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峰会开始,记者疯狂拍摄着。
VIP列席区域内,霍凌川身着定制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冷峻,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对行业风向的敏锐洞察。他身边,是周雪窈。
桑亦晓并不往那边看,陆莞凝却还在愤愤不平。
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专家们的精彩演讲、前沿的行业观点碰撞,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其中。
很快就到了提问环节。
台下的参会者纷纷举手,抛出一个个尖锐的问题。
台上专家解答后,倒是提及了霍氏几年前的一个项目。
“霍总,对于当下备受瞩目的新型环保粘合剂,您有何展望?”
所有人视线都看向霍凌川。
霍凌川起身时,整理袖扣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似乎在短暂地思考。
“这项技术最初由我太太——桑总提出雏形。”
霍凌川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安静的会场内清晰地回荡。
追光灯像是接到指令一般,瞬间扫过桑亦晓的脸庞。
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显得更加难看,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她怎么也没想到,霍凌川会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提及她与这项技术的关联,还称她为“太太”。
“霍氏会继续推进研发。”
霍凌川补充道,随后从容落座。
周雪窈坐在一旁,听到这话,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心中的嫉妒与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她悄悄在桌下盲打短信:【爸,他当众喊她太太!】
手机屏光照亮了她此刻扭曲的表情。
那模样像极了当年在学校里,被桑亦晓抢走学生会主席之位时的狼狈与不甘。
桑亦晓却觉得霍凌川是真的疯了。
她低下头,佯装什么也没听见。
一旁的陆莞凝恨不得用眼神把霍凌川千刀万剐,伸手在桌下摸了摸桑亦晓的手。
桑亦晓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
会议一结束,桑亦晓便匆匆起身,前往洗手间。
她不想被记者抓住。
可还没等她缓过神,霍凌川就跟了过来,在洗手间门口堵住了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桑亦晓率先发难,声音中带着愤怒与质问,“在那么多人面前,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她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霍凌川,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霍凌川冷眸看她:“你是我太太,这个项目也是你当初提出的。”
“既然你提及。”桑亦晓深吸一口气:“离婚协议,什么时候签字?”
“我说过,我不签。”霍凌川冷笑了声。
“你不是急着娶周雪窈吗?”桑亦晓往后退了一步,大声呵斥道:“现在又来这一套,你觉得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
“你真有病!”桑亦晓双眼紧紧盯着霍凌川,目光中满是质问与愤怒,仿佛要将他看穿。
霍凌川刚欲开口,这时,余光瞥见一道人影从旁闪过。
那熟悉的身形,分明是顾砚辞。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猛地伸手,紧紧抱住桑亦晓,低头便要吻下去。
“你疯了!”桑亦晓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着,双手用力推搡着霍凌川的胸膛。
奈何霍凌川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绝望与愤怒交织,让她的理智瞬间崩塌。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走廊里骤然响起。
桑亦晓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霍凌川脸上。
霍凌川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桑亦晓,眼中的寒气似乎要将她冰封。
“你为了他,打我?”
“是你该打。”桑亦晓用手背蹭了蹭唇角:“我嫌你脏。”
“……”
……
桑亦晓慌乱地从洗手间跑出来,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
此时的她,狼狈不堪。
原本精心涂抹的口红晕染开来,在嘴角留下斑驳痕迹。
她满心只想赶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脚步匆匆,连头都不敢抬。
一抬头,却撞入顾砚辞温和关切的目光中。
他就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桑亦晓瞬间僵住,脸上一阵滚烫,满心尴尬。
她下意识地伸手捋了捋头发,试图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可那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桑总。”顾砚辞轻声唤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他向前一步,递出一张纸巾,目光始终落在桑亦晓脸上,轻声说道:“妆花了。”
桑亦晓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激。
她微微颤抖着接过纸巾:“谢谢。”
桑亦晓用力地擦了擦唇角,低下头,匆匆绕过顾砚辞,快步跑开。
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声响,她的窘迫与急于逃离的心情,全然展现在顾砚辞面前。
顾砚辞看着桑亦晓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
夜幕笼罩着周家那座奢华的别墅,屋内灯光昏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振生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手中慢悠悠地转动茶杯,每一下转动都仿佛带着阴森的气息。
在他面前的墙面上,投影仪正投出一幅幅偷拍的画面。
画面中,是霍凌川低头要闻桑亦晓的样子。
桑亦晓狠狠打了霍凌川一巴掌,霍凌川眼底却浓郁到化不开的情绪。
他们看不懂,可对他们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霍凌川明显不想离婚。
“晚上的酒会,把东西下在她醒酒汤里。”周振生拨通周雪窈的电话,声音沙哑而低沉。
他手里有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无色的药剂,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什么药?”周雪窈捧着电话,压低声音。
“好东西。”周振生招来佣人,将瓶子递过去,对周雪窈说道:“我让人给你送去。”
