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云青钰!”
永宁呆愣了一瞬,随即脸色大变,霍然站起身来,尖锐的鎏金护甲直指云青钰。
“不经允许,驰马而入,你这是公然搅乱朝廷办案,本宫现在就要讲你收监入牢!”
因情绪太过激动,她连面前的薄纱掉落也没发觉,霎时露出一张沟壑纵横,布满青紫疤痕的面容。
在场诸人均被吓得心神一震。
永宁却浑然不觉,仍旧咄咄逼人地盯着云青钰,暴怒狠戾,像一只凶煞的恶鬼。
“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蔑视天家尊严!”
“谁给我的胆子?”
云青钰眼神一凝,周身气息凛然,然而一双清澈漆黑的眼底,却跳跃着簇簇火焰。
“真相给我的胆子,公理给我的胆子,死去的王霖给我的胆子!”
“就算你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又如何?天家威严的‘天’,高不过人命关天的‘天’”!
“想以权压人,颠倒黑白将此事糊弄过去?我告诉你,那不可能!”
她手腕一翻,竟将一整头公马撂倒在地。
“诸位大人,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真相到底如何!”
那马趴在地上半晌,突然发出一声嘶吼。
随后四肢剧烈地抽搐,亢.奋异常,一连掀翻了大堂中央的屏风桌椅,形同疯状。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这马发了癫!来人!还不将速速它斩杀!”永宁边惊得后退,边大吼道。
然而下一刻,马儿好像突然卸了力,瘫软在大堂中央。
马蹄微微抽搐了几下后,它竟然口吐白沫,暴毙而亡了。
众人盯着死去的马尸,脸色各异,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厢房中仿佛陷入了死寂。
突然,一声悲痛的啼哭穿透了死一样的沉默。
王家夫人,王霖的母亲惊哭出声。
“什么意外暴毙!我可怜的儿子,他…他是被人杀死的啊!”
“没错!这是谋杀!是有歹人蓄意毒害我儿!”
王中丞也气的浑身发抖。
老年失子,何其悲痛,他极力克制着眼中的泪水,对着大理寺众人道。
“还请各位大人查清真相!不管是哪个歹徒害了我儿,老夫就算拼上王家满门,也一定要他以命相偿!”
“对!”
王夫人满脸泪水,愤然喊道。
“一定要将那人绳之于法!否则,就算去告御状,我也跟你们大理寺没完!”
大理寺少卿忙上前劝慰了两句,又忍不住看了方之霖和永宁一眼。
这二位袒护凶手的态度,方才已经很明显了。
可王家如此表态,这事再怎么都遮掩不过去了。
王中丞虽已官休在家,在朝中地位却不低,王夫人又是三品诰命夫人,真要一个折子递到嘉庆帝那,他们大理寺也落不得好!
可方之霖和永宁公主,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啊!唉!
大理寺少卿冷汗连连,只得承诺道。
“二位请放心,我们一定秉公办理,一定!”
“有大人这句话,王家二老必定能安心了。”云青钰适时走了过来,“只是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办理此案呢?”
大理寺少卿如今一看见她就头疼,恨不得让她闭上嘴才好。
今日若不是她横插一脚,事情哪能到这么难办的程度?
“这是我们内部的事,就不劳容少夫人费心了!”
王夫人却上前,温和地对云青钰道:“怎么了,孩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刚刚就看明白了,要不是云青钰坚持,她儿子的死就成了冤案。
此时她对云青钰充满了感激,王中丞也是如此。
“没事,大人们也不必紧张,我只是想提供一点线索。”云青钰微微一笑。
大理寺少卿预感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果然,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云青钰道。
“我只是提醒你们,方丞相府中的赵管家素擅制毒,尤其精通这些旁门左道的毒药,你们可以从他查起,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喜呢?”
“看方丞相对此案这么关心,想必他一定会配合你们的。”
方之霖脸色微沉,冷笑了声。
“自然。”
大理寺少卿:“…”
去方府抓人?他们可没云青钰那么疯…
“既是查出有人下毒,那么当日和驸马有过接触的人,都有嫌疑!”
永宁咬牙道。
“本宫记得,那日容少夫人也是见过驸马的吧?”
云青钰点头:“不错。”
“你曾为太后医治过气喘,证明你颇通医药,说不定也精于制毒!这么说来,你也逃不了嫌疑!”
云青钰声音讽刺:“如果有需要,我自会配合大理寺调查,不过与其关心我,公主不如好好担心担心别人吧…”
永宁幽怨地瞪了她一眼,随即愤然出了门。
一夜哄闹过后,红袖坊再次被封了起来。
不过一切都不一样了,明日开始,大理寺会按着谋杀的方向着重调查,王霖死亡的真相也会被一点点揭开。
云青钰离开前,吩咐白鹤将死去的马儿葬在了郊外。
若能将凶手揭露,也不辜负这一条生灵的性命。
王家夫妇将云青钰拦在门口,一通感激涕零。
万万没想到,在这种生死之事上,站出来为王霖说话的竟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姑娘。
“二位请节哀。”
云青钰心中感慨。
她今日所做之事虽有自己的目的,但她亦不愿见一条人命被动地绞进阴谋算计中,稀里糊涂的没了。
更何况,王霖还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王霖之死,幕后黑手恐怕有很大的靠山,中丞和夫人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提醒道。
“是,多谢少夫人了,这点我们心里有数。”
王夫人擦了擦泪花,眼里满是坚毅。
“杀子之痛,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人物又如何?为了报仇,我什么都能豁出去!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拼了老命,我也要为我儿报仇血恨!”
云青钰点了点头,心中颇为动容。
王霖虽不学无术,整日花天酒地,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
但有一双如此爱他的父母,也算不枉此生了。
巷尾转角处,永宁的轿辇静静停在一角。
永宁沉着脸坐在其中,神色阴戾。
“公主,这可怎么办?若让大理寺查出徐管家的事,会不会牵扯到谢大人?”侍女问道。
“废物王霖,死了还给本宫找麻烦。”
永宁咒骂了一句,想了想道。
“云青钰这贱人是疯了不成?竟然一直逮着本宫不放,简直找死!”
“想害本宫,也不看看自己命够不够分量!”
侍女疑惑:“公主的意思是?”
“那日她不是在红袖坊门前见过王霖吗?当时,可还有旁人在场?”
侍女答:“…好像有个容家军的兵士,好像还是驸马的朋友,他们在一起说话来着。”
“哦?兵士?身份可有什么来头?”永宁问。
“一个大头兵,能有什么身份,顶多是京中武官的子弟罢了。”
永宁阴笑了声:“好!那便把他找来,本公主亲自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