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亦晓抬腿勾过转椅，金属滑轮在地面划出短促又刺耳的声音。
投影仪自动感应启动，蓝光扫过她绷紧的下颌线，又上移，桑亦晓眯了眯眼。
桑亦晓将文件往会议桌一推，纸张擦过桌面。
“我说了，让周董来签承诺书。”桑亦晓冷道：“他签完，这字我会签。”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突然，后排一个鹰钩鼻的男人站了起来。
“您赶紧签了吧！我们还有其他的活儿呢。”
桑亦晓听出来了，是刚刚在后面低声嘲讽他的男人。
她目光下移，落在他胸前的铭牌。
【项目部唐铭】
桑亦晓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大概是她的视线压迫感有些重，唐铭咽了咽口水。
“您别光看着我。”唐铭嘴里用着“您”字，态度却并不恭敬：“这批算法模型是霍总特批的，是之前做智慧城的项目核心，没问题的。”
桑亦晓冷笑了声，缓缓起身。
“周氏集团项目部都是这水准吗？我在说技术参数，你跟我提算法模型。”桑亦晓摇了摇头：“有时间磨我签字，不如想办法把人员精简一下。”
说完，桑亦晓没跟他们过多纠缠，把文件放下就走了。
“桑副总！”孙源伸手要拦，被她侧身躲开。
孙源看着没人签字的文件，气得和唐铭对视一眼，暗骂一声，走出了会议室。
孙源想了想，去敲响了周雪窈的办公室门。
“周总。”孙源把手里文件递给周雪窈，微微欠身，声音有些忐忑：“桑副总她不肯签字。”
说着，孙源顿了顿，又道：“而且，她还要求周董亲自去签质量承诺书。”
“她没签字？”周雪窈拧了拧眉，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是。”孙源抹了把汗湿的后颈：“周董明天飞新加坡，现在只能……”
“你还真打算让我爸签这个字？”
“……”孙源低头。
“行了，你出去吧。”周雪窈收下文件，下了逐客令。
孙源如释重负，赶忙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周雪窈靠在真皮座椅上，翻开手里的文件。
右下角，是模仿霍凌川签下的字。
她突然有点不明白，这桑亦晓怎么如此难缠？
桑亦晓以前在霍氏取得的成绩，不过是依仗霍凌川罢了，毫无真才实学。
当初他们结婚，周振生要求桑亦晓入职周氏，跟霍氏合作。桑亦晓怕露怯，愣是不肯。
现在怎么又精明起来了？
————
不得不说，周氏集团的工作环境实在是有些恶劣。
桑亦晓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推开咖啡厅玻璃门，金属风铃发出一阵破碎般的颤音。
这家咖啡厅是桑亦晓小时候，跟桑若绮一起等着周振生下班的时候常来的。
她喜欢二楼靠窗的位置，在那里，她和妈妈可以一眼就看到爸爸下班，然后飞奔钻进周振生的怀里。
这么多年，咖啡店翻新了很多次，布局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店员已经是她不认识的人了，桑亦晓点了餐，左手夹着文件，打算上楼去等。
她伸出手，右手刚要去按电梯键，冷不防被一个马尾辫女生斜冲过来撞得后退半步。
“对、对不起！”
女生惊呼，怀里的文件夹“哗啦”散落，露出扉页上印着“实习生顾茵茵”的工牌。
是周氏集团的实习生。
身后，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面色不善。
为首的眼镜男四十多岁，伸手就去抓女生手腕：“茵茵，你跑什么？哥哥不是说了这单合作跟你签吗？”
“我就是个实习生，我不拿身体换合作！”叫顾茵茵的女生隐忍着说。
桑亦晓多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似乎是个熟人。
桑亦晓眼疾手快，抽出最上层的合同，狠狠拍在男人手背上，A4纸锋利的边缘在对方虎口划出一道白痕。
男人正要发怒，桑亦晓已经顺势将顾茵茵拽到身后，整个人拦在她身前。
“徐老板。”桑亦晓冷声道：“贵司就是这样合作的？”
徐老板一愣，不耐看向桑亦晓。也就一眼，眼神瞬间清明，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讪笑着后退。
“桑总啊？”徐老板尴尬道：“也就是逗小女生好玩，没有别的意思。”
“我们莞星找您合作的话，是不是也得拿身体换？”桑亦晓声音又冷了几分。
“您说笑了！”徐老板清清嗓子：“上个月我们公司的投标书，不知道您……”
“在我邮箱回收站里。”桑亦晓扫他一眼：“我马上就把这封邮件从回收站里彻底删除。”
“这真是误会……”
电梯正好下来，桑亦晓牵着顾茵茵进去，轻声道：“别怕，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一回头，顾茵茵正满眼仰慕地看着桑亦晓。
“姐姐，你好帅啊！”顾茵茵发出真情实感的感叹：“真的太谢谢你了！”
两人并排走着，桑亦晓带着她来到她常坐的那个位置坐下。
被她的热情感染，桑亦晓也笑了下，她正要开口，手机却响了起来。
桑亦晓低头，是周氏集团给她办入职的HR。
她接起电话：“喂？”
“桑副总。”听筒里传来人事部职员略带紧张的声音：“您的入职信息有点问题，需要您过来一趟，我修改一下。”
“嗯，我马上回去。”旋即，她像是想起什么，追问道：“我之前申请的秘书，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传来公式化的回答：“周董说还在筛选中。”
话落，便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对方竟直接挂断了电话。
桑亦晓也不恼，反正待会儿要见面，他电话里不说，当着面她可不会让他跑了。
桑亦晓放下电话，一抬头，对上顾茵茵那双灵动的眼：“姐姐，你姓桑？我听那边叫你桑副总。”
“是。”桑亦晓点头。
“你是要找秘书吗？”她又问。
桑亦晓抬起头，目光落在顾茵茵身上，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我来当，行吗？”顾茵茵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大概是怕桑亦晓不信任她，顾茵茵加上一句：“我上大学以后，每年寒暑假都会去给我堂哥当一阵秘书，是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