“好。”
“记者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事情一发生,就能立刻见报。”
周雪窈在洗手间隔间里站着,手中摩挲着霍凌川落下的打火机。
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在她指尖滚动,火焰时不时蹿起,映亮她新做的水晶甲,也映出她脸上复杂的神情。
“要是凌川哥不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那就让生米煮成熟饭。”周振生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碎裂开来,响声刺耳。
“霍家最重脸面,脏了的媳妇他绝不会要。”周振生冷笑一声:“到时候,凌川只能乖乖回到你身边。”
周雪窈深吸一口气:“知道了爸爸。”
……
豪华的酒店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将整个酒会现场照得金碧辉煌。
衣香鬓影间,宾客们手持酒杯,谈笑风生,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陆莞凝去谈生意了,顾砚辞和顾茵茵也有事去了,就桑亦晓一个闲人。
侍应生走过来,礼貌递给桑亦晓一杯香槟,酒液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桑亦晓并未多想,顺手接过酒杯,轻抿一口。
然而,刚咽下酒液,桑亦晓便感觉一阵异样。
她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一种莫名的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地嗅了嗅香槟杯沿,竟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桑亦晓酒量不错,怎么可能这一杯就醉了……
她强撑着身体,扶着一旁的罗马柱,试图保持清醒。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想要给陆莞凝发定位求助。
可就在这时,那位侍应生突然被人碰到,不小心撞向桑亦晓。
手机瞬间从她手中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屏幕瞬间碎裂。
“桑总,实在不好意思!”侍应生满脸歉意,可那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看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喝醉了?楼上准备了醒酒室,我带您上去休息一下吧。”侍应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搀扶桑亦晓。
桑亦晓心中警铃大作,她本能地想要拒绝,可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双腿发软,意识也逐渐模糊。
酒会上常有这样的状况,周围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竟真的没有一个人发现什么异常。
……
桑亦晓在混沌与黑暗中艰难地挣扎,意识像是被一层厚重的迷雾所笼罩,朦胧不清。
一阵清脆的金属声突兀地钻进她的耳中,那是皮带扣弹开的声响,在这寂静又充满危险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惊悚。
她的睫毛早已被冷汗黏成一簇,每一次颤抖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恐惧。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烟臭味裹挟着刺鼻的威士忌酒气喷在她的耳后。
一只粗糙的大手蛮横地伸了过来,狠狠掐住她的下巴。
男人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没人跟我说你这么带劲……”
桑亦晓的双眼瞬间瞪大,眸中满是惊恐与愤怒,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体绵软无力。
“放……”她竭尽全力想要发出声音,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只能挤出微弱的音节。
慌乱之中,她狠狠咬破舌尖,刹那间,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几乎是本能地,桑亦晓拼尽全身力气,屈膝朝着男人的胯下顶去。
可酒精早已麻痹了她的肌肉,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而无力。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冷哼一声,动作敏捷地侧身躲开。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桑亦晓的脸上,她的头瞬间被打得偏向一侧,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男人见状,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伸出手,粗暴地扯开她衬衫的第三颗纽扣。
刹那间,冰凉的空气灌了进来,激得她皮肤瞬间起满了栗粒。
“装什么烈女?”男人恶狠狠说道:“老子会让你爽的。”
恐惧的潮水将桑亦晓淹没。
正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炸开,那是门被强力撞开的声音。
紧接着,灭火器砸在男人后颈的闷响,与玻璃爆裂的脆声交织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耳边传来男人惨厉的尖叫。
桑亦晓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温热的掌心便轻轻覆上了她的眼睛。
顾砚辞温润的声音带着急促气息,在她耳边响起:“别看。”
不知为何,他们明明不熟,桑亦晓听到这声音,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些许。
随后,她被一股力量稳稳地打横抱起。
桑亦晓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指甲深深掐进顾砚辞的后颈,她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混着嘴角的血迹,蹭在了顾砚辞的领口上。
顾砚辞抱着桑亦晓,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他踢开地上呻吟的男人:“我带你走。”
在干净冷香与血腥气交织的怀抱里,桑亦晓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
桑亦晓悠悠转醒,入眼便是一片洁白的病房。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扯到伤口,忍不住轻皱眉头。
陆莞凝原本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瞌睡,察觉到动静,立刻惊醒。
她起身凑到床边,满脸关切:“晓晓,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陆莞凝扶着桑亦晓缓缓坐起,顺手拿过一旁的水杯,喂她喝了几口温水。
桑亦晓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声音还有些沙哑:“到底怎么回事?”
