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华先生收留王小虎做事，四城很快就人尽皆知了。本来这种小地方就藏不住事儿，加上王小虎每日上工都满面春风，穿着新衣服恨不得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他现在是帮华先生做事，华先生是个大好人，大大的好人！
对于这事儿，四城百姓自然看法不一，传到张县令耳朵里，他老人家倒是觉得这华先生能把王小虎给收了，也算是给四城做了件大贡献。
这话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了百姓耳朵里，大家的看法自然也就变了。县太老爷都说华先生这是做了好事，只要王小虎不闹事，在医馆能安定下来也是不错。起码最受益的就是城北那些做小生意的，王小虎吃面吃水果知道给钱了，逢人也笑嘻嘻的，被撞了也不会立刻吹胡子瞪眼摆出一副老子也是你能撞的态度，可不是积德行善的一件大好事？
王小豹天天来医馆报到，青铜识字的时候他就跟着，青铜忙活的时候他就跟齐二少一起玩。大概是有人陪着一起玩了，齐二少也就安分不少，两个人经常趴在院子里撅着个屁股弹弹珠玩，齐二少当然是输多赢少，不过只要不把最喜欢的那颗弹珠输出去，他也不介意被王小豹多赢走几颗弹珠。
大约这么过了半个月，天逐渐热了起来。
齐二少肉多体虚受不住热，早嚷嚷着要换草席。华先生怕他夜里受凉不肯，可被闹腾了一阵子。加上进入了梅雨季节，空气闷热不已，齐二少天天被折腾得不知该如何才能爽快一些。
华先生见他这样心里也是不好受，梅雨季节湿气重，药材也不能晒，他一早在每个放药的抽屉里都放了一大包石灰粉，这才没让药材受潮。
可屋子那么大，他总不好堆半个屋子的石灰粉，所以齐二少这罪也只能受着。
招呼他过来喝薏米红豆粥，为了去湿气粥里是不放糖的，齐二少舔了一口就不乐意吃了。
“你湿气太重，乖乖喝了。”
“不好吃。”
华先生心叹这果真是个少爷，有吃就不错了，他还嫌弃口感。
反正他再不乐意也会吃完，华先生索性不管他，让青铜端了一桶到对院儿给王小虎他们拿去。这几日湿气太重，他每天都会熬一锅祛湿气的食物。或者汤羹或者粥，头两天熬了药汤，不想齐二少一闻味道就逃了，抓了半宿才抓回来。见他实在不爱吃，华先生只能退而求其次熬煮汤粥之类的，虽然效果没有药汤好，那也比不吃好。
那厢王小豹倒是唏哩呼噜吃了两大碗，拍拍肚皮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他以前都没有那么饱足过，如今跟着华先生竟然天天能吃饱穿暖，虽然衣服大部分是青铜穿剩下的，可青铜以前怎么说都是齐府的小厮，就是穿剩下的衣服也比一般百姓家的结实舒服。
至于齐二少倒不是没有旧衣服，可惜他小时候的衣服全都留在齐府，至于现在的衣服……
咳，可能整个四城都找不到比他衣服坏的更快的孩子了。
王小豹也是个快十岁的孩子了，穷人家的孩子比别家更早当家也更早懂事。他虽然比别家孩子霸道一些，可该懂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
比如说他知道齐二少是齐家少爷，可惜比他还可怜，因为他爹妈都不要他了。还知道齐二少脑子不好，那么大人了有时候还不如他一个小孩子懂事。不过他很羡慕齐二少，因为哪怕四城人都嫌弃他了，至少华先生肯对他好。华先生是王小豹见过的最最好的人，再没人比他更好了。
他很想一直留在华先生身边，他也跟哥哥提过，王小虎也想着如果能一直在华先生身边做事，哪怕工钱给得再少一半都愿意。当然华先生给的工钱大概是同工种里比较高的，起码养活兄弟两个绰绰有余。王小虎已经开始计划着存钱将来好娶媳妇了，虽然这还只是个计划。
“先生。”王小豹把舔干净的碗递给华先生。
“还要吗？”基于这孩子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而且王家人似乎天生胃口就大，齐二少这种吃货跟王小豹一比，瞬间被比得渣渣都不剩。
王小豹摸摸肚皮摇头，两大碗下去他已经觉得饱了。“先生，我能不能跟着你学本事？”
昨晚他跟哥哥两个人商量下来，王小虎觉得他空有一把子力气，脑子不行，只要先生不嫌弃，以后跟着先生卖力气他愿意。可王小豹还挺聪明的，就是家里没钱供不起上学，就连最低一档的学费都出不起。四城有一个私塾两个学堂。私塾自然是官家老爷和有钱人家的孩子上学的地方，他们这种穷孩子连门都进不去。倒是两家学堂收普通孩子，一家收钱，另一家可以用东西抵。大多是米粮，一个月三升米，可就这三升米他们家都供不起。
思来想去，如果华先生能收下王小豹当徒弟，哪怕将来当不成个大夫，只要能给医馆收个帐整理整理药材也是好的。
华先生看着王小豹，孩子脸上有一双真挚明亮的眼睛，里面满是祈求。
可惜他收徒有规矩，王小豹不行。
华先生摸摸王小豹的头说：“我不能收你当徒弟。”
王小豹失望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你可以跟青铜一样在店里帮忙，学着管理店铺收拾药材。”哪怕没办法跟他学当个大夫，如果能多认识些药材，将来当个药商什么的也算是个本事。
“真的？？？”其实王小豹也没想着自己能当大夫，只要先生肯收留他，肯教他，教什么他都愿意学。
华先生觉得王小豹如果能接下青铜的工作倒也不错，青铜很聪明。能被选上伺候齐家少爷的人脑子必须好使，否则自己能不能保住不说，主子都得搭进去。青铜应该是齐府入选的小厮里最聪明的一个，要不然齐老爷当初也不会让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跟着齐大少。只是青铜输在年纪上，齐大少看不上一个还不能成事儿的毛孩子。可在华先生看来，青铜最大的运气就是年纪小，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如果浪费在齐府这种地方真的就可惜了。
青铜聪明，学什么有快，华先生有意培养他。只是现在他身兼数职，每天忙都忙不过来，再想学别的只怕睡觉的时间都没了。
如果王小豹能学着管理医馆，青铜就能多些时间学别的东西。
当然即使是青铜这样的，都达不到华先生收徒的标准，华先生要教他的自然也不是如何行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