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收回断刃，瞥了乐欢一眼。转身看向月琊。
“您看这样如何？”
语气中略带得意。
“嗯，还可以，你可以走了。”
月琊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那个大汉。
那个大汉顿时心中狂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多谢大爷不杀之恩，小人之后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滥杀无辜了。”
月琊点点头。
“记住你说的话。滚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个大汉了。
而那个大汉，连滚带爬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镇外跑去。
其余的人看着那个大汉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羡慕。
等他们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是疯狂的看着此时疼的死去活来的乐欢。
随后的一炷香的时间里，只听见了噗噗的声音，以及乐欢无休止的惨叫。
“好了，停手吧。”
月琊缓缓的说到。
那些人立刻停手，退让开来，露出了地上依然面目全非的乐欢。
“你们都走吧，记住，再为非作歹，天不灭你，我必除之。”
月琊说完，那些人立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赌咒发誓的保证着。
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身上，他眼中只有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乐欢。
原本皮肤白皙的乐欢，此时已然被血染成了红色。
具体地说，他那白皙的皮肤，已经所剩无几了。
手指，脚趾，鼻子，耳朵，早就不知去向了，就连两个眼珠子此时也变成了两个血窟窿。
月琊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的怜悯，只有无尽的冷漠。
这一幕让玄玉子不忍直视，悄悄的扭过了头。
莫逍遥原本怒气冲天，但看到折服惨状，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月琊，这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玄玉子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到。
月琊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被后面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
“残忍？傻孩子，你知道这世间什么才是残忍？人活着，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就是循环报应。一个人即使再强大，若是多行不义，也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这不是残忍，这是规矩，规则，人活着就必须遵守。这个长乐门也算是鼎盛一时，为虎作伥，横行无忌，欠下的累累血债也到了该还债的日子了。”
说话的正是剑九玄，此时剑九玄和剑丛雨二人并肩朝月琊三人走来。
剑九玄微笑的看着月琊，他刚才的一番话，正是说出了月琊的心中所想。
“月家小子，我说的对不对呀？”
月琊一怔，随后便笑了起来。
“前辈大彻大悟，晚辈自愧不如。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长乐门为了截杀我，居然屠了一个镇子，这些人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却因我而死，这个仇我必须要报。我要让这个长乐门血债血偿。”
月琊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身上更是杀意凛然。
“好小子，敢作敢当，快意恩仇。到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啊。”
剑丛雨看着月琊，满意的说着。
这些老前辈，毕竟身份摆在那，若是怂恿后生晚辈动不动就迷人宗门，怕有失身份。所以才把莫逍遥和玄玉子培养成了优秀的纸老虎。空有一身盖世修为，却是畏首畏尾，比之月琊却是相差甚远。
月琊两世为人，对于世间百态，人情冷暖早已看的极为透彻。
面对弱势，月琊会毫不吝惜的出手帮助，但看到持强凌弱，却是嫉恶如仇。
虽然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律，月琊也尊重这样的规律，可像长乐门这样如此过分，月琊却是不能不管。
“师尊，这样未免？”
玄玉子见月琊杀意腾腾，原本想要劝说阻拦，可见到自己师尊和三长老对月琊的决定很是满意，不由得心中不安。
“玉儿，你的性格温顺，对所有人都是宅心仁厚。但人心险恶，你不忍下杀手，也许会招来他们疯狂的报复。更会因为你一时之仁害死更多的人。有的时候，杀人却是为了救人。如果杀一人，可救万人，你杀还是不杀？”
玄玉子被剑九玄说的愣住了。回想自己一生，从来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面对恶人也是很少会痛下杀手。他认为自己杀人杀太多，自己就会迷失本心，到最后也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但剑九玄今天的话，却颠覆了他的观念。
剑九玄见到玄玉子一脸迷茫，接着说到。
“玉儿，你自幼跟随我，你修习武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玄玉子一愣。
‘对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修习武道？为了什么？对，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惩恶扬善，为了……’
剑九玄继续说到。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玉儿，我们习武之人，要仁，更要狠。为了天下苍生，单凭仁心是远远不够的。”
玄玉子听了剑九玄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莫逍遥的想法原本与玄玉子相差无几，但他的性格确实要比玄玉子洒脱许多，此时听到这番言论，接受起来也容易的多。
莫逍遥拍了拍玄玉子的肩膀，感同身受的看着他。
