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去看过了吗?”
“我?”邵年摇摇头,“肖医生和姐姐都不让我进去看,我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我点点头,快步从他身边路过。
“元安宁。”邵年忽然开口叫住我,“有什么事的话叫我一声。”
我:“好。”
不知道因为什么,邵年看向我的眼神好像有些复杂。
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细想了。
我走进房间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面容可怖的父亲。
是那张我在噩梦里见过了无数次的脸。
次数多到让我生不出惊惧,有的只有心疼。
我扑到父亲的身边,想要伸手去碰碰他的时候,却被坐在床边的母亲给拦住了。
她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温柔,语气也冷冷的:“安宁,别碰。”
我刚伸出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站在一边的肖伯伯叹了口气:“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兰芝,你也别拦着她了。”
母亲看着身边的肖伯伯,欲言又止。
肖伯伯冲着她摇摇头,母亲这才将拦着我的手移开。
父亲此时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但他似乎还是认出了我,艰难的冲着我扯出了一抹笑容。
虽说是在笑,但是在这样的脸上实在是说不上有多好看。
他抬了抬手,顺势抖下了手背上几块烂肉,看的我一阵心惊。
他似乎是想要抬手摸摸 我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的手随后还是在距离我的脸不远处放了下去。
“......爸?”我伸手去抓,他却再没给过我反应。
我感受着父亲的那只手在我手中逐渐变僵,变冷。
我只能无助的攥紧,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爸,爸?你醒醒,别睡好不好。”
明明他昨天还会中气十足的吼我,将文件扔给我让我回去看。
怎么今天就......
我接受不了。
我明明都已经重生一次了,还是没办法将父亲救下来吗?
甚至死亡时间还提前了。
为什么?是我重生带回来的蝴蝶效应吗?
我现在脑海里乱作一团,不知道应该先难过还是应该先将事情想清楚,亦或是两者应该一起。
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别说是思考了,就连静下心来都很困难。
“好了,安宁,松手吧。”身边肖伯伯的声音响起来,中间也夹杂了太多的惋惜。
我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望着父亲的脸发呆,手也没有松开。
直到肖伯伯走到我的身边,用力将我的手掰开:“好了,安宁,你先出去吧。”
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母亲也忽然抬手摸了摸 我的头顶。
我抬头看向她,她的神情明显一楞,抬手为我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好了,不哭了。”
“他们常说,人死后还是有意识的,你别哭,也别说什么丧气的话。”
“你父亲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你这个 女儿了,虽然在家的时候总嫌弃你,但是只要是你的事他比谁都上心。”
“不哭了,不哭了......”
母亲在劝我,可我明明也看见了她眼底闪着的泪花。
身边的肖伯伯也忽然叹了口气,他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走吧安宁,你母亲和父亲肯定还有些话要说。”
不知道在什么样的状态下,我被肖伯伯推出了房间。
客厅里站着的邵年一听到我们这边的响动,立刻回过头来:
“你们都出来了呀,话......”
他话说到一半便梗在了喉咙里,从客厅的茶几上拿了一包纸巾递给我:“你还好吗?”
我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把脸上的眼泪擦一擦吧。”
我并没有接过纸巾,而是上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
当摸到一手的冰凉时,我才终于意识到,我此时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了。
原本是想抬手擦干净的,可是那眼泪不知怎的,越流越多,让我如何擦也没有办法。
又听到面前传来一声叹息,我抬头准备看向声音来源时,一张干纸巾落到了我的脸上。
邵年一只手拿着纸抽,一只手那只纸巾正在为我擦眼泪。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了我的抽噎声。
等到我的心绪平复了一些,肖伯伯这时候才开口:“小璟呢?这孩子怎么现在还没到?跑哪儿去了?”
“他再晚来一会儿可就见不到你爸了。”
对此我只是沉默。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能说些什么。
要告诉他们时璟沉溺在了温柔乡里,被温香软玉绊了脚,这才没有办法来见父亲最后一面吗?
或者告诉他们父亲的死是最想看到的画面,它甚至是时璟一手策划的。
所以时璟到底有什么理由来见父亲最后一面呢?
见到我久久没有回答,肖伯伯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脸色难看了起来。
“靠。”邵年低声咒骂了一句,在客厅里面来回踱步,“我来给他打电话。”
他说着就走到了外面,半晌也没有回来。
小宝宝也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焦急的等待着邵年传信回来,眉宇间是难掩的急躁:
“小璟他今天怎么回事?平时也不是这么不识大体的孩子呀,难不成是因为手头有什么事情?”
“可是再怎么样的事情,能有这件事大吗?唉......希望邵年能赶紧将小璟叫回来吧。”
他看了看我,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化成了一声叹息。
我则目光一直盯在大门上。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现在陪在苗菀菀的身边,怎么可能回来呢?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苗菀菀,要怎么会在乎其他人?
邵年在外面约摸着打了二十分钟的电话,最后还是黑着脸回来了。
肖伯伯在见到邵年回来的一瞬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怎么样?联系到小璟了吗?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看了看我,随后缓缓的摇摇头:
“时璟他,压根就没有接电话。”
看着肖伯伯焦急又有些发怒的神色,我似是嘲讽般的开口:“时璟他正跟他的小情人腻歪着呢,怎么可能有时间接无关紧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