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还想说什么,轿子突然缓缓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宋澈欢快的呼声。
“小表妹,我们到家了,快下车!”
云青钰忙应了声,明夏上前为她理了理衣裳,随后掀开了轿帘。
还没迈下轿子,就听前头传来一声带着颤抖的呼喊。
“钰儿!是钰儿吗?”
云青钰抬头,只见宽敞华丽的国公府门前正站着一圈人人,围着中间一名华服银发的老夫人。
那老夫人拄着方竹镶玉拐杖,身披一袭宝蓝福寿纹貂袍,虽满头花白,却一身风华。
此时她眼含热泪,满面慈爱地看着云青钰,颤抖着走了上来。
云青钰立时便猜出了她的身份,上前福了一礼。
“外祖母。”
此人正是宋苓的娘亲,西洲国师之母,被西洲皇帝亲封一品诰命的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不等云青钰说完,上前将她一把搂在了怀里。
“好孩子,好孩子,云家的事你舅舅都同我讲了,你受苦了…”
见她如此慈爱疼惜,云青钰心中不免动容,眼眶微涩。
宋苓去世得早,只有云府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伴她长大,她还从未感受过被长辈亲人疼爱的滋味。
“外祖母不必挂心,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好,好,回家就好!”
李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想起自己的女儿,又悲伤地叹了声。
“只是你娘,她永远也不能回家了,我当年就不该…”
“好了,母亲。”
一身着淡紫色撒花交领长袄的美妇人走了过来,浅笑着扶着李老夫人,看向云青钰的眼中亦有泪光点点。
“钰儿回来了,咱们一家团圆是喜事,您怎么能一直哭呢?”
“是,是,是我糊涂了。”
李老夫人擦干眼中的湿意,拉住云青钰的手,亲自领着她进了府门,连许久未见的儿子和孙儿都抛在了脑后。
她边走边为云青钰介绍方才的美妇人。
“这是你舅母,这次你回来,府中的住处和一应仆从都是她安排的,若是住着有何不顺心,你直接找她便是。”
云青钰恍然,原来是宋竹青之妻,宋澈的母亲,林茵。
林茵是林阁老之女,胞姐又是当今西洲皇后,嫁到李家之时算是下嫁,只是宋竹青争气,没几年便坐上了国师之位,二人夫妻情深,甚是恩爱。
云青钰俯身道谢:“有劳舅母费心了。”
“都是自家人,钰儿无需客气,你外祖母和舅舅一直在盼着你回家,如今好了,咱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林茵笑得温柔,眉目间又带着股聪慧,云青钰一见她便心生好感。
听说前些日子宋竹琴传信回西洲,要在宋府调查关于宋苓的旧事时,就是林茵帮着搜查的,还揪出了深埋宋府多年的内奸。
林茵秀外慧中,又一人打理着诺大的国师府,可见极其贤能。
说着话,便到了云青钰的住处,芙蓉阁。
虽是初冬,天气只是微冷,屋里已经烧上了热热的地龙,又摆了炭盆取暖,像是生怕会冻坏人一样。
云青钰打量了一圈,心中暗自诧异。
宋家商贾出身,曾有西洲第一富商之名,方才一路走来,她已经被沿路的奢华装饰惊到了。
可眼下…软塌上铺着软绵的金丝羽被,白玉琉璃香炉中燃着一两不下十金的沉光香,就连花盆里栽种的,也是极其名贵的星花玉兰。
如此奢靡,令人惊叹。
怕是前世谢潇登基后,也过不上这般富贵奢华的日子。
可李老夫人和林茵仿佛司空见惯一般,拉着她的手坐下,怕她一路受了冷,又拿了个平金暖手炉递给她。
云青钰浅笑了一声:“多谢舅母,我从前连军营都待过,身子没那么娇弱的。”
“谁说的。”
林茵硬把手炉塞到她手里,又吩咐下人去端姜汤。
“女儿家身子都该娇养,像你从前那般折腾定有伤损,如今回家了,明日起我就为你炖些药膳,好好调养些时日。”
“祖母和母亲好生偏心。”
宋澈嘟着嘴抱怨道。
“一见着表妹,旁人都不放在眼中了!我和父亲也受了冷,也想喝姜汤呢!”
林茵白了他一眼:“去你的,你这泼猴竟还学会挑理了,我便是偏心钰儿又如何?你什么时候能像钰儿这么温婉懂事,我也不怕多疼你几分!”
…温婉?
宋澈噎了噎。
您是没瞧见她在大周杀人不眨眼的模样,这位小表妹可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绵羊。
“钰儿,今日,你第一天回家,东院你二舅舅一家本来也要一同迎回你的,只是宫中贵妃临时召他们入宫,现下还没回来。”
林茵柔声嘱咐道。
“你且安心休息,等他们回来,我们再一同用晚膳。”
“是。”
云青钰答了声,起身送他们出了门。
宋澈也同云青钰告了别,转身追上了林茵和李老夫人的脚步,表情有几分不忿。
“二叔一家也是,不想见小表妹就直说,非要找个进宫的借口,也不嫌累!”
林茵瞪了他一眼:“澈儿!”
李老夫人也转过身,斥了他一句。
“轩辕使臣不日就要来西洲,宫宴在即,越贵妃娘娘找你叔母商议一些琐事也是正常,你休得胡言乱语!”
宋澈却不大服气,小声嘟囔了句。
“历朝操办国宴都是皇后娘娘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贵妃…”
“越说越不像话了!宫里的事也由得你妄议?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你就去给我跪祠堂!”
李老夫人气得不轻,斥责了宋澈一顿,又对着林茵扔下一句:“你打理府中琐事辛劳,却也该好好管管他!这个泼皮性子,哪日惹了祸事都未可知!”
林茵垂头行了个礼,送走了老夫人。
“娘,我又没说错!二叔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澈愤然道。
“那越贵妃是二叔母的亲姐姐,三天两头的召她入宫,怎么就推脱不得了?”
林茵怒瞪了他一眼:“还敢胡说!”
宋澈气鼓鼓的凑上来,小声问:“娘,我和爹出门些日次,二叔母是不是又仗着越贵妃的势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