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莞凝显然没想到桑亦晓会这么说，直接愣住了。
是啊，霍峻泽年纪小，或许会因为一时被哄着情绪上了头，那霍凌川呢？
在遇到桑亦晓以前，他是一个以禁欲克制出名的霍家少爷。
就算是在他们相爱的那些年，他也是一个极度理智的人。
所以，爱上周雪窈，甚至是他权衡利弊以后的选择。
看过他们轰轰烈烈爱情和婚姻的陆莞凝哑口无言，半晌，只能叹了口气。
“那就是泽泽有样学样，怪霍凌川。”陆莞凝声音也低了下去。
似是在感叹霍凌川和桑亦晓之间的感情，不甘、不值得，却又可惜至极。
“嗯。”桑亦晓没有反驳。
没有孩子是不依赖妈妈的，霍峻泽也不例外。
以前，霍峻泽是桑亦晓一手带大的，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开始，他都像是她身上的挂件，让她熬了一夜又一夜。
那时的她，因为霍凌川突然大变的态度，将她赶去客服部，让她觉得自己没了爱人也没了事业，失去了生活下去的意义。
被泽泽黏着，是她唯一能够抓得住的浮木，支撑着她活下去。
可后来，霍峻泽两三岁了，被霍凌川单独带出去以后，态度也变了。
大概就是因为霍凌川带他去见周雪窈，爸爸的诱导和周雪窈的糖衣炮弹，三岁的孩子很快就沦陷了。
刚意识到的时候，桑亦晓经历了很长一段的痛苦。
直到生病痛到快死了，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桑亦晓才意识到，她人生的意义，应该是为自己活下去。
“没关系。”桑亦晓低声呢喃，不知是说给陆莞凝听，还是在自我安抚：“我的人生，不止有他们。”
陆莞凝笑了：“你能想通，再好不过了。”
————
第二天一早，桑亦晓还是去了周氏上班。
周振生和周雪窈费尽心思不给她办公的位置，不就是希望她不去公司？
一方面可以以她缺勤为由赶走她，一方面又能让她无法接触到周氏的内部结构，一举两得。
桑亦晓偏就不能让他们如愿。
桑亦晓踏着高跟鞋，走进项目部。
前台小姑娘的咖啡杯“哐当”一下，砸在接待台，褐色咖啡液溅了几滴出来，小姑娘赶紧擦了擦。
一抬头，见桑亦晓进来，又赶紧去拦：“女士，您……”
桑亦晓抬手，把自己的铭牌给她看。
【项目部副总经理 桑亦晓】
“桑、桑总早！”前台明显慌了，她让桑亦晓进去了，自己却忙着打电话去了。
桑亦晓一边走，一边狐疑回头，正见着前台小姑娘捂着电话对讲，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一看就是在背地里说她什么。
桑亦晓不甚在意，径直走了进去。
“桑副总早。”一个男人过来，上下扫了桑亦晓几眼，伸出手：“我是周氏项目经历，姓孙。”
“孙经理。”桑亦晓微微颔首，手在孙源手上碰了下就收了回来。
孙源拿了份文件递给桑亦晓：“桑副总，这是周总安排给我们项目部的新项目，您先过目？”
桑亦晓接过文件，翻开。
指尖划过文件上的字，上面用荧光笔标着【霍氏】字样。
是跟霍氏的合作。
“行。”桑亦晓面色如常，将文件收下：“那就召集项目组过来开会。”
孙源笑得意味不明：“知道了。”
……
会议资料秘书都已经分发下去了，桑亦晓拿着文件夹，朝着会议室走。
会议室玻璃墙内突然爆出哄笑，接着，就听到一道戏谑男声。
“跟霍氏的项目哪需要开什么会啊？人家霍总跟周总感情那么好，一个枕边风就把合同谈好了啊！”
“是吧？新来的这什么副总不懂事呗。这项目是霍总上周亲自带周小姐去马场谈的，咱们走个流程就行！”
桑亦晓眉头微拧，走了进去。
高跟鞋打在地上，发出轻响，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桑亦晓也没多说，安排了一下项目要跟进的内容。
即使是他们不屑于她的话，可毕竟桑亦晓是副总的身份，没几个人敢当着她的面驳斥或者阴阳什么。
正这时。
“桑总！”孙源推门进来，从腋下抽出一份文件：“这是新版方案，周总刚拿给我的。”
桑亦晓拿过来，有些不满：“为什么不早拿这份？”
孙源笑了下，笑声里又带着几分别有意味：“应该是刚敲定的吧，霍总都签字了。”
一直安静的会议室里，夹杂着几道嗤笑声。
桑亦晓翻开看了眼，冷笑了声。
她知道，周雪窈和项目部这些人，就是想给她下马威，让她知道，她是可有可无的。
他们拿项目不当回事，她可以理解。但她没想到，连霍凌川也是。
桑亦晓翻到十七页：“这里，标号写错了，上周局里刚改的新规。霍总怎么会在上面签字？”
第一版她就看到了，想着反正都是要校正的，等最终版本出来还是这样的话她再提出来。
谁知，谨慎如斯的霍凌川签过的文件上，竟然也有这么低级的错误。
会议室里霎时死寂。
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道并不清晰、压低了的声音：“装什么专业，肯定是霍总信任我们周总就签了呗，人家感情多好。”
桑亦晓觉得可笑。
她将文件扔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通知霍氏下午重审技术参数。”
“可周董和周总都说了。”孙源耸耸肩：“说按霍总的意思办。”
“行。”桑亦晓背脊挺直：“那就让周董亲自来签质量承诺书。”
出了什么问题，她桑亦晓可不背锅。
这是从她在霍氏，就懂得的道理，因为霍凌川也是如此。
那时候他们相爱又信任彼此，霍凌川赋予了她很大的权利，几乎能调动霍氏所有的力量。
唯一的限制，就是一切都必须合乎规程。
霍凌川要求每个项目必须经过正规的谈判流程，从市场调研、方案策划到商务洽谈，一步都不能少。
而现在，霍氏和周氏的合作，却因为对象是周雪窈，人情取代了一切。
果然，换了个人，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