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华鸣挺喜欢齐庭玉的,他本就喜欢小孩子,齐庭玉的性子跟个孩子没什么不同。加上长相又讨喜,又听他话。试想一个孩子谁的话都不听,就他说的话乖乖照办,谁能不心疼,谁能不喜欢?
只是华鸣也知道,齐庭玉是齐家二少爷,哪怕将来就是没有考功名的机会,那也是齐家的少爷。将来治好了总是要回去齐家,到时候结婚生子和真正的媳妇过完一生。总不可能永远跟着他走,他们这种医患关系仅止于齐庭玉是病人的前提下。
何况……
华鸣在心中沉沉叹口气,他不明白当初师父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他还记得师父说过要带着他一起避世隐居,他已经决定一辈子研究医术药里,像师父一样隔几年出来行医救世,当个自由自在的游医。
可在这四城,他一住就是六年多,比起以前的居无定所,这里的安定生活他都快习以为常了。
哄好了齐二少,他转身去厨房做饭。
现在青铜虽然已经能把饭菜做熟,可味道……至少齐庭玉是嫌弃的。
没办法,在青铜能彻底独当一面以前,他还得下厨做饭。所谓君子远包厨这种话,只在读书人眼里成规矩。华鸣一直不明白,那些号称远包厨的君子们到底是怎么坚强的活下来的。
华鸣的手艺真的只能说一般,不过齐庭玉不嫌弃,青铜就更没有嫌弃的资格。
他会的菜不多,花样也无非就是炒和炖,至于太多花样他是翻不出的,刀工这东西……咳,那也是不存在的。
能吃,饿不死是他做菜的最高宗旨。
把齐二少喂饱,扎了一轮针,他就脑袋一沉睡过去了。
华先生整理了一下病例记录,虽然来到这里那么久,大病总共也没遇上过几个,可他还是养成了记录病例的好习惯。师父说过,历代医术就是靠不断的积累经验和记录病例传承下去的,将来他如果收徒,有一本详细的病例手札比照本宣科的那些东西实在得多。
转眼到了二更天,华先生刚想休息,就听屋外有些异常的响动。
四城民风淳朴,张县令治理有功,所以这里治安很好。夜间除了打更人外,城里不会有人走动,可外面这动静听起来显然不像是野狗所为。
于是他起了警惕心,往袖子里塞了个药包,开门出去。
院子里有个人影,不知道带着什么,在月光下反着一丝异样的冷光。
“什么人!”
“先生,是我。”
“杜公子?”华先生忙上前一步,仔细一看。只见他一身夜行衣,左手臂上还插着一支箭。雨水把血腥味冲得很淡很淡,可杜羽亭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一切。
华先生立刻把人扶到屋檐下,接着屋内的灯光仔细观察:“你怎么弄成这样。”
杜羽亭一脸惨笑道:“遇到点小麻烦,先生要的药我都备齐了。”
华先生脸色一凝,把人先带进客房。
点了蜡烛一看,这杜羽亭是里里外外都湿了个透,这会儿雨已经很小了,能湿成这样说明他这一路根本没躲。
“你先把衣裳换了,我给你找件干净的。”
“麻烦先生了。”
华鸣见他一只手行动不太方便,有几分犹豫:“你……一个人能行吗?”
“不劳先生,我没问题。”
于是华先生就回屋给他找衣服去了,顺便去点了灶台把水烧上。
由于手上扎着箭,杜羽亭脱衣服速度很慢,并且左手臂的袖子只能破坏性的用剪子剪开,等华先生准备好一切回来,他亵衣还挂在左手臂上。
“我来。”华先生过去接过剪子,帮忙剪衣服。
“麻烦先生了。”单手脱衣确实困难,尤其是亵衣贴着伤口,时间久了免不得黏连在一起,加上晚上烛光照明有限,他单手操作很容易让剪刀碰到伤口。
等华先生把几乎染红了整只袖子的亵衣从他身上剥下,手臂上露出的伤口让人为之一震。
华先生眼神瞬间变了,问:“你去哪里弄的药材?”
“……”杜羽亭转着脑子想着该不该说实话。
“是不是御水殿?”
这下到是杜羽亭愣了:“先生也知道御水殿?”御水殿是江湖一个隐秘门派,当年创派祖师爷改建了自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宫殿遗址用来发展门派,名为御殿。御殿坐落南方一座湖心小岛上,因为四面邻水很难进入,久而久之江湖便习惯称之为御水殿,不知道第几代门主开始干脆直接把门派改名御水殿,至于原先的门派名字已经没人知道了。
“金丝玉骨箭,会用这种箭当暗器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御水殿了。”一开始因为血和天黑,看不出箭的异样。可现在借着烛光可以看清箭身泛着莹莹的绿,再细看长度和粗细,立刻想到金丝玉骨箭。
金丝玉骨箭,又名玉骨倒钩箭。是御水殿的成名暗器,箭身墨绿,箭头绑有一根金线,倒钩成三爪状,一旦强行拔出定然皮开肉绽。
杜羽亭必然是知道的,这才一路带着箭来找华先生。
华先生脸色非常不好,看得杜羽亭为止紧张:“先生这箭……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有毒?”
“有毒你还能活到现在?”
也是,有毒他还能一路跑回来?早毒发身亡了吧!
“你可知这箭骨为什么是绿色?”
“……”为了好看?有特色?
“这是御水殿的一种独门追踪手段,名为牵引香,只要带着它,走到哪里都逃不脱御水殿的追踪。”
杜羽亭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你是说他们追过来了????”
华先生白了他一眼说:“快了。”
杜羽亭心说完了完了完了,我偷了他们的药库不说,还不小心砸了他们一个据说是镇教之宝的什么珠子,他也不知道那颗珠子那么脆,掉地上就磕了一块。
这下要被御水殿的人抓到,那不死也不行了!
绝望之余,看见华先生依旧不变的神色,杜羽亭稍稍燃起一丝希望:“先生……还有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