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挑了挑眉，颇为意外道。
“你们二人师徒感情倒好。”
她与圣谷子相识多年，这人向来挂着一张油盐不进的冷脸，何时见他表情如此精彩过？
真是稀奇。
云青钰斟了杯茶，放在了九霄面前：“还是请您先为清墨把脉吧。”
擦身而过时，九霄美眸微眯，骤然划过一丝冷光。
“把脉一事不急，不急。”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缓缓道。
“眼下有一事，我倒更有兴趣。”
说罢，她骤然一动，身姿如电，瞬间移到了云青钰身后，五指掐在了她的命门之上。
这急变太快，屋中几人反应过来之时，云青钰已被九霄死死钳制在身前。
“少夫人！”
明夏脸色一变，腰中软剑刚要出鞘，就被云青钰喝止住了。
“别过来。”
云青钰望着神色紧张的清墨和明夏，安抚道：“我没事。”
“小姑娘，胆子倒大。”
九霄冷冷叱了一声，随即转头看向圣谷子。
“对不住了，虽然她是你徒弟，但我绝不会放过偷学我独门秘术之人！她这条命，我要定了！”
“来日有机缘，我再赔你个更伶俐的徒儿吧！”
清墨闻言，心中顿时有了猜测，忙开口解释：“前辈且慢！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少夫人素擅制药，对毒理也有研究，若是与您的心得有何相似之处，也定是偶然，哪里称得上偷学！”
“偶然？不可能！”
九霄荒谬一笑。
她炼药多年，对气味极其敏.感，方才云青钰靠近时，她便闻到了对方身上残留的气息，与昨日在容府门口遇见的毒药一模一样。
那药方是她多年前亲手所配，她敢担保，世上绝无第二人能写出此方。
就连她那死对头赵伯生，也没这个本事！
九霄的手在云青钰命门搭了片刻，顺着她的脖颈，缓缓摸到了她的头骨，表情玩味。
“竟是个根骨极佳的，如此年轻，定是服用了什么圣品丸药，才能得此纯然磅礴的内力。”
“可惜，却是个品行败坏的小贼！”
“前辈，且慢！”
云青钰被人掐住了命门，竟还有心思笑，弯着眸子回头道。
“您说的对，那配方…确实不是偶然。”
却也不是她偷盗而来，而是九霄亲自送到她手上的。
可，那是前世之事，说来也是徒劳。
云青钰思来想去，只能对着圣谷子拼命挤了挤眼睛。
圣谷子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怎么，死到临头，眼睛抽筋？”
云青钰：“…”
圣谷子冷笑着盯了她半晌，才幽幽开口道：“九霄，放开阿钰，那配方是我告诉她的。”
九霄五指一松：“什么？”
“你忘了，你当年炼丹制药之时，我曾轩辕小住了几日，正巧瞟见了方子内容。”
圣谷子淡声道。
“前几日无聊，便随手写了给阿钰，这是场误会。”
九霄皱起眉，回忆起陈年旧事，圣谷子所说的时间地点还真对得上。
可她也不确定，这说辞是不是他为了保住这个徒儿，刻意诓骗自己的。
“你这老狐狸，我怎知你说的是真话？”
九霄眯了眯眼，右手仍然没离开云青钰头上的穴位。
圣谷子却转过了身，端起茶轻抿了口，幽幽道。
“你以为，你真能杀得了她？”
九霄不解：“你这话什么意…”
话音未落，她便双眸微睁，诧异地低下头。
一柄寒光匕首，正无声地抵在自己鸩尾穴之上，不知已经静静地等候了多久。
已云青钰的功法，甚至不用费力，便能以内力令她肝胆震裂，血滞而亡。
九霄神色一震。
在她自以为挟持了云青钰的时候，殊不知对方早已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自己的命门。
“前辈，现在能把脉了么？”
云青钰笑着眨了眨眼。
九霄将人放开，虽然仍怀疑那药方之事，但技不如人，她无话可说。
只不冷不热.地笑了声，瞥了眼圣谷子道。
“你选徒弟的眼光倒不错。”
说罢，走到清墨面前，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来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着的药人。”
清墨与明夏见她态度缓和，这才松了口气。
九霄隔着丝帕为清墨把脉，只将手搭上了几息，便诧异地挑起眉：“当年将你变为药人.体质的…”
竟是他？
世间药人稀有，制药人的手艺也罕见，在大周，除了那个人外，她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正是赵伯生。”
清墨也不隐瞒，如实道来。
“晚辈幼年被方之霖所救，当时赵伯生便已投靠方府，听方之霖的命令做事。”
九霄冷笑一声，又仔细端详了他两眼，问道。
“你体内毒素冗杂，又已成药人多年，按理说应该中毒颇深，但看你面色却不尽然，难道是用了什么灵药？”
清墨摇头，从袖中墨罐里放出灵犀来。
九霄一见这冰蓝色的肉虫，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对于她这种制毒成瘾的人来说，能见到如此稀有的蛊毒神虫，心中自然异常欣喜。
云青钰道：“前辈能施以援手为清墨解毒，若是喜欢这虫子，我便将它送您了。”
“送我？你舍得？”九霄勾唇。
灵犀见状，扭着胖乎乎的身子，往罐子里缩了缩。
“算了，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再稀有，也是一条虫子而已。”
九霄负手，缓缓走到了盆边净手。
“你们可以回去了。”
“…这就回去？”明夏忍不住道，“可您还没说，这病究竟治不治得了啊？”
九霄闻言，冷笑了一声。
“他种的毒，我自然能解！我九霄这辈子何时输过他？”
明夏听了这话，由衷替清墨高兴：“太好了！”
清墨恍然站在原地，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曾以为要伴随他一生的病魔，终于有希望能摆脱了，而且还是九霄亲手相救。
他心中激悦，又觉得一切如梦般不真实。
两人神色激动，自然没发现九霄在谈及赵伯生时，眸底那丝幽深的异样。
云青钰微微垂眸，心中感叹。
看来九霄还是如前世一样，与赵伯生结下了难解的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