“玄玉子，大长老他们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本就比我们所了解的要黑暗的多。光凭仁慈是拯救不了那些受苦之人的。他们心中阴险，有的时候逼得我们不得不以暴制暴。就像普照寺，之前大长老已经饶了他们了，可现在呢，他们依旧不肯放过我们，依旧三番五次的派人截杀。还牵扯进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我们四宗存在就是要守护天下苍生，可现在呢，普照寺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依我看，宁可让西海旋涡吞噬整个世界，也好过让这些江湖人渣荼毒天下。你清醒一点吧。”
玄玉子脑子一片混乱。
“可，天下恶人那么多，我们又怎么杀的过来？不停的杀戮，我们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剑九玄听到玄玉子的话，竟然满意的点点头。
“玉儿，你说的不错。天下之大，心中歹毒之人上至绝世高手，下至贩夫走卒。我们的确杀不过来。但你要记住，世间本不分善恶，我们自诩明门正派，也许在他人眼中却是穷凶极恶之人。善与恶原本就是一体两面，任何人心中都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也许一个当街抢劫的恶徒，却是将抢来的钱财买成吃的供奉家中老母。也许一个乐善好施的财主，回到家中却是打骂妻妾。你觉得他们是好人还是恶人？我们针对的只是那些所谓的十恶不赦之人，就像这个乐欢，以及长乐门。月琊之前放走那些小喽啰，也只这个原因，他们并不是恶人，只是做了错事。”
剑九玄的话让玄玉子心中有些冥悟，但随后又迷茫起来。
“师尊，做了错事，难道不是恶人？那什么样的人才是恶人？”
剑九玄和剑丛雨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你这个徒弟哪都好，就是太喜欢钻牛角尖了。”
剑丛雨嗤笑着，剑九玄瞥了一眼剑丛雨，转头看向玄玉子。
“玉儿，我没办法告诉你什么样的人是十恶不赦之人，什么样的人是被逼无奈做了错事之人。这个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
说着，看向月琊。
“你看月琊，年纪比你小，但他却是分得清这些。这并不是想就能想出答案的，是要靠积累，靠长年积累的阅历。多向月琊学学，他也许是你解开心中疑惑的一把钥匙。”
说完，剑九玄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月琊。
玄玉子也看向了月琊，心中似乎安静了许多。
“逍遥，大长老说的话，你也要牢牢记在心里。这些可是在宗门中学不到的。大长老云游天下，见识了阅历根本不是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可以相比的。他既然对月家小子如此肯定，这小子身上定然有着过人之处，你今后跟在他身边，要多学多看，这些可都是极为珍贵的宝物啊。他日你接替你师父，一肩担起缥缈楼，除了修为之外，如何处事，如何识人却是更加重要的。作为一个领袖，并不是最能打的，而是最会打的。”
剑丛雨对着莫逍遥说着。
莫逍遥原本就被内定为下一代的楼主，而他本人对这个年轻人也是极为看中，此时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自然要多说两句，培养莫逍遥也算是他的责任。
莫逍遥自然知道三长老的良苦用心，表情郑重，将剑丛雨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剑丛雨说完，也看向了月琊，在这个少年身上，剑丛雨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不由得老怀安慰。
剑九玄和剑丛雨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心中所想，故而相视一笑。
“二位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
月琊终于开口了。
剑九玄点点。
月琊继续说到。
“前辈，那长乐门作恶多端，今日遇上了，想必是要走上一趟。车队就劳烦二位前辈多多费心了。”
月琊说的很隐晦，但却让剑九玄十分满意。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去吧。这里放心。”
剑丛雨也微笑的点点头。
“那晚辈去了，不日便归。”
说完，月琊一拱手，就要离去。
“月琊，你等等。让逍遥和玉儿陪你一同前去吧。”
剑九玄拦下了月琊，笑着说到。
莫逍遥和玄玉子一愣。这种灭人山门的事情，并不是四宗的行事风格，至少不是缥缈楼和迷仙宗的。此时剑九玄让他们跟月琊一同前往，无异于将两大宗门推到风口浪尖。
“我们缥缈楼和迷仙宗，沉寂太久了。却是让人觉得我们好欺负了。我们这帮老家伙不愿意打打杀杀了，就看你们这帮小辈啦。”
剑丛雨明白剑九玄的心思，当即开口。
确实，缥缈楼和迷仙宗向来以和为贵，江湖中的恩怨很少参与。时间久了，威望自然有所下滑。如今脸二三流的家族门派，都不把缥缈楼和迷仙宗放在眼中了。
虽然依旧无法撼动缥缈楼迷仙宗的地位，但长久下去，门人难免怨声载道。这些门下弟子心性修为不深，根本做不到宠辱不惊心如止水。一来二去，便会造成心结，势必影响其日后成就。
“是时候立威了。”
莫逍遥虽然很少动脑子，但此时却揣摩出了两位长老的心思。
“哈哈哈，好啦，你们去吧。早去早回。”
剑丛雨大袖一挥，与剑九玄朝车队方向走去。
月琊单手一挥，一根绳子被他凌空摄来，虚空一抖，绳子如同有了灵性，将倒在血泊中的乐欢捆了起来。
拉着绳头一扔，将他扔到了马背上。
月琊三人翻身上马，双腿一夹，三匹神驹如同离弦之箭。一阵烟尘过后，依然没了踪迹。
此时月麟的小脑袋从马车窗户探了出来。看着月琊三人离去的方向，心中痒痒的。
他是创世神兽的后裔，六识灵敏，虽然距离较远，可以就察觉到了月琊几人此时的意图。这种大开杀戒的事情，月麟最是喜欢。再怎么说，他体内的兽血也是充满了弑杀的凶性。
乔凤语将月麟抱回了马车中。
“麟儿，你看什么了？”
乔凤语柔声说着，月麟却是眼中红光一闪。
“干娘，我也想和大哥他们一块儿去。”
乔凤语笑了笑，抚摸着月麟的脑袋。
“麟儿，娘虽然不赞同你们打打杀杀，但身在这乱世，有时却是无可奈何。娘知道你本领了得，可越是这样，你才越不能轻易出手。况且琊儿他们已经走远了，下次吧，下次若是再遇到伏击，娘便不再拦你。”
乔凤语说着可眼中却满是无奈。
月麟并没有听出乔凤语此时话中的苦涩，嘻嘻哈哈的答应着，脑袋还在乔凤语身上蹭了蹭，最后连四只爪子也举了起来，仰面朝天的躺在乔凤语怀中，露出了小肚子。
其实早在出发之前，月琊就叮嘱过月麟，他的任务就是保护月家众人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出手。
同样的话，月琊也对乔凤语说过。此时月麟却将月琊的话忘在一边了，只能靠乔凤语来约束月麟。
马踏的卢飞快，一柱香的时间过后，月琊三人便来到了长乐门所在的山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