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那个人撞的比较惨烈,他比唐智还高出半个头,下巴直接撞上唐智坚硬的脑袋,差点没脱臼。也因为这样,他的怨气比较大,狠狠地瞪了一眼唐智,看他怀里还抱着包,凶神恶煞道:“想溜?”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推了进去,又给唐智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回去坐着。
唐智看着这个男生觉得眼熟,他的皮肤很白——比正常的女生还要白皙,整个人瘦弱得很,总让人觉得有一种弱柳扶风之感,或许这么用来形容一个男生并不恰当,可当真的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份感觉就变得真实起来。头发显然没有打理,看上去有些凌乱却又不邋遢,身上穿着宽松的卫衣,慵懒却也不失得体。
还有那双眼睛,看起来有些无神,眉宇间还带着倦容,却温柔得很,也许是受身边那个恶狠狠的学长的影响,唐智觉得这可能是他见过最温柔的男生。
奇怪得很,他似乎还挺出名,因为自他一进门,前排就有几个女生看到他开始窃窃私语,还有一个笑脸盈盈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温和一笑,开口道:“学科部查到。”
他的声音不响,却让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目光全都投在了讲台桌前的这两个人身上。唐智低着头,悄悄地拎着包回到位置上,他疯狂地给梁越发消息和打电话,依旧没有回应。他和梁越的名字正好挨在一起,要是一起答到多半会露馅。
温柔的男生负责喊名字,一脸凶相的那个负责打勾,喊过唐智的名字,他突然顿了顿,才喊道:“梁越。”
唐智眼睛一闭,心说豁出去了,捏着嗓子喊道:“到!”
男生抬头环视一眼整个教室,最后的目光落到唐智位置的角落。唐智后背开始不断地冒出冷汗,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打勾的人见他一直不回话,也抬起头来:“姚寻?”
“没事。”他指了指名册,轻声道,“梁越,到了。”
“哦。”那人狐疑地往姚寻刚才目光所及的地方看了一眼,在梁越的名字旁边打了一个勾。
一直到第二节数学课下课梁越才回了他的消息。
唐智对他又是一番狂轰乱炸,先是感慨了一番“你终于活过来了”,再完完整整又生动形象地把课间点名的惊险遭遇以及自己是如何机智应对并把问题迎刃解决的事情说了一遍,再就他昨天晚上深夜才回寝室今早沉睡不起的状态质问一番,最后痛心疾首地发表了一堆教育言论。
等这些话全部说完了之后,梁越隔了五分钟才回复:“嗯。”
他背起包走出教室,看到自己苦口婆心的一大堆话只得到了一个字的回复,差点没一口气背过气。
他的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准备发表更多语重心长的言论过去,感觉有人喊了两声“同学”,但没有得到回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智扭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学科部的白净学长。
正好是下课时间,一路人刚刚匆忙地赶到教学楼,一路人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休息,还有一路人准备前往下一个上课的教室,他们汇集在一起,整个楼道里一下子挤满了人。白净的学长为了拍到他的肩膀,不得不跟他贴在一起,那张白皙的脸一下子放大了几倍在唐智面前,他没想到是这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什么事吗学长?”他情不自禁地捏起嗓子,说话声音连自己都觉得不太正常。
姚寻看出了他的不自然,笑了笑,道:“你别紧张,我是学科部的,刚才来你们专业查到了……”
唐智心一沉,心说被发现了,没等姚寻把话说话,脱口而出:“对不起学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室友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替他喊了到能有什么补救的措施您尽管说不要检举告发我们求求您了!”
姚寻沉默了,他认识的人不在少数,见过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这还是头一个他见到能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句话还不带断句的。他在脑子里迅速把这一大段话断句理解,却还是费了些功夫。
唐智以为他生气了,满脸愧疚地看着他。姚寻缓过神来,笑道:“没关系,问题不大,你让你的室友到学科部来消个到就行。”
“好好好,我今天中午就让他过去!”唐智如获大赦,“我先去上课了学长你人真好学长!”
姚寻露出一个微笑,唐智已经跑远了。
梁越从唐智的消息里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回过头去把刚才唐智绘声绘色讲述的课间惊魂故事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然后发出质问:“说好的解决了呢?”
“真对不起兄弟,我学的挺像的啊,怪也只能怪学科部那些人太精了。不过还好,他答应不上报,你去消个到就行。”
……都是什么事儿。
中午的时候梁越准时站在学科部值班室门口,踌躇再三,不敢上前。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张校医院盖章的检验单,自从知道自己翘课被发现之后,他开始在心里编了无数个理由,最后还是觉得病假是最靠谱的,为此还特地翘了后面两节无聊的思修课,去校医院开了一张证明。尽管面对的是学生,但他们不是普通的学生,是学科部的学生干部,掌握着翘课缺席的生杀大权,还是谨慎为妙。
但问题就在他身体好得很,就算在医生面前咳了半天,说自己头疼脑热浑身抽筋,医生还是坚持说他没什么问题,可能是上火导致的嗓子干痛,给他开了两盒润喉片。
梁越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腆着脸朝医院里别的几个来看病的同学要了检验单,坐在校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模仿医生龙飞凤舞的笔迹改了检验单上的病症。
这才有了现在手上这份看起来比较靠谱的证明。
学科部隶属校学生会,梁越对这个庞大组织臭名昭著的官僚之气早有耳闻,他在门口祈祷了半天,希望自己能遇上一个善良的学长或学姐,就此放过他。
学科部的门虚掩着,他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
里面甚至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传来,一点椅子移动的声音也没有听见。
难道没人?梁越看了看手里的证明,疑惑地想,可是现在明明是中午的值班时间啊,学生会不是向来以严肃严谨著称的吗,他还听说以前有大一年级的干事开会迟到的,直接被部长罚站的,怎么到了点连个值班的人都不在呢?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桌上摊开着一份名册,正好是他们院的名单。
梁越见四下无人,心里一喜,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他走到桌旁,一边贼溜地看着门口的动静,一边飞速翻着名册找自己的名字。
他们院人数不多,名字很容易就能找到。只是梁越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旁边已然打着一个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