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笙乌黑的眸子一暗,绷紧了唇角。
“其实容家事毕后,我便该离开了。”
他盯着云青钰漂亮的脸庞,幽深的眸底涌动着分辨不明的意味。
“我已在大周帮你安排好了后路,你日后留在容家也好,另立门楣也好,我保你快活度日,一生无忧。”
云青钰“嗯”了一生,鸦羽般的睫毛微颤,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容笙待她意重,还特意为她安排了余生数十年。
他从不轻易许诺,既说出了这样的话,必然是为她谋划了的。
她大可以顺着容笙的安排,她应该高兴的。
可不知为何,心里有一处堵得难受,久久说不出话来。
马车速度变得缓慢,外头渐渐传来喧嚣热闹的市井声,祭天的场地快要到了。
明夏已经在外面喊她下车了。
云青钰起身到门口,突然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回头道。
“你处处为我安排妥当,怎么从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她视容笙为前世的恩人,自重生后,对他讲话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这还是第一次发了脾气,仿佛在宣泄着积压了多日的不满。
然而这不满来自于何处,她并未深究。
云青钰瞥了眼微微怔愣的容笙,直接下了马车。
明夏忙撑伞跟了上来,瞧见她表情不好,忍不住朝朱雀偷偷使眼色。
朱雀也是一脸茫然。
云青钰却已走到了后头那辆马车前,皱眉道:“这里头的人呢?”
“诶?”明夏也是一愣,“属下一直守在外面,没看见有人出来啊!”
“算了。”
云青钰摇头,正了正发髻上的琉璃簪。
师父最不喜喧闹,想来是找安静的地方纳凉去了。
她穿过拥挤的人.流,朝着祭祀的高台走去。
“走吧,祭天之礼要开始了。”
正值午时,一日最热的时候,街巷上却挤满了摩肩接踵的百姓。
无人在意的角落中,谢潇摘了帏帽,低声道。
“没想到城门的把守那么严,若不是方丞相将备好的假路引让给了你,你怕是很难混进来。”
他半个身子藏在暗处,朝四周观察了一圈,半晌没听见人应声,才突然回过头。
身后空荡荡的,还哪里有人影?
“跟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人呢?怎么不见了?!”
手下立即道:“他方才就走了,似乎是去祭台那边看热闹了。”
“神神秘秘的。”
谢潇暗骂了句。
“最好是有些真本事。”
他低着头,再次混入了人潮当中,将目光投向了祭祀的高台之上。
在层层御林军的把守下,太子神色庄重肃穆,双手推着轮椅上的嘉庆帝,站在高台最中央。
嘉庆帝歪着身子,双目低垂,看不出是醒是睡。
他混身似脱了力般,只有一双消瘦的肩膀时不时便要抽搐几下,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疼痛。
谢潇眯眼瞧了半晌。
嘉庆帝这模样,不像用了那药之后的状态,难道他身子已经差到一定程度,连药性都激不起来了么?
他忍不住望向永宁。
永宁身着胭脂色牡丹刺绣长裙,青纱敷面,正歪在轿辇上同云婉说话。
公主府的人端上了一个青白瓷碗,递给了岚贵人。
永宁见她不接,嗤笑了一声。
“岚贵人,你是第一次参加祭天吧?碗中是艾叶熟水,驱邪避凶的,祭奠开始前人人都要喝一杯,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