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睿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下了。
云青钰特意将他安排在了桐花阁,这是容府中离世安苑最近的一处院落,两处只隔着一花墙,走动极其方便。
云睿见云青钰待他亲近,心头那股异样瞬间减弱了几分。
这样才对。
他这位长姐脑子一向不太聪明,所以才会真心实意地疼了他十几年。
其实他想过,云青钰也许有一天会骤然醒悟,她也许会厌恶云婉,甚至与云严和季淑然离心。
这没什么稀奇的,过去这些年,云家人哪个不曾两面三刀地算计她,哄骗她,将她当做傻子般玩弄。
只有他,的的确确没做过任何伤害云青钰的事。
她绝不可能会把那些账记在自己头上。
至于她与云家如今的境遇有什么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
翌日一早,容笙和云青钰在世安苑用早膳。
豆腐羹,鲜笋蒸鹅,蜜渍龙眼,水晶饺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容笙慢条斯理地用膳,吃相极其优雅,云青钰捧着一盏秋菊茶,一口干了半杯。
苦,苦的她吐出来。
她不禁暗骂空明,最好这东西真能败火!
玄武维持着一惯的面瘫,在一旁禀告情况。
“太子前两日抓的那批官员口风很紧,即使受了刑也没问出什么东西,好像笃定了会有人来救他们一样,太子也正为此事犯愁。”
“另外,季淑然在暗牢里被折磨得不轻,估计撑不了几日了。”
“时候差不多了,我没打算真让她死在暗牢里”。
云青钰轻抿了口茶,道:“我会想办法,先将她救出来。”
话音刚落,白鹤快步从院外走了进来。
“主子,刚传来消息,左相请旨亲自审办黑风寨一事,圣上已经同意了!关在大理寺暗牢的那批官员,已经被送去左相府中了!”
“左相,方之霖?”
玄武诧异。
“他不是因病离朝,已经两个月没出现了吗?”
白鹤道:“他年近七十,又生了场大病,所以才告病休息的。不过听说休养得不错,今日一早已经还朝理事了。”
容笙撂下银筷,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回来的倒是时候。”
云青钰勾唇,清亮的眸光中掠过一抹幽深。
“方之霖,当朝左相,嘉庆帝的恩师,亦是大周文人之首,朝中超过一半的文官都是出自他的门下,威望极重。”
“他这个时候插手黑风寨的事,应该不是巧合吧?”玄武道。
云青钰冷笑了声。
巧合?当然不是。
在她的安排下,因黑风寨一事被抓进大理寺的官员,无一不是谢潇在朝中的眼线。
以谢潇目前的能力,根本没法保下这么多人。
“有这位方丞相出面,此案想必很快就能结了…”
甚至不用她出手,过不了几天,季淑然就会从暗牢被放出来了。
云青钰刚要说话,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惨叫声。
“啊——”
接近着,一道人影从院外被扔了进来,“嘭”地一声砸到了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灰尘之后,琅琊现了身。
他冰着一张脸,嫌恶地瞪了被摔在地上的云睿一眼,乖巧地走到云青钰旁边,愤然地和她比划了两下手语。
“他在偷听!”
云青钰了然一笑,摸了摸琅琊的头,然后才看向浑身狼狈的云睿。
“没事吧,三弟?”
云睿被摔得头晕眼花,缓过神来后,指着琅琊破口大骂。
“长姐,你这护卫是疯了不成?一个奴才,谁给他的胆子对我动手!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他!”
“别急。”云青钰瞥了他一眼,“你还没说,你刚刚站在院外干什么?”
“我,我自然是来给长姐请安的。”
云睿瘸着腿站了起来,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食盒。
“我还给你带了糕点,可惜,都被这个不长眼的护卫给弄脏了!长姐,他如此无礼,你非要打他几十大板,以正家法!”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糕点,琅琊瞬间更生气了。
自从经历了云婉的桂花糕事件,差点害的容豆豆几个遇害后,琅琊觉得送糕点什么的都是坏人,没安什么好心。
他沉着小脸,隔空一掌打在食盒上。
恐怖的内力冲击下,食盒轰然炸裂,里头的栗子糕瞬间化为一堆橙黄色粉末,直呛了云睿一脸。
云睿吓得尖叫了一声,哆嗦着嘴唇,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琅琊。
“长姐,他…”
他声音里带着些害怕和委屈,如往常同云青钰撒娇一般。
不想他那位长姐只是笑了笑。
“琅琊还小,他脾气不太好,你让着他点。”
云睿懵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
云青钰竟然如此偏心这个愣头愣脑的护卫!
她能不能搞搞清楚,到底他们谁才是她弟弟?
直到回了自己房中,云睿脸色依然难看得很,气得一脚踹翻了椅子。
方才他走到世安苑门口,隐约听见里头提到了季淑然,刚想仔细听两句,就被那护卫给扔了进去。
探听消息不成,他得再想个办法才是…
世安苑中。
琅琊正长大了嘴,乖乖等着云青钰给他检查。
“情况不错,你乖乖用药,这两日我就帮你接舌,然后,你就能开口说话了。”
云青钰摸了摸他的头,又嘱咐道。
“刚才那个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听,离他远点,知道么?”
琅琊连忙点头,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光,活像一条乖顺的小奶狗。
“主子,云睿从后门偷偷出府了。”白鹤突然道。
“这个时候,他去干什么,不会回云府了吧?”玄武接话道。
云青钰当机立断:“我跟着他去看看。”
“等等,我记得,云睿入朝为官之前,也曾拜过方之霖为师。”说话的是容笙。
云青钰点头,“多谢提醒。”
她套上外袍,足间轻点,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廊檐外。
白鹤看得呆了,跟玄武喃喃道:“夫人的武功竟这么厉害…”
“咱们夫人厉害之处多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玄武见容笙回了房中,轻轻扯了扯白鹤的袖口,将一个纸包塞进了她手里。
“北街的蜜桔煎。”
白鹤一愣,刚要说话,玄武已经耳根一红,逃似的走远了,还不忘扔下一句话。
“还有件事要提醒你,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情报,晚上不要闯主子的卧房。”
“如果你不想和朱雀一样,被派去暗影司的话。”
白鹤:“...”
她好像知道朱雀那倒霉娃是怎么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