“侍应生收了匿名汇款。人抓到了,可他也不知情,就是收了别人给的钱办事。”陆莞凝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钱是从海外皮包公司的账户转来的,追踪 IP地址,显示在周氏大厦。”
桑亦晓听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并未太过意外。
“嗯,既然到了这一步,那就让他们以为我真的中招了。”
“你疯了?!”陆莞凝大惊失色:“再说了,那个男的已经被顾砚辞打得面目全非了。鼻梁断了三截,脑袋也开花了。”
桑亦晓一愣,眼前闪过一地血色。
陆莞凝:“顾砚辞差点闹出人命,你家小助理陪着去解决了。”
桑亦晓闻言皱眉,还好顾砚辞救了她。
她看向陆莞凝,问:“晓晓,你说,我要是让顾砚辞帮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
陆莞凝脑子有点不好使了:“什么意思啊?”
“就是,让大家以为,我中的药,让我和顾砚辞发生了点什么。”桑亦晓顿了顿:“当然,这只是我的设想,还得他同意。”
“为什么啊?”陆莞凝不解。
“周氏做这事是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桑亦晓目光直直地看向窗外,语气平静却透着决然:“不这样,怎么成全他们?”
她对着窗玻璃,缓缓伸出手指,描摹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指尖又在锁骨处的淤青上轻轻打圈。
“霍凌川不是最恨脏东西吗?”桑亦晓突然轻笑,泪珠砸碎在窗台:“正好,我也是。”
“……”
————
病房的门被推开。
顾砚辞带着一身风尘匆匆走进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还沾着些许灰尘。
他没穿外套,桑亦晓偏头一看,果然在病房里。
顾茵茵在他身后,红着眼:“桑桑姐,你没事吧?”
桑亦晓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没事”两个字。
但怕他们担心,她只是说:“还好。”
顾砚辞走到近前,目光在桑亦晓脸上停留片刻。
“事情都处理好了,那个男人已经被警方带走,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走近了,桑亦晓才闻到他身上仍然有淡淡的血腥味。
定睛看去,他黑色西裤上有一块块已经干掉的深色痕迹。
桑亦晓眸色微深,问他:“你有没有受伤?顾总?”
“没有。”顾砚辞笑了下,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那就好。”桑亦晓微微点头,松了一口气:“谢谢你,顾砚辞。”
陆莞凝瞧了瞧顾砚辞,又看看桑亦晓。
她轻轻碰了碰缩在门口、绞着手指的顾茵茵,识趣地说道:“茵茵,去买点粥吧,晓晓最爱吃医院对面那家的粥了。”
实际上,桑亦晓根本没吃过。
但陆莞凝知道,她有话要跟顾砚辞说。
即使是她不一定那么认可,但桑亦晓做的决定,一定有她的原因。
陆莞凝拉着顾茵茵走出了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桑亦晓和顾砚辞两人。
桑亦晓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顾砚辞,目光中带着一丝犹豫。
“顾砚辞,如果我请求你帮我,你愿意吗?”桑亦晓顿了顿,解释道:“但可能需要牺牲你的名声。”
顾砚辞闻言,微微一怔,他静静地看着桑亦晓,眼神深邃。
他薄唇抿着,没有说话,只是一味沉默。
沉默得让桑亦晓有些忐忑了。
桑亦晓又接着说道:“我们都是商人,我可以跟你交换,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顾砚辞的目光在桑亦晓脸上游移,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良久,他突然开口:“好,我答应。”
桑亦晓后背微微挺直,输液管随着她倾身的动作摇晃:“那顾总的条件呢?”
顾砚辞想了想:“等你的事情全都办完了,我再告诉你。”
“好。”
桑亦晓心想,不管顾砚辞最终要多少,她都愿意给。
只要能借此机会,摆脱这段痛苦的婚姻。
————
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霍凌川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新闻。
【顾氏总裁英雄救美,霍太太夜会门真相曝光!】
配图中,顾砚辞身上的衬衫了血迹。
而他怀中,桑亦晓衣衫破碎,衣角凌乱地挂在身上,身上是顾砚辞的外套。
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那破碎的衣角与染血的西装纠缠,像极了被风雨无情打落的并蒂莲。
霍凌川只觉一股怒火“噌”地一下从心底蹿起。
他猛地伸手,手中的钢笔用力戳向屏幕,笔尖直接戳穿了那刺眼的新闻画面。
整个屏幕黑了屏,郭程安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找!把全市医院翻过来!”霍凌川一把将屏幕推翻:“三天了,连个人都找不到?”
“是!”
