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永宁大婚。
在前驸马尸骨未寒之时,公主府张灯结彩,红绸喜烛,一派喜庆。
王霖的案子已结,方之霖随意找了个公主府的下人顶罪。
在嘉庆帝的包庇下,如此明目张胆的目无王法,王家却只能默默咽下这饱含血泪的苦水。
谢潇如今有恃无恐,穿着新驸马的大红新郎服制,面带红光,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忽然,他注意到了宴席中一角,笑着走了过来。
“无耻。”
白鹤看着走近的谢潇,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云青钰起身,唇角勾着冷峭的弧度。
“恭喜新驸马了。”
“多谢。”
谢潇举起酒杯,俊朗的脸上带着惬意,悠悠笑着,低声凑近了她。
“不知少夫人为王霖之死忙前忙后,急着将我定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日恭喜我之时啊?”
“驸马很得意?”
云青钰冷笑着看他,丝毫不被他的言语所激,勾唇扫视着觥筹交错的喜宴。
“今日宾客满席,上至皇室,下至京城八品官员,又有外邦贵客捧场,的确风光体面。”
“只是你不会以为,这些人都是为祝福你而来吧?”
她淡淡掀着眼皮,眼含讥讽,同样低声道。
“靠女人得来的尊荣,滋味如何?”
“谢潇,你这无能的小人嘴脸一如既往,真是半分都没长进!”
他的风光不过如此,前世是倚仗着她的谋划,如今是靠着永宁的身份和权势。
虽然面前人英俊儒雅,风光无限,云青钰却只觉得他恶心。
谢潇捏着酒杯的手一紧,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女人似乎总能轻易戳中他在意之处,将他刺得体无完肤!
“那又如何?”
他沉下脸,冷笑了一声。
“你当我不知满朝文武暗中骂我奸佞?可那又怎样!当着面,他们还不是要笑脸奉承,拱手称一声驸马爷?”
“少夫人太天真了,这世间谁论对错,无人不为权力低头!”
“就算你今日如何看不起我,冷言相对,来日…也会对我卑躬屈膝!”
谢潇侧头,正看见游廊外缓缓走近的容笙。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愉悦起来。
“你以为,当日嫁给容笙选择是对的?云青钰,你会后悔的!”
“你很快就会知道,那是你一生最愚蠢的决定!”
云青钰目光冷漠,仿佛盯着一只可笑的蝼蚁。
“你错了,嫁进容家,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容笙转过游廊,见到云青钰和谢潇站的有些近,远离着人群,不知在谈论什么。
他神色冷了几分,刚想上前,便听门外有人高声喊道。
“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皆上前,恭敬地跪称了两排,齐呼万岁。
嘉庆帝一身明皇龙袍,和太子一左一右,扶着雍容的太后缓步走来。
身后还跟着两位衣着华贵的嫔妃,正是红绫和变为岚贵人的云婉。
“今日皇家大喜,不必拘泥礼数,诸位爱卿免礼!”
嘉庆帝心情不错,太后更是拉着新娘妆束的永宁,一连赏了许多金银珠宝。
只是永宁身子已残,就算费力套上了大红嫁衣,仍旧姿势难看地瘫坐在轮椅上。
面上的轻纱并未完全遮住她的面容,隐隐透出丑陋可怖的一张脸。
尤其在露出欢喜的表情时,更显可怕。
太后带着红绫和云婉为永宁添妆,这是女子出嫁传统的习俗,两人都象征性地给了永宁首饰,按礼节需要谢潇为永宁亲自戴上。
永宁见到岚贵人,难免又想起宫宴上谢潇私下与她相会之事。
但一想到谢潇为她除掉了王霖,还愿意放弃官位做她的驸马,她心中舒服不少。
永宁亲昵地依偎在谢潇身边,柔声唤了句:“潇郎…”
谢潇只是余光瞥了一眼,便嫌恶地绷紧了身子,匆匆为她套上一个镯子,便僵着脸道。
“公主,今日贵客众多,怠慢不得,我先去前面应酬了。”
他撂下一句话,快步向男席那头走去,坐在了方之霖左侧。
太后不由皱起眉,对谢潇的不耐有些不满。
云青钰却注视着永宁的神色,哪壶不开提哪壶地笑了。
“谢驸马与岚贵人舅舅的关系看起来不错呢!”
此话一出,云婉顿时戒备地盯着她。
旁人都尊称方之霖为丞相,云青钰却单单点出方之霖与她的关系,她是故意的么?
“容少夫人此话何意?”
“娘娘紧张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这谢驸马与方大人又无旧情,可不管是王霖一案,还是朝中诸事,方大人都处处照料驸马,看来他一定很赏识驸马吧!”
云婉面露紧张,她很怕旁人发现方之霖与谢潇真正的关系,忙道。
“自然是因为他欣赏驸马才能,还能因为什么?你不要无事生非!”
她不解释还好,殊不知世上有个词叫越描越黑。
永宁本没发现什么,但云婉实在慌张得太明显了,倒让她觉出些不对来。
她其实并不清楚谢潇是如何害死王霖的。
上次问过一句,谢潇也只说是方丞相从中帮忙,事后,又是他帮着谢潇脱罪。
方之霖为何如今尽心地帮助谢潇?
难道是因为…
永宁目光扫过岚贵人,对方立即移开目光,这心虚的模样让她心中一怒。
难不成谢潇与岚贵人,真有些她不知道的猫腻?
“公主可知,谢潇为何费尽心思要娶你?”
云青钰凑近了些,俯身在她耳畔道。
“三位藩王和方之霖频频出入公主府,公主大可探听一二,谢潇与他们在谋划什么…”
她不等永宁说话,便浅笑着退到了一侧。
永宁很想斥她,不怀好意离间自己与谢潇的感情。
但见云青钰脸上的笑如此笃定,她又忍不住怀疑起来。
“不巧,我刚好知道一个关于岚贵人的秘密,公主若有兴趣,派人来容府寻我。”
云青钰服了服身,转眼便退了下去。
离开了喧闹的席面,她择了个僻静的地方,将白鹤叫了过来。
“你去和红绫说一声,我和世子有事要问她,让她抽空过来一趟。”
白鹤张了张嘴,神色尴尬道。
“少夫人,那个…”
“红绫刚刚去找了主子,他们俩如今正在小花园南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