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主治医生终于放弃了和母亲的交谈,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患者家属出来一下。”
我站起身跟着主治医生走到了走廊尽头。
他站在那里,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人了才跟出来。
我对于他这个反应有些奇怪:“怎么了吗医生?”
主治医生看清楚了身边的情况后才压低声音跟我道:
“A市的医院都不能留了,你最好还是带着你的母亲换个地方吧。”
我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行事怪异的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诶呀!”他看起来有些着急,声音不小心大了几分,但又很快恢复了原样,“你二叔元崇山知道了你们家的事,已经跟我们院长打过招呼了。”
“现在只要是在A市就不可能有人全心医治你的母亲,但我是我现在看元夫人这病情严重耽误不得,你还是赶紧托人将元夫人送出去吧!”
我冷冷的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也说了元崇山是我的二叔,就算怎么想我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相信你一个外人吧?”
他一拍大腿,面容上满是急切:“这么一会你让我上哪找证据给你?”
“对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中闪过光芒,一下子拉住我的胳膊,“你知道的吧,你父亲早些年资助了一批孩子,我就是那其中之一。”
“我叫林深,你对我印象可能不深,但是你应该记得我妹妹的名字,她叫林鹿,那时候她身体不好还是元先生和元夫人照顾的呢。”
他一提到这个名字我倒是有些印象。
父亲母亲确实在我小时候带回来过一名小女孩,还要我跟她好好相处。
那女孩比我大上五六岁,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我总喜欢粘着她。
最开始的时候父母还会让我跟她一起玩,但是后来我就很少再能见到她了。
不过小孩子嘛,一旦有了新的玩伴就会很快忘记之前的那个。
我也是在时璟来到我们家之后就渐渐将这个姐姐忘记了。
现在又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中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
见我良久没说话,林深又有些急了:“你不会把我妹妹也忘了吧......这可怎么办啊,我这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更多的事了。”
“总之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抬手拍了拍他还搭在我胳膊上的手,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妥,慌忙把手放了下去:“抱,抱歉,我也只是一时心急。”
“没事。”我摇摇头,声音停顿了片刻,“对了,林鹿姐姐,现在身体怎么样?”
林深听见这话后面上闪过一丝哀伤:“她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在离开元家之后没多久。”
“死在了医院里。”林深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听了医生的话才知道我妹妹那是不治之症,能活到这么大已经是奇迹了。”
他说到这里,一扫眼神中的哀伤,反而变得更加坚定:“元小姐,元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妹妹最后的结果虽然不尽人意,但是我知道元先生和元夫人也已经竭尽所能了。”
“她就连死的时候都是高兴的,也说‘没有元家我就永远都没有机会见识到这些’。”
“我们由衷的感谢元家为我们带来的一切。”
我回到病房的时候,母亲已经重新睡过去了。
徐梦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胳膊:“怎么去了那么久,是因为病情太严重了吗?”
我看着徐梦担忧的神情,最后还是没有将我和医生之间的谈话告诉她,只是缓缓地点点头:
“嗯,医生说这个医院可能没有相应适合我母亲这种情况的医生,刚刚在商量转院的事。”
“转院?”徐梦皱起眉头,面上闪过一丝怀疑,“可这里不是A是市最好的医院了吗?如果这里没有合适的,那其他医院不是更不可能会有?”
我道:“所以可能会需要去别的城市。”
徐梦:“啊?”
我趁着徐梦去买午饭的空档,给在C市的周家打了个电话。
接听人是周柏竹,我舅舅的儿子,我的表弟。
“喂?哪位啊?”他还是一股子散漫劲,连说话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我深吸一口气:“是我,元安宁。”
“安宁姐!”对面在听到是我之后,音调一下子就拔高了,声音中的漫不经心也没了,“安宁姐你怎么才想着打电话给我?我在周家都快无聊死了!”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啊!对了,最近小姨和姨夫的身体都还好吗?”
我原本还想寒暄几句的,但是听说到他问的话,我原本的寒暄又哽在了喉咙里。
我回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母亲,重重咳嗽一声才将声音中的颤音压下去:
“咳咳,等会在跟你说,我有急事要找姥姥。”
“喔喔。”他听见急事两个字的时候反应还是很快的,只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周柏竹的声音,“奶奶!快来啊!我安宁姐找你有急事!”
之后似乎又听见了谁人的叫喊,只不过那声音十分远,我听的不真切。
但很快的,那声音就已经来到了电话旁边,还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你这小魔头!催什么催!你奶奶我什么身子骨你还不知道吗!”
之后咚的一声闷响和周柏竹的声音同时传到我的耳朵里,再然后电话那边就清净了。
正当我以为那边没有人了想要再说两句的时候,姥姥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那声音温婉又慈爱,跟刚刚对上周柏竹时候的她判若两人:“喂?安宁啊?”
“是我,姥姥,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我规规矩矩的先问好。
我这位姥姥看着平易近人,脾气也是爆的很,若是有哪里做错了她便能立刻变脸。
姥姥乐呵呵的声音传过来:“好呦,我身体可好着呢,就是刚刚被那小子气的有些胸口闷......安宁丫头,你打电话来什么事啊?”
我再也压不住我的情绪,声音哽咽道:
“姥姥,我父亲死了,母亲因为受不了打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