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当即拿出玉牌,顺着玉牌的指引,来到了一处房间,她隐身跨门进去,就看到年迈的王母坐在里头,手轻抚着一双小虎头鞋抹泪。
“寄儿,我可怜的乖孙啊……”王母将虎头鞋抱在胸口痛心不已,旁边的丫鬟见状连忙宽慰。
没一会儿,江城从外头也匆匆进来,王母见了他激动地询问王连升的下落。
江城只能言语搪塞。
王母泪眼婆娑地看着江城,紧紧抓着他的手,问:“是不是,升儿也出事了?我的升儿,不会不管我这个娘的,是不是?”
江城实在瞒不住王母,却又不知如何告诉她实情,只能推辞说王连升真的外出公干还没有回来。
王母眼泪含在眼睛里,不言不语。
翩翩在王家找了一圈,确定晚云间的神使确实出现过。她若有所思地离开,迎面看到抱着双手等在门外的江城。江城看不到翩翩,但是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他也没想过为什么。
江城这种情况,翩翩在司乐身上也碰见过,但司乐是半人半妖。
翩翩现身和他相见,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爹娘做什么的?”
江城愣了下,“我自幼无父无母。”
翩翩点了点头。
江城看了她一眼,道:“多亏王连升的母亲照拂,我才得以长大。我十二岁跟了将军,后来参军,从士兵一路到如今的密州城守城副军,底下管着些人,俸禄不多,但也不少,至今未娶亲。”
翩翩睨了江城一眼,疑惑他说这些做什么用,跟案情完全无关的说。江城则任由翩翩看着,只是耳根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发烫。
江城轻咳一声,“你也看到老夫人的状态,要是王连升再不回来,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老人家交待。”
“王连升家都有谁?”
“老夫人,还有王连升的妻儿。不过王连升的妻儿失踪了,有人看见他们在晚云间出现过,但可惜我没能找到。”江城叹息,愁眉不展。
“走吧,去看看王连升。”
两人去了军府,大壮等人再看到翩翩出现,对她由衷尊重,不敢有丝毫亵渎。翩翩径自去了王连升房中,王连升此时深陷昏迷,但神情并不轻松,眉头紧锁,似乎为什么事情所困。
翩翩掐了一个神结打入他额头内,王连升神色当即舒缓过来。
王母连日祈愿,希望王连升能醒来,而王连升却希望自己一直不要醒,这对母子,着实是古怪。翩翩进了王连升的梦中,看到的却是王连升和妻子梦蝶初遇的场景。梦蝶出身青楼,整日饮酒作乐、嬉笑怒骂,与王连升因公务相识,王连升对她一见倾心,后找机会多番照顾。
梦蝶似乎为王连升所打动,没多久用自己的钱赎身,然后嫁给王连升。期间王母坚决反对,认为梦蝶出身低下,有辱门庭,但王连升立誓非梦蝶不娶,最终王母无可奈何同意。
画面里,因为是王连升的角度,所以都是幸福美好的,即便有些争执也很快过去……
“如何?”翩翩一睁开眼,江城就立刻询问,他不懂翩翩做了什么,但认定她自有办法。
翩翩沉吟道:“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江城着急问。
翩翩正要回答江城,就见明烛出现在她旁边。骤然看到明烛,江城脸色变了变,但明烛一脸如常,倒叫江城拿不准当晚在黑暗中出现的人是不是他,且后来明烛又蒙了脸,江城并未看清楚他长相。
明烛将发现的关于王连升妻子的情况告诉翩翩,翩翩终于明白奇怪的地方原因所在。
王连升的记忆有断片,像是被人为抹去的,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梦蝶所为。梦蝶原来便是自晚云间跑出来的神使,在人间的三百年,她颠沛流转,来到密州城遇到了王连升。
现在问题是,梦蝶去哪儿了?
从王连升的记忆来看,梦蝶是自密州城有名的烟花柳地——潇湘馆出来的,若有去处的话,应该也只有这里。
翩翩上下打量江城,“去过青楼吗?”
江城脸色微僵,凛然道:“那种地方,我身为军职人员怎么会去。我军中人,谁敢去就杖责三十,决不轻饶!”
