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大理寺卿也听傻了,连椅子也坐不住了。
这真的是他能听的吗?!
看永宁公主脸色沉得如同锅底,他不停地向许晖使眼色。
可许晖这愣头青,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还以为他同意了,便扬着嗓门接着道。
“我当时就让王霖兄住嘴,可他却很激动,说公主作恶多端,手里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人命,这不是报应是啥?”
“对了,他还说,来青.楼松快松快是应当的,找几个歌.姬怎么了?”
“公主这些年结交贪官,拿钱私下豢养面首,奢靡下流,这么多年他说啥了…”
许晖洋洋洒洒说了一通。
最后还若无其事看了永宁一眼。
“对不住啊公主,您要生就生王霖的气!这都是他说的,跟我可没关系!”
旁边做记录的师爷也惊了,直接吓得满头大汗,笔杆子都差点扔了。
按本朝律例,案中的证词都需要一字不差的记录在册,等到公开结案那日,当朝呈给嘉庆帝。
可按许晖说的,这永宁都干了什么?
滥用私刑,草菅人命,收受贿赂,不守妇德…
哪条拿出去,就够永宁吃一堆奏折的了,怕是太后也难护得住她!
可众目睽睽,作弊也行不通。
他们只能奋笔疾书,硬着头皮将许晖的话全记了下来。
永宁五指紧紧抓着椅背,眼神恐怖得恨不得一刀砍了许晖。
可她双腿在那场大火中已经废了。
刚挣扎着起身,又狼狈地跌了回去,还引得自己痛叫出声。
尖锐的声音夹杂着暴怒,将红袖坊的几个姑娘吓得直接哭了出来。
“公主不必激动,有什么话,不如等证人说完再议。”
容笙开口,声音带着从容不迫的威仪。
“正是,正是。”
大理寺卿抹了抹脑门的汗,接着道,“许晖,你接着说!说…说你看到容少夫人之后的事!”
“是,后来我见到了容少夫人。”
“她就在我面前,和王霖闲聊了几句。”
许晖复述了当天的场景,与云青钰记忆中的大抵相似。
谢潇听得脸色越来越沉,他终于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
“许晖,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比如,他们有没有肢体接触?容少夫人可给过王霖什么东西?”
他走到许晖面前,佯装抬袖,露出袖中半截染血的银簪。
正是许老夫人的簪子。
威胁,他在用母亲的性命威胁!
许晖眉头一跳,咬了咬牙。
“有,她给了王霖一符箓,说是能保平安,让他随身携带。”
“哦?王霖可收了?”大理寺卿问。
“收了,不过后来符箓掉在地上,被我捡起来了。”
“呈上来!”
大理寺卿来了精神。
谢潇也悄然松了口气,坐回了座位上。
他从方之霖那要了些药粉,昨晚,他眼见着许晖洒在了那符箓上。
只要一会,太医验明了这药与那日害死王霖的是同一种,云青钰便逃不过杀人之罪。
“磨蹭什么?还不将证物递上去!”
永宁咬牙盯着许晖。
要不是指着他诬陷云青钰,她甚至想现在就杀了这人!
许晖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黄色符箓。
云青钰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她给王霖的那一个。
符箓被小心地呈了上去。
由于这毒素特殊,三名太医加上清墨戴上专用手套,共同上前查看。
清墨的本事胜过太医,在其他人看出问题之前,他的面色就不对了。
怎么会?
这符箓上,竟真的沾了害死王霖的毒药!
这怎么可能!
云青钰和容笙何其敏锐,清墨一个眼神,他们便察觉到了事情不对。
云青钰敛了神色,平静地望向许晖。
许晖却垂着头,拒绝与她对视。
此时,三位太医也确定了结果,大声道:“大人!这上头确实有毒,而且和绿莺簪子上的一样!”
“好啊!云青钰!当真是你害死的王霖!”
永宁冷笑一声。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中丞和王老夫人也一脸惊诧,被这惊变吓了一跳。
“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容少夫人不是这种人!”
王老夫人缓过神来,斩钉截铁。
虽然与云青钰只有一面之缘,可她看的出来,那孩子不是恶毒之人。
“王老夫人,事实摆在眼前,不是你相不相信决定的!”
方之霖撂下茶杯,与谢潇对视了一眼。
一切都按他们的计划在进行。
“这,容少夫人,你有什么话想说?”大理寺卿为难道。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得罪将军府的。
云青钰神色平淡。
“符箓是我的,但毒与我无关。”
“狡辩!”
永宁怨毒地盯着她。
“大人,我了解容少夫人,她一向狡诈,不吃点苦头是吐不出来实话的!”
谢潇看出了大理寺卿的顾虑,适时开口。
“大人若为难,公主可以将她带回府中审问,保证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结果。”
大理寺卿眼睛转了转,对这个提议心动了。
容家要和永宁公主斗法,这事跟他没关系,他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在官场沉浮十余载,遇事第一个想的就是明哲保身。
“也好,公主毕竟是死者之妻,她过问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来人啊,送容少夫人去公主府!”
侯在一旁的侍卫纷纷上前,作势要将云青钰抓住。
却被容笙一个冰冷的眼神定住了。
“谁敢?”
他长眸幽深,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明明没说一句威胁之语,却带着可怕的震慑与压迫。
仿佛是天生的矜贵与威势,让人不由自主地屈膝低头。
别说侍卫,就连大理寺少卿也有些心慌。
“世子,人证物证俱在,云青钰如今是疑犯,您,您还是别扰乱办案…”
“你放屁!什么疑犯?”
宋澈听不下去了,从凳子上蹿了起来,指着许晖骂道。
“什么狗屁人证?他谁啊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小…容少夫人有什么理由害人?”
“要审也要先审这姓许的!我看他也挺嘴硬的,先打他五十大板,看他还敢胡言乱语不成?!”
“怎们,你们都不敢动手是吧?”
说着,他竟然骂骂咧咧,去抢执刑官手中的板子。
“什么废物大理寺?怂包一个!小爷亲自上!”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这,这简直胡闹!”
大理寺卿哪里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气的官帽都歪了。
不过他也不敢得罪这位西洲的贵客,只叫人将宋澈拉开,再向谢潇使眼色,让他赶紧把云青钰带走。
公主府侍卫持刀上前。
容笙眯了眯眼,眸中满是讥诮,云青钰亦面色平静。
这种动刀动枪的架势,已经吓不到二人了。
可却着实吓到了宋澈。
他像匹脱缰的野马,抢了把侍卫的刀,不管不顾地在空中胡乱比划着。
“我看谁敢动手?别怪小爷一招废了你们!有本事都冲我来!”
公主府的侍卫面面相觑。
他身份特殊,一时间竟没人敢动手拿下他,就连方之霖都迟迟不敢下令。
真是头疼得很!
这是从哪冒出来个西洲人,什么时候竟和容家这么要好了?
宋澈喊得豪迈,心里却很没底气,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
此时他无比恨自己,竟一点武艺不会。
他在心中哀嚎。
爹啊,你再不来,小表妹就真让人欺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