周雪窈站在一旁,被霍凌川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脸色苍白。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轻轻抬起手,假意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凌川哥,你别太着急了。”周雪窈上前:“顾总那么紧张亦晓姐,肯定会把她藏得严严实实的,亦晓姐不会有危险的,吉人自有天相……”
周雪窈话没说完,霍凌川已经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巨响,烟灰缸瞬间四分五裂,玻璃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霍凌川猛地伸手,一把掐住周雪窈的手腕:“你说什么?!”
“凌川哥,你、你做什么……”
周雪窈吓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暴戾的霍凌川。
他平日里冷矜傲气,眼神冷戾,可从未对她发过火。
霍凌川手上微微用力:“滚!”
周雪窈吃痛:“啊,好痛。凌川哥你弄疼我了……”
“我让你滚,听明白了吗?”霍凌川声音如地狱传来的声音。
“……”
————
从医院出来,桑亦晓住进了顾茵茵家别墅。
别墅的会客厅布置得奢华典雅,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息。
周雪窈坐在沙发上,身姿僵硬,脸上虽还强装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你不怕我告诉他你在这?”周雪窈问她。
“你会告诉他吗?”桑亦晓笑了笑:“你应该巴不得他一辈子找不到我。”
周雪窈抿唇不语。
桑亦晓伸手,按了按遥控器,又随手拿起一份文件,朝着周雪窈面前扔去。
文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 的一声落在周雪窈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
周雪窈皱着眉头,警惕地看向那份文件。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拿起文件,缓缓翻开。
【股权转让书】几个大字,让周雪窈瞳孔骤缩。
周雪窈抬头看向桑亦晓,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桑亦晓微微勾唇,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说呢?”
周雪窈将文件重重地摔在桌上,提高音量,再次喊道:“我凭什么签?”
“你不签也可以,看看这个。” 桑亦晓不紧不慢地说着,再次按下遥控器。
随着 “滴” 的一声,房间角落的投影仪缓缓启动,一道光束投射在白色幕布上。
一段模糊的视频被点开。
视频中,给桑亦晓下药的侍应生,和一个男人在酒店的昏暗角落交易。
手中的药瓶递过去,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被完整地记录下来。
“你认识吗?”桑亦晓问。
周雪窈:“不认识。”
“我认识。”桑亦晓笑了下:“周振生的一个助理,钱也是从他账户里转的吧?”
周雪窈死死地盯着投影幕上,原本娇艳的粉红唇釉,此刻已被她咬出了深深的齿痕。
“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扳倒周家?”
桑亦晓:“我没有想扳倒周家,我只是想要回我该拿的东西。”
桑亦晓神色冷峻指尖缓缓划过股权转让书。
这些,大部分都是桑若绮的努力。
“霍凌川最恨被人算计。”桑亦晓声音冰冷,带着寒意:“尤其是用下作手段的。”
说着她按了按遥控,屏幕上跳出侍应生的口供视频。
“就是他,就是他!他说给钱我,只要我让桑小姐喝下下了药的酒,把她扶到房间就行!他给我钱了!我都还给你们,好不好?”
“你疯了吗!”
周雪窈尖叫起来,情绪彻底失控,她的珍珠耳坠不小心勾住了桌布,随着她的动作,桌布被扯得凌乱不堪。
“连霍氏股价都会暴跌!”周雪窈的声音尖锐而绝望,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桑亦晓冷哧:“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要和霍凌川离婚了。”
“霍凌川不会信你……”
“周振生助理账户的转账、助理交给侍应生药物的监控录像备份我准备了三份。”桑亦晓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如果你不签,我一份给霍凌川秘书,一份发到霍老太太邮箱。”
她指尖点着平板上的模糊截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最后这份——我会发给各大媒体。”
“你……”周雪窈彻底腿软了。
桑亦晓说得对,如果霍凌川知道是她做的这些事,说不定会再也不理她,她还怎么嫁给他?
霍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她,特别喜欢桑亦晓。如果她不准她进门……
至于各大媒体。
对周家和整个周氏集团,都是灭顶之灾。
她不懂,明明那么好的一招棋,怎么……
周雪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却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她正要想到些什么,桑亦晓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考。
“所以给你两个选择——”桑亦晓拿起桌上的钢笔,用墨尖狠狠地戳向股权转让书的签名栏:“要么你留下周氏 5% 的股份滚出周氏,跟你的霍凌川结婚。要么明天新闻头版头条:《周氏千金雇凶迷j亲姐》。”
桑亦晓宣告着最后的通牒。
“……”周雪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
陆莞凝踩着满地被周雪窈愤怒撕碎的纸屑走进来。
她匆匆走进门,目光便急切地扫向桑亦晓,开口问道:“她签了吗?”
