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无咎的出现,让九仙山的小精小灵们颇为激动,它们通过小道消息,已经知道了这很可能是继任山神。
“继任的山神来了,那翩翩大人是不是很快就要飞升进天庭了?”
“等翩翩大人成了财神,咱就能跟着沾光,过上好日子。”
“翩翩大人不愧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凤凰,用了三百年就升迁了,以后咱也有财神撑腰了。”
“我还是舍不得翩翩,臭男人有什么好嘛~”
“葡萄精,不好你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当心葡萄珠子掉出来。”
乡野小精小灵们说话放肆,高高在上的财神司主从未如此被人议论过,当即就是脸色青白交错,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被吵的。
虞无咎屏蔽了周遭的骚动,自顾来到男子遇害的地方查看。尸体还在原地,完好无损,应该是得益于九仙山精灵的庇佑,凑近看,更能明显看出,那心脏是被活活取出来的。
周遭确实有妖狐的气息,但很微弱,几乎无法察觉。
将尸体扔在这里,只是巧合吗?
虞无咎环顾仙气袅袅的九仙山,正中间一座山神庙香火鼎盛,能看到人间百姓忙碌来往,稍微侧耳听,能听到百姓都在说此地的山神灵验,加之最近年轻男子频频失踪,人心惶惶,来烧香保平安的人更多。
虞无咎心中有些数,正要回去,就见一颗翠绿翠绿的葡萄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葡萄口吐人语,娇羞道:“您是新的山神大人?往后我陪着您怎么样?明烛那只兔子精是翩翩大人的,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奴家也会~”
虞无咎脸色发绿,默不作声消失在眼前,眨眼便回到了山神府。
翩翩见他回来,先声夺人问:“事情办完了?尸体有什么新发现?让人间的人领回去了没有?没有引起官府怀疑吧?”
虞无咎本想回答,但好像只有关于尸体的问题能答,其它的都莫名其妙。
翩翩一看就摇头批评道:“像你这样当山神是不行的,我说让你去找尸体,你就真的只是找尸体?除了找尸体,更重要的是,要让人间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发现尸体,然后让他们把尸体领回去。仙友,你这个悟性还有待提高,没点办事能力。”
虞无咎当了财神司司主三百年,别说没被人批评过,就连批评别人都没这么狠过。
当胸就是一口气。
虞无咎阴沉沉道:“我是来查狐妖案的,本地的山神是你,你既然知道要做什么,为何还如此懈怠?”
翩翩盯着虞无咎上下扫了两眼,大波浪头发一甩,食指摇了摇道:“不行,我得好好改造你,怎么能跟上司这么说话呢?你这个样子,别说在天庭,就是小小山神界都混不下去,太能顶嘴了。”
虞无咎脸色铁青,心里劝自己不要跟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山神计较,还是正事要紧。
虞无咎深吸口气道:“既然这是第四起狐妖事件,那之前三起在哪?你作为本地山神,难道丝毫没有感应吗。”
“如果是在九仙山范围内遇害,那我自然能感受到,但如果超出这个范围,就容易受到其它因素干扰。”
“那你认为,其它三起在哪?”
“还能在哪,密州城内呗。”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不进密州城查探?只要距离足够近,你作为受本地百姓供奉的山神,应该能感受到生灵的动向。”此间的神明都是由百姓供奉而成的,自然也跟百姓有息息相关的连接,这种能力就算他是财神司司主也无法取代。
“你在教我做事?”翩翩不满瞪虞无咎,觉得这个新人真的是太不谦虚了,更要命的是,态度里总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这可坚决不能惯着,“你听我命令就是了,我自然有我的做事准则。”
虞无咎想着百姓对翩翩的口碑,还有之前翩翩发现尸体的事,按捺怒火,想看看究竟这只乡野小山神究竟有什么准则。
“来了!”翩翩突然神情一亮。
于此同时,明烛飞快推门进来,但没等他开口,翩翩已经消失在山神府内,自顾去了山神庙。
明烛咬牙切齿。
虞无咎皱眉,严肃问:“发生了什么?”
明烛冷漠道:“去了山神庙你就知道了。”这个该死的翩翩,明明时刻都知道九仙山发生的事,还总是等他通知,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跑得飞快!
