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垂头，一副孝顺敬重的模样。
“为干爹效劳，是清墨一生所愿，别无他求。”
轿中人咳了几声，出声道。
“为父知道你忠心，等这段日子过去，我会把你从公主府接出来的。”
“记住，只要你我联手，这大周天下，早晚是我们父子二人的！”
清墨恭敬地答了个“是。”
直到轿子离开，在公主府侧墙外转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缓缓抬起头。
寒冬深夜，少年后背湿冷一片，衣裳已被冷汗浸透。
没想到，连自己的房间都被那人监视了。
很明显，那人已经知道了他与云青钰的对话内容，今日特来问他，只是试探。
试探他有无背叛之心。
他方才若是有一句撒谎，如今怕已殒命黄泉了。
那人心思奇狠，从不会放过背叛之人的，天涯海角，也会追之杀之…
云青钰…真能护得住他？
清墨攥紧五指，眸中满是惊疑与纠结。
也许，继续在他本来的位置，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在他怔然的功夫，那平顶小轿已转过弯，沿着公主府外墙朝着西街走去。
忽然，轿外传来“噗咚”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从墙头掉落，摔在了青石砖路上。
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轿帘微微掀开一条细缝。
月色下，隐约看得清地上躺着个人，或者说，已经不配称为人了。
那人浑身裹着染血的纱布，痛苦地蜷缩着，几乎看不清人形，暴露在外的皮肤满是骇人的伤痕。
尤其是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在夜色中格外可怖，如同地狱中的厉鬼。
“救，救…”
…
翌日。
云青钰正在书房看书，音袖便神色匆匆跑进屋来。
“小姐，奴婢刚去外头买东西，街上都在传，二小姐，她，她死了！”
云青钰皱眉：“云婉…死了？”
“正是！奴婢怕是假消息，还特意去打探了一番！听说是她昨夜想偷跑出公主府，翻墙的时候却摔了下来！”
音袖吞了吞口水。
“今儿个一早，公主府下人发现她的时候，身子都硬了两个时辰了…”
“现在，永宁公主让人拿草席裹了尸体，送回云家去了。”
云青钰问：“谢潇呢？”
“谢大人在公主府中五日未出了，并未露面啊！”
云青钰冷笑了声。
谢潇果真如前世一般冷心冷情，她还以为他多喜欢云婉呢。
果然，和他的大业比起来，任何感情都不重要。
“小姐，您说她，她真的死了吗？”音袖有些害怕。
“谁知道呢。”
云青钰翻了页书，淡淡道。
“你把这消息告诉云睿，好歹他们姐弟一场，总要去灵堂哭一哭的。”
自从琅琊赢得上一场武试后，云睿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步都未曾出过府门。
像是在惧怕什么人似的。
整个人也变得病恹恹的，如今再听了云婉的噩耗，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
云家小院中。
季淑然扑在草席裹着的尸体上，凄厉地哀嚎着。
云严呆呆地坐在一旁，似乎已经木然了。
“婉儿，我的婉儿啊！”
季淑然哭得双眼红肿，忍不住掀开草席一角。
尸体虽裹着白布，亦能看到皮肤上那青红交错的伤痕，仿佛是用利剑划了千百次所致。
那张脸更是面目全非，血红一片。
季淑然吓了一抖，险些呕吐出来。
那尸体手腕上的玉镯她认得，正是云婉的。
她的婉儿…竟然就这么死了！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云严被她嚷得心烦。
“若是不是她自己作死，非要去惹永宁公主，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公主没迁怒于我，已是万幸了！否则这孽障不死，我也要亲手打死她！”
“老爷，你怎能如此无情？她可是你亲生的女儿啊！”季淑然尖叫道。
云严没好气地踢了她一脚。
“少来烦我！赶紧找个地方把她埋了，看着就晦气！”
季淑然绝望地流着泪，双目怨毒地盯着他的背影，仿若吃人的厉鬼。
她抱着云婉的尸体哭了一会，便拖着破旧的草席，走了出去。
季淑然的双腿已残破不堪，在暗牢的那些折磨，早让她无法正常行走。
或许是母爱的伟大，或许是绝望的力量，竟让她站了起来，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走到了后山。
她先是挖了个坑，将云婉的尸体埋了。
随即又缓缓走进了城中。
街巷上，路过的行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她，看着这位肮脏不堪，姿势怪异的疯妇。
然而她毫不在意。
季淑然最终停在了一处药铺外，药铺上挂着的黑金牌子，明晃晃写着三个字：天机阁。
有点门路的京城人都知道，天机阁表面售卖药材，实则是处高深莫测之地。
它真正的主人，是传闻中那位鬼谷子。
天机阁无所不知，只要你提供同样有价值的东西，它便能为你服务。
季淑然原来便听过这个传言，她从前觉得过于玄幻，只是一笑置之，并未当真。
如今走到绝路，她只能来试一试了。
“这位客人，想买什么药材？”
空明看着神色紧张的季淑然，开口问道。
“我不是来买药的，我是来求一样东西。”
“什么？”
季淑然咬牙切齿：“能置人于死地，让人下十八层地狱的诅咒巫蛊！”
空明皱眉，打量了她一眼。
“您请回吧，天机阁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说着，便要将她赶出门去。
“小师傅，你要什么，银钱，还是奇珍异宝，我都可以去找！”
“对了，消息！我还有消息，我有秘密可以和你交换！求你，求你帮帮我…”
空明将她推到了门外。
“我说了，天机阁不做伤人之事，不管什么秘密…”
“是关于容家少夫人，云青钰的秘密！”
季淑然用力抵抗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道。
空明愣住，突然停下了手中动作。
“云青钰？”
“正是！小师傅，我不敢撒谎的，货真价实！”
季淑然咬了咬牙。
“这个秘密，绝对没有人知道！就连云青钰她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