桑亦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笃定地回答:“当然”
“不愧是你……”
“嗯。”桑亦晓垂眸,神色不明:“霍凌川虽然对她宠爱,但他最厌恶的就是别人耍心机、用小动作算计他。他们父女俩策划这样的事,无异于玩火自焚,一旦消息传开,周氏就会被舆论的唾沫星子淹死。”
桑亦晓将股权转让书锁进保险柜,柜门光滑的表面映出她锁骨处尚未愈合的掐痕。
一想到那天的事,她还是没法平静。
“你这可真是将计就计,一石二鸟啊。”陆莞凝感叹看她:“这样下去,婚应该是离定了,还拿捏住了周氏。”
桑亦晓微微点头,神色平静。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是啊,还得感谢他们的‘帮助’,要不是他们处心积虑地算计,我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陆莞凝顿了顿,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霍凌川?”
“再等等。”桑亦晓目光望向窗外,思索片刻后说道:“还有……老太太最重门风,等离婚协议公示后,我再好好跟老太太说吧。”
桑亦晓打开手机,飞行模式关了两分钟,就收到不少信息。
她已经给桑若绮报过平安了,其他人就无所谓了。
桑亦晓全部已读,想了想,却还是点开了霍峻泽的语音留言。
孩子带着哭腔的 “妈妈你在哪” 瞬间回响。
桑亦晓面色微变,手指顿住两秒,才左滑删掉。
陆莞凝转过头,看着桑亦晓,忍不住叹了口气:“泽泽你也不管了?”
桑亦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轻声应道:“嗯。”
正这时,窗外突然炸响绚烂的烟花,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陆莞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掀开窗帘。
“我靠!霍氏的人在搜山!”
————
办公室内,厚重的窗帘将阳光挡在窗外,室内光线昏暗。
唯有办公桌上那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映照出霍凌川阴沉的面庞。
他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身姿紧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场。
一支香烟被他夹在修长的手指间,袅袅升腾的烟雾缭绕。
办公室的门被敲开,郭程安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霍总。”
霍凌川下颌线紧绷:“说。”
“山上都搜遍了,没有找到太太的踪迹。”郭程安轻声道:“那不是顾家的宅子。”
霍凌川闻言,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灼烧的眼神把郭程安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低下头。
“继续找!找不到,你就给我滚!”
霍凌川的声音低沉冷冽,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愤怒。
郭程安忙不迭地点头:“明白!”
说完,郭程安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逃离了。
霍凌川靠回椅背,揉了揉太阳穴,眸底幽深如渊。
手机突然响起,是霍峻泽打来的电话。
他有好几天没回家了,也没见到霍峻泽了。
他按下接听键,霍峻泽带着试探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爸爸,我找不到妈妈,都两天了。你是不是要跟妈妈离婚,是不是准备娶窈窈阿姨了?”
听到霍峻泽的话,霍凌川原本就烦躁的心情瞬间被点燃,他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到了头顶。
“胡说八道!”
霍峻泽被爸爸的怒吼吓得愣住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随后便是霍峻泽委屈的抽泣声。
霍凌川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赶紧睡觉,我会把你妈妈找回来。”
“……”
————
桑亦晓裹着柔软的羊毛披肩,静静地坐在窗边。
手机在她手中亮起,泛着清冷的光,划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她按下接听键,顾砚辞那温润声音顺着电流传来:“身体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带着关切,仿佛能直直穿透这茫茫山雾。
这几天顾砚辞每天都打电话关心她,但是再也不喊她了,没叫“桑小姐”或是“桑总”,只是直接开口说话。
桑亦晓指尖摩挲着股权转让书:“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我最近被霍凌川盯得很紧,没办法去看你。”顾砚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记者拍到霍凌川在别墅区转了三圈,暂时上不了山,估计是在找你。”
桑亦晓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虽然顾砚辞看不到。
“没关系,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到时候我从周雪窈那里拿到的一切,都可以……”
“别这么说,我帮你不是为了这些。”顾砚辞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你好好休息,等事情办妥了,我就接你下山。”
“好。”
挂断电话,桑亦晓的手机几乎没有停歇,就又响了起来。
这个号码知道的人不多,应该是周雪窈的律师打来的电话。
“桑女士,一切都办妥了,所有手续已准备就绪。” 律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干练而沉稳。
桑亦晓微微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就按原定计划,明天早上我过去办理。”
一旁的陆莞凝,眉头紧锁,满脸担忧。
“晓晓,你真决定明天就下山?你一下山,霍凌川肯定马上就会找来。”
桑亦晓轻轻放下手机,淡然笑了下:“没关系,他找来了也好,我本就没打算再躲着他。”
现在周氏的东西拿到手了,她也可以出现了。
毕竟,离婚这件事,还需要她本人到场。
“可谁知道霍凌川会有什么反应,他要是情绪失控,对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伤害到你怎么办?”