一眨眼,三人就都来到了山神庙。
虞无咎刚才是从山间往上望,只看到香火鼎盛,如今真正踏入山神庙,才发现除了香火鼎盛外,还有些清幽地灵之气。山神庙建得古朴,但四周的草木郁郁葱葱,窗明几净,往来有序。
翩翩正笑眯眯地坐在山神座上,听着下方一个身着富贵,长相富态却一脸阴郁的中年男人祈愿。
“山神大人在上,信徒密州城青云道齐府齐应礼,因我内人重病,药石罔效,现急需百岁狐妖心脏做药引,请山神大人庇佑我尽快找到此物,若能应验,信徒哪怕倾尽家财在所不惜。”齐应礼又叩又拜,而后虔诚抽签,在得到上上签后,乌云密布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齐应礼虽然不知道签文所指,但上上签,总归不会是坏事,他当即起身去找庙祝解签。
翩翩拍了拍手,从山神座上下来,走到虞无咎和明烛身边,下令道:“你们都听到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帮这位善心的齐财主找到百岁狐妖心脏。总算是在我走之前,碰上了一桩好事。”
“好事?”虞无咎的脸色阴沉,翩翩的做法再明显不过,身为山神,居然为人间的钱财所动,而且如今还说出这种话,简直枉为山神,他冷冷讥讽道:“你可知这位齐应礼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齐家祖上为富不仁、残害乡里,早该家道中落,但齐应礼却逆天得才,此间必有隐情,多半是用了什么不正之术。”
虞无咎这话让翩翩愣住。
虞无咎冷声道:“你身为庇佑一方的山神,如此行事,不觉得羞耻吗?你不配受此香火供奉。”
翩翩不由得上下打量义正严词的虞无咎,觉得他周身隐隐有说不出的威严,神情古怪问:“你怎么知道齐家财富如何?难不成你、你……”
“我在人间修道时曾见过齐家祖上,知道他们的行径,相信这种人不会连续百年富贵。”
“呼,我还以为你是财神爷呢,原来是猜的。那我告诉你,既然齐家能享有百年富贵,那肯定是财神司核查通过的,你看到的是你看到的,还有你看不到的呢。既然人家诚心求上门了,我身为山神没理由拒绝。”想想齐家的富贵,倾尽家财那得有多少,这下子发达了。
翩翩连忙吩咐了明烛一句,“明烛,你把萧韶小弟没做好发现尸体的事处理了,我这有事,先走了。”
说完自己便忙不迭代往密州城里跑,明烛已经习惯了她如此作风,领命而去,但虞无咎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却是给翩翩申请进入财神司的事彻底打了叉。若是让这种心术不正的人进入财神司,那天地法则非乱了不可。
虞无咎这次下凡,是因为核查人间财富的时候,发现出现了诸多不应享有富贵之人,这些人无恶不作、为富不仁却逆天得财,扰乱人间秩序。这密州城的齐家便是之一,而这里又出现了似曾相识的狐妖案,再联想到幕后可能牵扯的人,那人间的乱象也有了解释。
齐家门口。
翩翩本来是打算自己来的,结果虞无咎居然也跟来了,不过她对小弟向来是宽容的,虽然这个姓萧的四六不懂。
翩翩警告道:“我们进去查看情况,你可不要让人察觉异样,若是跟人间有牵扯,那就是触犯天条。”她是真怕这人乱来,毕竟新手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随便直接插手人间的事。
“呵。”虞无咎冷笑一声。
翩翩大人有大量,不计较。
齐府是密州城数得上号的大富商,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稀有草木,一步一景。越是靠近里间的地方,布置得越是精致。翩翩和虞无咎隐身而入,一路前往齐夫人所在的房间。
咳嗽声从房间里密集传来,齐应礼心疼地吩咐人赶紧煎药,那齐夫人连忙出声安慰。听齐夫人的声音,但是个温柔的女子,等看到了真人,饶是翩翩和虞无咎阅人无数,也觉得这齐夫人长得真的是美若天仙。
齐夫人年纪看着很轻,不过三十岁左右,小了齐员外十几岁的样子,齐员外亲口喂了齐夫人喝下汤药,又看到她下休息,才离开,却是忧心忡忡地连声叹息。
翩翩站到齐夫人身边,看了看道:“五脏六腑都有损伤,确实病得不轻,不过为什么要狐妖的心脏做药引呢?”
“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些心术不正的术士。传闻百岁狐妖的心脏可延年益寿,甚至起死回生。”
翩翩点头,“懂得还挺多。那百岁狐妖要去哪里找?这百岁狐妖的心脏要是取出来了,还能再长不?”
虞无咎顿时无语,冷漠又鄙夷地看翩翩。
翩翩本不想跟眼前的榆木脑袋计较,但虞无咎实在是太看不起人,于是翩翩气结道:“我再免费教给你一件事,我们做山神的,要帮助百姓实现心愿没错,但最重要的是心愿的实现,至于用什么办法是要灵活调整的。真是笨啊你,也不知道你这悟性,是怎么得道成仙的,怪不得人间都说臭道士。”
“……”虞无咎猝不及防又被问候了一遍,但更意外的是翩翩的话,“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抓百岁狐妖?”
“我还怕百岁狐妖抓我呢!”
翩翩气得先行出去,虞无咎目光扫了齐夫人的房间一眼,也跟着离开。两人离开后,本来避着眼睛休息的齐夫人忽然睁开眼,她脸上浮现出一模十足诡异的笑容,连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森森阴气。
翩翩的脚步突然一顿,她的目光看向齐府花园的一角,神色凝重道:“人就埋在那里头。”
虞无咎皱眉,“那三个失踪的人?”
“嗯,不过,还差一个。”
翩翩迈步朝花园的一角走去,就在要靠近时,虞无咎忽然将她的手拉住。翩翩正奇怪,只见虞无咎手一挥,就见一个类似结界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就差一步,她就会踏进结界里,这结界看起来并不简单,就算没事,也肯定很麻烦。
虞无咎随即手又是一动,眼前的结界变幻了下,居然出现了一个年轻跪着的男子,正是少的那一个!
还活着!
但妖狐的爪子眼看就要触碰到他心脏位置,翩翩一时顾不上其它,直接冲了过去。
就在这个瞬间,翩翩整个身影被结界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