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鳅的真名叫做李倪，在场的孩子们，一大半以上都姓李。
跟他们口中的“李妈妈”一个姓。
雅典娜跟着下了车，站在锈迹斑斑的大门边，看着那个红漆木牌。
“和平区福利院……”
什么是福利，她当然知道。
像是直播平台上的红包、超市偶尔打出的折扣，都会冠以“福利”之名。
但铁门对面的这群孩子，怎么也跟那些“福利”搭不上边。
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她明明知道“福利”是什么，也知道“院”是什么，可偏偏和在一起，她反而不知道“福利院”是什么意思了。
“顾名思义，就是发福利的院子嘛。”秦峰笑着解释道：“即是我们发给他们，也是他们发给我们。”
没吵嚷多久，一个挂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急急忙忙从院里出来，腰间的钥匙打开门锁。
“哟，小秦来了啊？”
看见秦峰，李妈妈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种掩不住的笑意，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连忙让孩子们带秦峰进屋。
可秦峰没有进屋，反而退回到车边，打开车门对孩子们大声叫道：“小的们，出来干活儿啦！”
“哇，好多零食！”
“我要那个我要那个！”
“要什么要，这些都是大家的！”
看着小孩子们蚂蚁似的，你一点儿我一点儿搬着东西，秦峰倚靠在车门上招呼：“小瓜说的对，东西都是大家的，先都给我搬到李妈妈的屋里……谁敢偷吃就罚他三天零食！”
就在其他孩子，或一人抱着或二人抬着，三个小男孩却围在旁边商量着什么。
雅典娜担心他们使坏，好奇之下不动声色地靠近三人。
只听得一个孩子认真地问道：“泥鳅哥，咱们不上去搬东西吗？”
“小瓜你着什么急，我们可是大哥！”小泥鳅不满地望着小瓜，“他们才多大力气，那些大东西他们搬不动的，那时候我们再顶上去，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大哥！”
“好有道理啊！”小瓜吸了吸鼻涕，点头说道：“这样一来，看小鱼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好了差不多了，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小泥鳅支呼一声，带着两个小弟直接走到秦峰面前，拍着胸脯问道：
“秦老大，有什么又大又重的东西，就交给我吧！”
“要是有什么很大但是不怎么重的就更好了……”小泥鳅身边的男孩叹了口气。
小瓜也急忙凑上前来：“泥鳅哥，我看这个就是这里面最大的了，要不咱们搬这个吧！”
小瓜并没有指向车里。
秦峰也疑惑了一下，忍不住顺着小瓜指的方向望去。
随即……
“噗哈哈哈哈……”
小瓜指的，居然是雅典娜。
就连雅典娜也懵了一秒钟，用手指着自己，疑惑极了。
她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小瓜的眼里，她居然也成了要搬的东西！
可就在她一脸疑惑的时候，小瓜反而先叫了起来。
“啊，会动的！”
雅典娜当时就绷不住了，一爪子摁住小瓜的脑袋：“你这小屁孩，当我是什么了？”
“我哪知道你还会动嘛……”小瓜显得委屈极了：“你漂亮得就跟张樱姐姐一样，但我们搬张樱姐姐的时候，她都没有动嘛……”
搬张樱姐姐？
张樱是福利院的志愿者，以前经常会来照顾孩子们。
但小瓜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峰心底平白无故地悸动了一下，连忙追问小瓜：“你刚才说张樱姐姐怎么了？”
“不知道啊，就是，被几个人搬出去了……”
“那她之后有回来过吗？”
三个孩子都直摇头。
“李妈妈没有跟你们说什么吗？”
秦峰眉头紧锁，孩子们仍是摇头。
“对了，我问过李妈妈，但她说姐姐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小泥鳅撇着嘴，“本来我还想问问，可接着不知道为什么，李妈妈就哭了，我也没法问姐姐去了哪里。”
说起这些的时候，小泥鳅的脸上虽然也沮丧，但他还是振作了起来：“我想反正以后李妈妈会告诉我们的，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张樱姐姐，然后，然后……”
说着说着，小泥鳅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秦峰刚使了个眼色，小瓜就急忙接口道：“泥鳅哥还想娶姐姐当老婆呢！”
“你瞎说什么呢！”小泥鳅气急败坏，连忙捂住小瓜的嘴。
可这边刚捂住，那边又开了口：“是真的，我看见泥鳅哥经常把零花钱藏起来，说是要留着娶张樱姐姐！”
“哼，我看你们两个，压根就没有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小泥鳅气愤地两手叉腰，抛出属于小学生的终极大招：“不跟你们玩了，哼！”
“但你自己说的，你只是小老大，秦老大才是大老大嘛！”小瓜一脸委屈。
小孩子们，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别离，只想着终有一天还会遇见。
秦峰崩了点笑意出来，勉强抄起一箱牛奶，让三个小子轮流搬回去。
李妈妈一直在门边候着，等秦峰进去，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围裙：“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真是的……”
秦峰看着孩子们走远，才敢小心地问李妈妈一句：“张樱，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我不知道？”
“就几个月前。”李妈妈有些黯然，“癌症晚期，她让我不要告诉你，给你增添负担……她知道你的性子。”
“那，她……在哪儿？”
“凤凰山陵，最右倒数第二排。”
“记下了。”秦峰微微叹气：“可怜，她这么好的女孩儿，却连个好一点的墓都没有。”
李妈妈也只能一声叹息。
“算了，孩子们都在，先不说这些了。”
李妈妈没有告诉孩子们真相，秦峰自然也尊重她的选择，眼看着小孩子们一个个重回到院子里，望着秦峰手里的箱子，真正期待着什么。
而小泥鳅三人，连忙窜到秦峰面前，询问道：“秦老大，咱们一直维护着院子里的和平，你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当然！早就准备好了！”秦峰将箱子递给雅典娜让她抱着，从里面取出两个印着卡通人物的小盒子来，朝小泥鳅一挑眉：“知不知道该干什么？”
小泥鳅眼中亮着光，连忙带着兄弟面对其他小孩子，大声叫着维持秩序。
“快，排好队，不要抢不要急，不要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