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之上,王家果然带着大理寺的供状证词,参了谢潇一本。
然而一切正如云青钰所料,陛下并未定罪于谢潇,装模作样表示一番关切后,一口应下会彻查此事,转眼却将此案交给了方之霖。
朝中哪个大臣不是人精,嘉庆帝如此态度,任谁都能看出他对永宁这位新驸马的维护之意。
不少人都向王中丞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王家当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只因奉旨,将唯一一个儿子尚了公主,家族才在本朝逐渐走向式微。
如今儿子惨死,公主隔日便嫁新夫,皇家却连个公道都不给。
怎能不叫人寒心?
下朝后,王中丞悲愤交加,当场昏倒在了金殿之前。
永宁却携着新欢谢潇悠然走过,竟还笑着给诸位大臣发二人的喜帖,简直嚣张至极。
朝臣们见状,心中不免唏嘘。
皇家对臣子如此凉薄,从前是容将军府,如今是王家,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众人感慨王家遭遇,聚在王府为王霖吊唁的臣子们越来越多。
上至三品下至八品,不拘文官武将。
说是凭吊,其实俱是对嘉庆帝此举新生不满,对王家的境遇暗生了兔死狐悲之感。
然而朝臣心中的愤怨,嘉庆帝却是不知道的。
他此时正沉醉于温柔乡之中。
红绫的肚子已经显怀了,都说怀孕会影响女子的相貌,但红绫不但没半分憔悴,反而玉容花娇,更加动人了。
惹得嘉庆帝弃六宫不顾,颇有了君王不早朝的昏庸。
再加上太子近日也极其孝顺,献上的丹药不知是何宝物,服用后令人气色红润,精神百倍。
嘉庆帝很是喜欢,如今日日都要吃上两颗。
这日,东宫派人送丹药的时候,嘉庆帝正在红绫宫中陪她下棋。
彩云龙纹杯中,赤红色丹丸并齐码了四颗,连颜色都极为诱人。
红绫仔细盯了那丹丸半晌,突然笑了。
“陛下,这丹药可当真是个好东西,妾身服侍您用下吧。”
待嘉庆帝午睡之时,她借口散步,将一张纸条压在了西院的宫灯壁盏之下。
这是从前,她与朱雀约定好的传信方式。
据她方才的观察,太子献上的丹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概率是对人.体有害的慢性毒药。
太子这是要谋害亲父?
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她一定要把这消息告诉容笙。
红绫深吸了口气,美艳的双眸划过一丝哀恨。
她固执地留在宫中,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
上次的事后,容笙将她痛罚了一顿,逐出了暗影司,她不止一次求朱雀要见容笙一面,都被无情地拒绝了。
她不明白,一个云青钰有什么值得主子发这么大怒火的?!
或许,容笙只是气她自作主张行事而已。
因此她一定要留在宫中,继续帮助容笙谋划大业。
比如今日这消息,容笙若看到了,定会念起她从前的好,让她重新回到暗影司。
她要让容笙知道,能帮他铺平前路,携手并肩的人是她,而不是云青钰那个无知的妇人!
只是不知,朱雀何时会将消息拿走…
可一定要快些才好。
容府。
云青钰从小厨房中走出,音袖跟在她后头,手中端着一屉蒸笼,里面摆着各色精致的仙豆糕。
“唔,好香!小表妹,你亲手做的吗?”
宋澈闻着味就跑了过来,直接捻了一个扔进嘴里,烫得直伸舌头。
“宋公子来的这么勤,简像都赖在咱们府上了。”音袖小声嘀咕了一句。
云青钰也无奈摇头。
从前是大雨耽误了行程,如今雨已停了五六日,宋竹青也没要回西洲的事,宋澈更是日日泡在容府,从早饭蹭到晚饭,连吃带拿,赶都赶不走。
她挑了些素色糕点,装进了食盒中。
“派人送去王家,就说是容府的一番心意。”
清墨倚在苑门处,赞同道。
“如今王家聚满了对皇室不满的朝臣们,这些多半都是清廉忠义的年轻官员,与他们结交对我们有好处。”
云青钰点头,顺口问道:“怎么不见琅琊?他最爱吃甜食了。”
“被太子叫去东宫了。”清墨答。
“最近他去东宫去得很勤?”
“太子要改革巡防兵制,几乎日日叫他去商议此事。”
云青钰有些惊讶,毫不留情道:“太子常年被酒色所迷,一事无成,他懂什么兵制之事?简直是笑话。”
至于琅琊,更别提了。
这两人凑在一起,能商议出什么东西?
清墨并不否认,思量了片刻。
“名为兵制改革,不过我听琅琊的意思,太子是想将兵权更多集中在自己手中,否则他也不会在琅琊手下安排几个副将,架空琅琊在巡防营中的权力。”
宋澈一口一个糕点,听得啧啧称奇。
“你们大周的太子想干嘛啊?老皇帝这还没死呢,就想着掌控兵权了!”
云青钰勾了勾唇,眸中闪着明.慧的光亮。
“想过他会坐不住,却没想到这么快。看来,太子是耐不住性子要动手了。”
“掌控巡防营…”
她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
“他不会是打了嘉庆帝的主意吧?若是如此,宫中必有大事要发生。”
她看向白鹤。
“红绫那可有什么消息?”
白鹤愣了愣:“…没有。”
主子吩咐他们不能与红绫再有接触,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红绫了,更没有和她互通消息。
但这事云青钰还不知道。
“算了,我直接去找容笙吧。”
云青钰等不及,撩起裙角朝书房走去。
就怕太子胆大包天,真起了什么糊涂心思。
为容家正名一事需要在嘉庆帝活着的时候完成,可不能现在就出什么变故。
此时,容笙正在书房待客。
宋竹青握着手中信件,开门见山地问道:“世子所言是真的?当年京城外郊的寺庙,你曾见过我来接钰儿?”
“正是,亲眼所见。”
容笙答。
“国师请放心,此事我并未透露给旁人。”
“唉,当年我私来大周,也是想将钰儿母女接回西洲,奈何钰儿不同意。”
“也许是因为她当时生着病,也许是我出现得太突然,刺激了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变得疯癫起来,怎么哄劝都不行!最后还是苓儿心疼女儿,抱着她跑回了寺中。”
宋竹青叹了口气,懊恼道。
“早知如此,当时我就该将她们打晕,强行带回去,她们也不会在大周受这么多年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