桑亦晓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就算他真的伤害了我,那也无妨。如今媒体对这件事关注度这么高,说不定正好被记者拍到。这样一来,舆论的压力只会让他更急于摆脱我,离婚也就更容易了。”
她的语气冷静,话语中带着一丝决绝,将一切都计算在了棋局之中。
陆莞凝看着桑亦晓,心中五味杂陈。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 陆莞凝轻声说道。
———
清晨的山间,雾气还未完全消散。
桑亦晓收拾妥当,准备下山去办理股权转让事宜。
车子缓缓启动,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向山下,桑亦晓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山林,眸底沉暗。
今天,或许就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
车子刚驶上国道,桑亦晓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陆莞凝打来的。
“晓晓,霍凌川的迈巴赫就堵在国道口,他肯定是来堵你的!”
桑亦晓闻言,眼神瞬间一凛。
“没事。”桑亦晓扯唇:“记得拍他扯我手腕的特写。”
果不其然,车子前行没多久,就看到一辆黑色迈巴赫霸气地横在路中央,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桑亦晓将备用的离婚协议塞进风衣暗袋。
看着挡在前方的车,桑亦晓沉声道:“撞上去。”
司机闻言,身体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后座的桑亦晓。
“啊?”司机下意识踩刹车。
“撞上去!”桑亦晓声音冷戾。
见她眼神坚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敢怠慢,一咬牙,右脚狠狠踩下油门。
真就一脚油门撞了上去。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辆车重重地撞在一起。
安全气囊瞬间弹出,巨大的冲击力让桑亦晓的身体猛地向前冲去,又被安全带紧紧勒住。
车窗玻璃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瞬间龟裂,紧接着 “哗啦” 一声,碎成无数尖锐的小块,四处飞溅。
桑亦晓只觉脸颊一阵刺痛,有细碎的玻璃碴划伤了皮肤,温热的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还有手腕,开始流血。
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盘旋,大脑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而短暂空白。
直到男人下车,将车门拉开。
霍凌川身姿挺拔地站在车旁,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还没等桑亦晓做出反应,霍凌川猛地伸手,将她拽了出来。
“你在闹什么?桑亦晓?!”
霍凌川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断她的喉咙。
手腕间黏腻触感,让霍凌川一愣。
他偏头看去,捏着她手腕的指缝,正渗着鲜血。
看着令人心惊担颤。
霍凌川喉结上下微动,他扯下领带,握着桑亦晓渗血的手腕,动作粗暴地缠绕上去。
霍凌川动作激烈,衬衫领口处也渗出了血迹,显然也受了伤。
桑亦晓突然伸手,拽住霍凌川浸血的衬衫,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记者在对面楼拍了很多照片,比如,你拦我的车。比如,你拽我下来。比如,你弄伤了我的手腕。”
所有有利于她的,才会流出去。
女人明明狼狈不堪,皮肤上多处划痕,眼睛却在笑。
霍凌川猛地捏住桑亦晓的后颈,质问道:“你算计我?”
“这一幕,应该也会被拍下来。”
桑亦晓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她踮起脚,手指轻轻蹭了蹭霍凌川渗血的唇角,冷笑着说:“霍总当年教我,打蛇要打七寸。”
听到这话,霍凌川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握拳,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揉碎。
“桑亦晓,你到底要做什么?”霍凌川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找我做什么?我很好啊。”桑亦晓笑了下,眸光明艳:“不过你猜,那天的药,最后是怎么解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霍凌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霍凌川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桑亦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几天,他唯一不敢想的,就是这个。
桑亦晓中了药,顾砚辞英雄救美把她带走。
会发生什么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甚至还中了药。
大家都不是学生时代了,成年人之间,他应该很清楚。
但他根本不敢想。
看到霍凌川的表情,桑亦晓知道,他彻底落入自己的陷阱。
“霍总,离婚协议书,签字吧。” 桑亦晓趁势说道:“否则你暴力的照片放出去,对霍氏的影响,你应该知道?桑氏在后面虎视眈眈,你不怕?”
在锦城,桑氏和霍氏水火不容,是死对头。
谁的份额落后一点,都很容易被继续吞噬。
“离婚协议没带。” 霍凌川冷冷地说道。
桑亦晓却仿佛早有预料,微微一笑,从风衣暗袋里拿出一份新的离婚协议。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
霍凌川看着桑亦晓手中的离婚协议,喉间像是被巨大的石头堵住。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准备得如此周全。
“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 霍凌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他看着桑亦晓,眼中满是不甘。
“怎么?我都跟别人了,你还想跟我继续婚姻?各玩各的?你能忍?”