江城说这话的时候掷地有声,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大壮等人虎躯抖了抖,纷纷都觉得屁股疼。
翩翩无语,直勾勾盯着江城,那王连升怎么去的?还经常去。
江城无法面对翩翩直视他的目光,在脸发烫之前转身匆匆出去,也顾不上其它。
翩翩:“……”这人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翩翩转头看向明烛,明烛目不斜视,一副我任你为所欲为的样子……怎么说呢,这反倒让翩翩少了点乐趣,不过眼下也只能用兔子了。翩翩拉着明烛,前往潇湘馆。
两人换了装,一个女扮男装,一个是富家公子哥。
明烛往门口一站,潇湘馆的花婆当即就是眉开眼笑,“这不是明公子嘛,赶快往里请,今天找哪位姑娘,最近新来了几位,挺不错的。”
翩翩:“……”
“呦,这位是谁啊?唇红齿白的。”
明烛莞尔一笑,一副熟客的样子,道:“今天不要新姑娘,找些在楼里待得久的,越久越好。别多问。”
那花婆笑容刚滞,明烛就已经将一锭银子熟练地放在了她面前,花婆当即又是眉开眼笑,热情地将明烛和翩翩迎进去。翩翩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万众花丛中游刃有余的明烛,觉得像是认识另外一个人。
明烛叫了不少酒,给翩翩倒酒喝,“试试这里的酒,不错的。”
翩翩尝了下,别有些甜味,更带着秦楼楚馆的香气,对比外头酒馆的酒,多了些旖旎的味道。
翩翩喝了一口后,又喝了两杯,手托腮,看着明烛谈笑间从姑娘口中打听消息。说起来,这梦蝶虽然已经离开潇湘馆多年,但是在潇湘馆依旧是个人物,因为这里的妈妈口中时常还提她,听说上个月梦蝶还回来过。潇湘馆里的姑娘,最羡慕的也是梦蝶,当姑娘的时候,恩客遍布,芳名在外,还能嫁得出身不错的吃公家饭的人,对她又疼爱有加,这样的造化,真是别的姑娘多少造化都求不来的。
但要说这梦蝶也是知恩不忘报的,上个月回来楼里,还给妈妈送了孝敬钱。
翩翩听到这里,和明烛对视一眼,知道他们该找这里的老鸨聊聊了。
“对了,你们见过梦蝶的孩子吗?”翩翩问。
“哎呀,公子,你们干嘛总问梦蝶的事,那梦蝶会的,奴家也会。”那姑娘嘴上抱怨着,但看翩翩唇红齿白的,明烛出手又大方,还是道,“见过,那孩子挺招人疼的。就是啊……别人怎么说我不知道,但在我看来,梦蝶根本不喜欢那孩子。”
“怎么说?”
“直觉。女人的直觉。”那姑娘说着,就往翩翩身上靠,翩翩连忙躲开。
两人又问了姑娘几句,见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便匆匆散了,主要是再继续下去,翩翩恐怕得失身。倒是明烛笑着问了她一句,“女人的直觉是什么”,倒叫翩翩无语。
翩翩一出潇湘馆,就猛吸了几口气,实在是里头的味道太香了,她对明烛道:“那老鸨你自己去问吧,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
“好。”明烛微笑。
翩翩负手悠然离开,明烛摇了摇头,无奈笑着回去继续找老鸨问话。不过翩翩不在,问话的方式就得换一种了,明烛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没多久,一个黑影闪入老鸨的房间,那老鸨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团黑气笼罩,而后她神情呆滞,口中喃喃出人语。
明烛问完,将老鸨关于这段的记忆洗掉,而后离开潇湘馆。
翩翩从晚云间出来,就马不停蹄工作,突然奋发了一下,竟然觉得有些疲惫,一回山神府,看到都快溢出来的愿池,头再度大了起来。她将许多愿牌捞出来,好在不少是容易处理的,比如猫猫狗狗丢失之类的,这种随手就能处理,至于有些求姻缘的,发给姻缘司;求发财的,则转给财神司。归结起来,山神庙能处理的,便是此间一些人与人的俗世。
翩翩大致又算了下这些愿牌主人的因果,按紧急和重要的程度进行分类,很快愿池便清出了许多。
明烛回来,见翩翩主动处理公务,怔了怔,走到愿池旁轻声道:“怎么突然弄起了这些?”
翩翩转头,微笑着看明烛,“兔子,跟着我很辛苦吧?我又不称职又懒,不算是什么好山神,百姓要拜的应该是你。”
明烛摇头,“你是九仙山山神,我是你的神使,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翩翩笑,“也是。要有机会,这山神之位得给你,你一定能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未必。”
翩翩莞尔。
明烛跟翩翩将要着急处理的都分发下去,而后明烛将在老鸨那里打听到的告诉翩翩。梦蝶上个月确实来过潇湘馆,但说的是要重新回潇湘馆的事,而给钱的是王连升。按照老鸨所说,王连升之所以给钱,是因为梦蝶的死。
据说,王连升杀了梦蝶,老鸨手中握有他的把柄,甚至于连王连升的儿子,很可能也是被他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