不回消息，好奇地把头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梁越有些慌乱，抢先一步把手机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