桑亦晓接连的反问和嘲讽,终于让霍凌川崩了。
他不能忍,她很清楚。
所以才要这样剜他的心。
他一把夺过桑亦晓手中的笔,在离婚协议上飞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下一秒,签好的钢笔被摔在花岗岩上,墨汁四溅,溅脏了桑亦晓的衣服。
“如你所愿。”霍凌川一字一顿,冷声道。
他将离婚协议书扔在桑亦晓身上,转身大步离去。
……
陆莞凝冲上来时,桑亦晓正弯腰捡起离婚协议。
泪水砸在霍凌川凌厉的签名上。
陆莞凝替桑亦晓擦拭脸上泪光。
山风卷走碎纸,像极了他们婚礼时被扬向空中的玫瑰花瓣。
————
四年后。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锦城一家酒店新开业,后院有个巨大的儿童游乐设施园。
园内欢声笑语不断,孩子们在各个游乐设施间穿梭奔跑。
“妈妈!他抢我的挖掘机!”一个小男孩揪着桑亦晓的米色亚麻裙摆,奶声奶气地指着沙坑对面那个穿着鳄鱼 T 恤的孩子。
桑亦晓见状,连忙蹲下身,温柔地替儿子擦掉鼻尖的沙子。
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在阳光下晃过一道冷光,格外耀眼。
“淮淮,要说什么?” 桑亦晓轻声引导着儿子。
“请还给我。” 淮淮鼓着脸,伸出小手,声音带着一丝倔强。
桑亦晓牵着淮淮走到沙坑边,轻声对那个抢玩具的孩子说道:“小朋友,这个挖掘机是淮淮的,你可以和他一起玩,但不能抢哦。”
那孩子却撇了撇嘴,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
这时,孩子的家长走了过来,是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脸傲慢。
“不就是个玩具嘛,小孩子玩玩怎么了?” 他不屑地说道。
桑亦晓微微皱眉,依旧保持着礼貌:“玩具虽小,但也要尊重孩子的意愿,不能随意抢夺。”
男人不以为然,还想争辩。
“哼,要不是我现在急着去见霍总,我非好好教训你们不可。”男人冷哼一声,一边说着,一边抱起自家,递给身旁的保姆:“把他给我看好,烦死了!”
桑亦晓听到 “霍总” 二字,微微一怔,牵着淮淮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是吗?”桑亦晓笑了,带着嘲讽意味。
男人在孩子面前本就丢了自尊,这下更是火冒三丈,说着就要冲上去:“你他妈的,说什么?!”
……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行驶。
车内气氛压抑。
霍凌川坐在后座,眉头紧锁,正在开视频会议。
“霍总,关于我们新承接的城东写字楼项目,施工进度出现了一些问题。” 项目经理小李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原本计划这个月完成主体结构的三分之一,可现在只完成了五分之一,主要是因为部分工人临时请假,材料供应也出现了延迟。”
霍凌川听完,脸色愈发阴沉,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
视线似乎要穿透电脑,直接将对面的人灼烧。
“工人请假?材料供应延迟?这都是你们的借口!难道前期没有做好应急预案?一个小小的施工进度都把控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实质,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回荡。
小李被这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
“知道了,霍总,我们……我们会尽快解决。”
市场部的张经理也鼓起勇气开口:“霍总,最近我们在市场推广方面也遇到了难题。新推出的产品广告投放效果不佳,市场反馈平淡,销售额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霍凌川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广告投放效果不佳?市场部都是吃干饭的吗?前期的市场调研是怎么做的?对目标客户群体的分析是不是完全错误?连广告都打不好,还想提升销售额?”
说完,霍凌川用手用力地揉着太阳穴,疲惫之色愈发明显。
“还有,” 霍凌川突然提高音量,看向坐在一旁的财务总监,“公司的财务报表我看了,这个季度的成本支出大幅增加,你们财务部门是怎么管控的?是觉得公司的钱可以随便乱花吗?”
财务总监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不停地擦着汗。
众人在霍凌川的严厉质问下,都大气不敢出。
这时,秘书坐在副驾驶座上,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霍总,马上就要到翡翠湾了。”
霍凌川视若无睹,骨节泛白的手不停地在键盘上点着。
“还有半个小时开始,您可以眯眼休息一下。”郭程安出声提醒。
许久,霍凌川才稍微缓过神来,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
霍凌川挂了视频会议,重重将笔记本合上。
郭程安通过后视镜,看到霍凌川的疲惫模样。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霍总,您太拼了,已经三年了,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您……是在用工作逃避什么吗?”
