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亦晓踏入家门，夜色沉寂，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还未从情绪中缓过神，手机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母亲桑若绮。
“晓晓，我回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带着职场打磨出的干练与果断：“见一面？”
桑亦晓握着手机，轻声应下：“好。”
正要说什么，另一个电话插了进来。
屏幕上“霍凌川”三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怎么‘嘟嘟嘟’响？是谁给你打电话了？桑若绮问。
“不重要。”桑亦晓声音冷淡：“妈，我们约在哪里？”
“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找你。”桑若绮简短有力地道，是她一贯的强势与果断。
桑亦晓报出地址仅仅半小时后，门铃就响了。
桑若绮站在门外，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手里提着爱马仕的铂金包。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妈。“桑亦晓侧身让她进来。
桑若绮环视了一圈客厅，目光在茶几上那束已经枯萎的玫瑰上停留了一瞬：“你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
这是她前阵子搬进来的时候，物业给她送来的。
最近的忙碌和情绪，让她实在是想不起来打理。
桑亦晓给她倒了杯茶。
桑若绮接过，却没有喝，而是看着桑亦晓，直白道：“晓晓，你这是在重蹈我的覆辙。”
桑亦晓的手顿了顿，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动，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落在手背上。
她的手背很快就红了几分。
“当年我执意要嫁给周振生，桑家不认我。离婚后我白手起家，吃了多少苦。”桑若绮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段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后来桑氏看到我的成绩，才让我回去接手。晓晓，你现在不缺钱，把泽泽要过来，带在身边。别像我一样，为了打拼不要孩子，后悔这么多年。”
桑亦晓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不要。”
桑若绮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为什么？我都说了有人帮你带孩子。”
“因为我的孩子，“桑亦晓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可怕：“不爱我。”
桑若绮愣住了。她太了解这个眼神，当年她在镜子里，也见过同样的眼神。
那是心死之后，才会有的平静。
“晓晓......”
“妈，”桑亦晓打断她：“你知道吗？泽泽现在希望周雪窈来做他的妈妈。”
桑若绮的手猛地收紧，茶杯里的水晃了出来。
一想到周雪窈母女，桑若绮的眼神就彻底冷了下来。
男人的出轨带给一个女人的，绝不止有痛苦，还有难以挣脱的阴影。
这些年桑若绮就像是得了PTSD，再也不敢相信男人了。
她第一个相信的男人是周振生，以为他能给她幸福。
第二个相信的男人是霍凌川，以为他能给桑亦晓幸福。
后来，事实证明，没有例外。
桑若绮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慢慢擦手：“所以你是打算......”
“我打算放过自己。“桑亦晓笑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就像您当年一样。“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像是谁的眼泪。
桑若绮看着女儿，突然发现那个总是追在她身后喊“妈妈等等我“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她也经历了很多，说不定是比她经历的还要痛苦的磨难。
“好。”桑若绮不再多说：“那就按你的想法来。桑氏和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
清晨的霍氏集团大楼笼罩在薄雾中，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阳光，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桑亦晓踩着高跟鞋走进大堂。
昨晚跟桑若绮聊了很多，桑若绮希望她能尽早入职桑氏。
她听得出来，桑若绮不只是希望她能回去帮她，更希望她能从现在的泥沼里拔出来。
今天的前台小姐，就是上次她见过的那个。
前台小姐看到她，出声阻拦：“太太，您......”
“我找霍凌川。”桑亦晓径直走向电梯：“过来给我刷电梯。”
“可是……”前台小姐有些不愿意。
话音刚落，电梯“叮”的一下，开了门。
桑亦晓偏头一看，霍凌川正从里面快步走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手里拿着车钥匙，眉头微蹙，像是在赶时间。
“霍凌川。”桑亦晓拦住他。
霍凌川脚步一顿，看了眼手表：“有事？”
“我们谈谈。”桑亦晓直视着他的眼睛：“离婚协议你看了吗？还有我的离职手续......”
“我现在没空。”霍凌川冷声打断她，绕过她就要走。
桑亦晓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霍凌川，你是又要去找周雪窈吗？她又怎么了？“
霍凌川甩开她的手，眼神冷了下来：“桑亦晓，你适可而止。“
桑亦晓一怔。
觉得面前的男人实在有些可笑。
“我适可而止？”桑亦晓笑了，眸底闪过嘲讽与悲凉：“霍凌川，离婚的事情拖着不办的也是你。我的离职手续你压着不批，怎么，是舍不得我走？”
霍凌川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桑亦晓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霍凌川，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会像以前一样，等着你回头？”
大堂里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
霍凌川压低声音：“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我现在真的有事。”
“又是周雪窈的事？“桑亦晓冷笑，“她这次是脚扭了还是手断了？需要你这么急着去？”
霍凌川的眼神骤然变冷：“桑亦晓，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桑亦晓上前一步，“霍凌川，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法律上的妻子？”
霍凌川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接起电话：“喂，雪窈......”
桑亦晓看着他的表情从冰冷瞬间变得柔和，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她转身走向电梯，按下按钮。
“你去哪？”霍凌川挂断电话，皱眉问道。
“去收拾我的东西。”桑亦晓头也不回，“既然霍总这么忙，那我就自己把离职手续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