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舞姬已跳上高台,手中挥舞着寒光凛凛的软剑,直奔太子而去。
太子身旁的侍卫渐渐不敌,接二连三地倒下。
“来人!来人啊!护驾!”太子惊恐地大叫。
谢潇一直在等这个时机,见状,他正要快步冲到太子面前,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
他暗道不好,刚要起身,后背却仿佛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谢潇骇然扭头。
踩在他背上的,是一只水绿色云纹绣花鞋。
少女眉梢微挑,神色冷然,幽深的瞳孔藏着夜空最深处的黑暗,让人忍不住胆颤。
谢潇瞬间失语,不禁喃喃出声:“钰,钰儿…”
她的眸光只轻轻落在谢潇的脸上,轻蔑,淡然。
却又仿佛穿越了无止尽的暗黑的岁月,幽邃至寒,透着刻骨的恨意。
没错,是恨意。
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云青钰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怎会恨他?
谢潇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突然觉得她比印象中变了许多。
她比从前更美,更引人注目,也…更陌生了。
还未等他回过神,云青钰突然冷笑了声,一脚狠踹在了他背上。
她内力极厚,谢潇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朦胧中,隐约听见她轻声道。
“谢潇,你等着…”
等?
等什么?
谢潇还未反应过来,云青钰已经朝着高台上的太子奔去了。
不管是为了容笙的家仇,还是为了报复谢潇,太子都不能死。
既不能死,便让她顺手领了这救命之恩!
她特意让天机阁放出消息,就是为了今日做铺垫。
把大周唯一的太子掌控在手中,她日后要在京城壮大自己的力量,就方便了许多…
云青钰已飞身到了太子身前,眼见一名舞姬拔剑冲着太子刺去。
她闭眼迎了上去,做好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刺痛。
做戏便要做全套,非要流点血,才会显得更逼真。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
却听见了一声熟悉的惊呼:“世子!”
是朱雀的声音!
云青钰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一抹白色身影已挡在了太子前头。
那人替太子挡了一劫,小腹被舞姬的软剑刺中,此时正汩汩流出鲜血,染红了纯白的斗篷。
云青钰瞪大了双眸:“容笙!”
她俯下身去,飞快地检查着他的伤口。
还好,伤在小腹,并不致命。
可这一剑刺得不浅,仍有失血过多丧命的危险。
云青钰告诉自己冷静,可握着他衣裳的指尖仍忍不住轻轻颤抖。
容笙伸出染血的右手,偷偷捏了捏她的手指,冲着她的方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云青钰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看见身下的一滩血迹,心脏仍旧跳得飞快。
心乱如麻。
明明是该她受伤的,容笙怎么会突然扑过来?
他不是看不见东西的吗,又怎么会来帮太子挡下一剑!
“容世子!容世子怎么样?!”
太子也缓过了神,见容笙流了遍地的血,忙高声喊道:“快让太医过来,给容世子诊治!”
此时御林军已将剩下的几名舞姬抓获,慌乱渐渐被平息。
嘉庆帝也走了过来,听说是容笙为太子挡了一剑,他面色变了几瞬,众目睽睽下,也只能咬牙吩咐太医尽力救治。
又是容笙!
为什么偏偏又是容家?!
容家二将战死沙场,如今容笙又舍命救了太子…
他日后想夺容家军权,想除了容府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便更难了!
到时只怕全天下都要议论他,狡兔死,走狗烹。
真是可恶!
“父皇,容世子受伤严重,还是尽快送回府中医治吧!”太子也面露焦急。
他如今也反应过来了。
这容笙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他命中贵人啊!
本来他还因容家军覆灭一事,对容笙心存防备,担心他查到自己头上。
今日一看,当真是自己多想了。
天机阁果然英明神算…他可断不能让容笙出事。
于是,容笙被送小心送回了府上养伤,太子又派人送去了一堆人参灵芝等物,那关心之情就像把容笙当成了亲兄弟一般。
谢潇恨得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今日他莫非是撞了邪不成?
本是指着永宁公主把自己引荐给太子,不想她自己先出了事,被人钉在草靶子上戏弄!
精心安排的刺杀也没成功,反而替容笙做了嫁衣!
细想起来…这一切都与云青钰有脱不开的关系。
想起那女子清冷决然的目光,谢潇突然生出一种没来由的心慌和恐惧。
他甩了甩头,挥走脑中荒唐的念头。
云青钰不过区区女子,有何值得他害怕的?
那容笙更不用提,一个废物瞎子而已,他动动手指就能将他捏死。
待日后他成就大业,这二人不还是要匍匐在他身下?
今日之事,应该只是个意外而已…
他思量了半晌,对着搀扶自己的手下道。
“天机阁既然能给中宫锦囊,未必就不能帮咱们一把!你找人打听一下,只能要得到圣谷子的一言半语,多少价钱我都出得起!”
容府。
近几日,容夫人忙着往来应酬,整日不得清闲。
那日她看见容笙鲜血淋漓地被抬回来,险些吓个半死。
她已经失去了夫君和长子,断不能接受再失去一个儿子,还好太医说只是皮外伤,只需好好休养些时日便可,她这才放下心来。
而后,便是接二连三的贵客上门,均是见容家又得了太子的青眼,上门送帖子走关系的。
容府往常风光之时,少不得人上门打秋风,可自从落魄了之后,这些势利眼便再不登门了。
容夫人尝遍了人情冷暖,也懒得给这些人好脸色,只表面应付着一二。
她如今只关心儿子和儿媳…
依她看,儿子这一伤也未必是坏事,起码儿媳已经一连三日睡在世安苑了,还亲手喂药照料,从没离开过。
“豆豆。”
容夫人唤了声耍着木剑玩的容豆豆。
“把这壶汤给你嫂嫂送去,她日日照顾你兄长也是辛苦了。”
容豆豆闻言,忙捧着瓷壶往世安苑去了。
他到的时候,云青钰正在喂昏迷的容笙喝药。
容豆豆跑到床前摸了摸容笙的大手,小脸上满是担忧。
“没事,你兄长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云青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露出了她腕上的晶莹剔透的手钏,她想起一事,笑着问道。
“豆豆,你换这手钏的铺子叫什么名字?”
容豆豆老实答道:“珍宝阁。”
云青钰点头,眸光微转。
如若她没猜错的话,这珍宝阁私下应是容笙的产业了。
她从前并未注意,这几日住在世安苑才发觉,容笙屋中一草一木都非凡物。
就连他两个手下,朱雀和玄武的衣裳料子的价格,都是普通奴仆十倍。
这哪像一个落魄世子该有的样子?
话说前世,容笙又是怎么从容将军之子,摇身变为统兵千万的玄幽王的,她一直不得其解。
云青钰看着昏睡中的容笙,慢慢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