“放肆!” 霍凌川睁开眼,冷声呵斥。
……
酒店的旋转门缓缓转动,水晶吊灯洒下的光芒。
在旋转门的折射下,于地面形成一片片七彩光斑。
霍凌川身着笔挺的西装走进翡翠湾酒店,大理石地砖在他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围的嘈杂声瞬间将这细微的声音淹没。
“我们走贵宾通道。” 郭程安紧跟在霍凌川身后,低声提醒道。
霍凌川微微点头,刚准备抬脚朝贵宾通道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喧嚣,直直钻进他的耳朵里。
那声音像是利刃,瞬间击中了他的内心。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目光所及之处,桑亦晓正蹲在地上,专注地整理着小男孩的衣领。
她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在脸颊旁,更衬得她面容温婉动人。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霍凌川望着桑亦晓,心脏猛地一阵刺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他的脚步像是没法受大脑控制,阔步朝着桑亦晓走去。
一个小女孩突然冲过去,抱起他们抢夺的玩具,一边后退,一边大声说。
“这是我爸爸买的挖掘机,不准抢!”
她后退着,一不小心撞进了霍凌川的怀里。
霍凌川下意识地扶住小女孩,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桑亦晓身上。
那个男人冲上来就要跟桑亦晓起冲突。
几乎是在瞬间,他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挥向对方下颌。
那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砰” 的一声,被霍凌川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整个人向后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桑亦晓抬头,和霍凌川四目相对。
仅仅是一秒钟的对视,桑亦晓就反应过来。
“霍总还是这么爱动手。” 桑亦晓的声音从混乱中传来,她迅速将孩子们护在身后:“淮淮,带妹妹去找爸爸。”
淮淮用力地点点头,拉着妹妹的手,一边警惕地看着地上的男人,一边快步跑开。
“霍总?”地上男人惊了。
“滚。”霍凌川看也没看他一眼,冷声呵斥。
“好、好的……”
男人落荒而逃,霍凌川望着桑亦晓,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阵剧痛袭来。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桑亦晓走去,脚步急切,眼神中满是渴望。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桑亦晓的那一刻,顾砚辞突然出现。
他左右手一边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搂着他的脖颈。
顾砚辞站在桑亦晓身旁,放下孩子,伸手揽住了桑亦晓的肩膀。他明明在笑着,眸底却有化不开的冷意和压迫感。
“霍总,好久不见。”
霍凌川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怔在原地。
“爸爸,这个叔叔替我们打跑了坏蛋!”淮淮正色道。
“谢谢叔叔!”安安笑眯眯朝着霍凌川招手。
霍凌川只觉得当头棒喝,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多谢霍总解围。”桑亦晓开口,声音温柔,仿佛真的是对普通朋友说话。
霍凌川舍不得挪开视线,但那两个孩子……
他紧紧盯着两个小孩,看起来有三岁多了。
三岁多……
四年前,正是他们刚离婚的时候。
她怎么会跟顾砚辞生这么大的孩子?
难道……就是那一次下药?
“好了霍总,听说您还有工作,我们就不打扰了。”桑亦晓笑着说道:“我和先生就先带着孩子们去玩了。”
“晓……”
霍凌川还想说话,却被女人无名指的婚戒闪得眯起了眼。
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
霍凌川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喉间哽住。
半晌,他才偏头看向郭程安:“你看那两个孩子,几岁了?”
郭程安围观了整个事件,愣在那里很久。
直到霍凌川问他,他才回过神来。
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看起来,大概三岁多吧?”
和他想的一样。
霍凌川只觉得自己嗓子眼都涌出血腥味了。
难怪她非要离婚不可,用那样卑劣的手段也要逼她离婚。
突然,郭程安开口道:“不过,那两个孩子,眉宇间倒是和您有些像。”
霍凌川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震。
他来不及多想,转身朝着桑亦晓离开的方向追去。
……
霓虹在挡风玻璃上流淌成河,桑亦晓望着后视镜里狂奔的身影,轻轻按下儿童安全锁。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哭呀?”安安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吧。”桑亦晓随口道。
“哦。”安安噘嘴。
可是她眼睛很好的,她分明看到他们车子出发的时候,那个叔叔哭着追上来。
差一点点就追上来。
不知道他是做什么。
安安没再多想,低头玩起自己的玩具。
前排是他们这两天回国后,顾砚辞刚招的司机。
司机热情说道:“先生太太,孩子们玩得还挺开心。”
“是还不错。”桑亦晓笑着回应。
新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看后座可爱的孩子们,忍不住开口套近乎:“太太,您家这两个宝贝看着真招人喜欢,他们多大了呀?”
“您看呢?”桑亦晓问。
“三岁多吗?”
“我们两岁半啦!”淮淮替妈妈回答。
“啊?两岁半?” 新司机微微惊讶,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这么高呀!而且讲话也好清楚,看着真的有三岁多呢!”
桑亦晓不置可否,嘴角微微上扬,摸了摸孩子们的头。
“妈妈爱你们。”
淮淮、安安:“妈妈我们也爱你~!!”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