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秘密?”
容府中,云青钰望着匆匆来报信的空明,眉梢诧异地挑了挑。
“小姐,季氏一心想要害您,依奴婢看,她说的话您一个字都不要信,指不定她又挖什么坑呢!”音袖愤愤道。
云青钰不语。
她微微侧头,如玉般白嫩莹光的手指握着一柄银叉,缓缓拨弄着红泥小炉中的炭火。
“未必。”
“季氏扎根云府多年,说不定真知道什么隐晦的陈年往事…云婉死了,她正处在万念俱灰之时,应该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她看向空明。
“告诉季氏,这笔买卖,天机阁接了。”
她正想着怎么料理了云严二人,季氏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好,季氏要作死,也省得她亲自动手了。
空明不解:“可,她索要的诅咒秘术,明显是针对你而来,万一灵验了...”
云青钰轻笑了声,清澄的双眸溢出一丝嘲讽。
“让她去,我不信这个。”
诅咒之术若灵,她早就扎几个小人咒死谢潇和云府一家了。
又何必费心费力布局复仇?
她本就是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冤魂,何需怕这些鬼魅伎俩!
空明一愣。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位年轻美貌的少阁主,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仇恨与冷冽,仿佛历经了百年的沧桑,丝毫不似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单纯。
令人心惊。
他收回目光,垂首点头。
作为天机阁的一员,少阁主的命令,他只能遵守。
云青钰又低声吩咐了他几句话,空明便告退了。
他顺着小路朝云府偏门走去。
天机阁人行事隐秘,身份不可轻易泄露,故而他很少离开过天机阁的铺面,今日若非为了季氏一事,也不会亲自来寻云青钰。
眼见要出府门了,迎面却突然走来一人。
“诶,这不是天机阁的小施主么?”
玄武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知你来寻我们少夫人有何事啊?”
他打探着眼前这个身穿道袍的小光头,又问了句。
“你和少夫人很熟?
空明一字未答,警惕地看着他。
天机阁中事不可透露给外人,少阁主的身份也需要保密。
他目不斜视地走开。
还没走出两步,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大喊。
“不好了!少夫人中毒吐血了—!”
空明骤然回头。
刚想顺着来路跑回去,就被玄武一把拦住了。
空明大急:“放开我!少阁主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玄武:“少阁主?”
空明瞬间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被套了话。
这容府的人,简直太狡猾了!
他又悔又怒地瞪了玄武一眼,一把甩开了他,气呼呼跑出了府门口。
书房内,容笙听着玄武的回禀,心中也升起了淡淡诧异。
她…竟然是天机阁的少阁主?
云青钰刚入府时,玄武便查了她从前所有踪迹,并未与天机阁有关联。
再联想到她身上奇怪的转变,白鹤骤然瞪大了眼睛。
“主子,听闻天机阁人擅长易容术,少夫人…会不会早已不是少夫人了?”
玄武也疑惑道。
“是啊,明明少夫人从前那么执迷谢潇,突然嫁给主子就很奇怪!女人变心都变得这样快么?”
容笙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吓得玄武立即闭了嘴。
若真有人胆大包天,冒充了真正的她…
容笙眉眼一凛,凌厉杀意尽现。
很快,他又觉得不对。
他与她同床共枕数日,并没有发现一丝伪装的痕迹。
而且,云青钰给他的感觉,很像记忆里的那个女孩。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主子,要不要属下去调查一番?”玄武问。
“调查什么?”
白鹤忍不住接话。
“就算是少夫人是假的又怎样?反正主子早晚要离开大周,到时候就和容家没关系了。”
虽然她还挺喜欢这个少夫人的,但她与主子注定会分开,追究太多有何意义?
玄武也闭嘴了。
是了,容笙不可能永远留在容家当一个世子,他早晚要回家的。
等那时,大周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
只是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执拗地娶了云青钰。
待报完了容家之仇,他明明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的…
“砰砰。”
屋外突然有人敲门,云青钰的声音隔着雕花木门传了进来。
“世子,马上就要进宫参加武试了,我有些事要你和说。”
白鹤看了容笙一眼,忙上前开门,又奉了茶,才和玄武一起退了下去。
“准备得怎么样了?”容笙问她。
“还好。”
云青钰抿了口甘香的茶水,轻声道。
“武场凶险,虽然我有把握,但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若我不幸出了意外,世子便将它打开吧。”
这里头内容有二。
一是大周朝廷众多官员的关系网,和前世她获知的所有情报。
不管容笙是想替容家复仇,还是另有所图,对他都是极大的帮助。
二是她研制的破解蛊毒之法。
本打算武试后替容笙医治双眼的,若她有何不测,这方子也能帮得上他。
如此两样,也算报答了他前世之恩。
容笙接过。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摩挲着信封,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他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十三年前的除夕,你在哪?”
云青钰一愣,疑惑地看向他。
十三年前…算起来,正是她七岁。
七岁那年冬天,她生了场大病,久不见好,宋苓病急乱投医,带着她去福禄寺拜佛烧香,住了三个月之久。
这是后来童嬷嬷讲给她的。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她脑中似乎没有这段记忆。
“应该是…同我母亲在福禄寺吧。”
她想了想道。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有些公事涉及十三年前,故而顺口问问你。”
容笙接着道。
“当年在福禄寺中,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云青钰偏头想了想。
“没有吧。”
她无谓地笑了笑。
“我记性很好,若有什么重要的事,应当会记得。”
容笙手指一紧,淡黄色信封渐起褶皱,被他负手藏在了身后。
“是么。”
他勾起唇,眸中的笑意却冷,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
那若是忘了…便说明不重要吧。
容笙自嘲般笑了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就在刚刚,他竟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待容家之事一了,他甚至想把她带走…
罢了。
他那个“家”中的险境,比之大周更加可怕,惊骇。
何必拖着她一起冒险呢。
容笙抬眸,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武试场上凶险,你万事当心。”
云青钰应了声。
总觉得今天的容笙有些奇怪。
她皱了皱眉。
难道是他发现了空明的身份,所以对她起了疑心?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答案最合理。
不过没关系。
等她拿了武试头名,京城的防卫兵权握在他们手中,容笙想报容家之仇,就多了很大胜算。
一切,都在按着计划的方向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