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霜儿从外面回来后告诉云在溪茗儿死了,是被制衣局门口那棵树的树干砸死的。
当时茗儿正站在树下,结果那棵老树的树干无端断裂,树干坚硬处刚好砸到茗儿的脑袋上,茗儿当场倒地身亡。
制衣局的管事把这事禀报给了皇后安步贤,皇后安步贤当即派人去通知她的家人过来把尸体带回去,还给了一笔安抚的钱。
来的是茗儿的那个嫂子。
在看到茗儿尸骨的时候,她嫂子哭得不成样子。
霜儿凑过去有意无意的套话说她们姑嫂感情真好,茗儿死前还在为明明向神明祈愿让嫂子生男胎,结果嫂子却生了女婴而自责。
没想到嫂子是个大肚量的,非但并没有责怪,反而因为她的死而如此难过。
“霜儿姑娘这话怎么说?”茗儿的嫂子不解道:“我生的孩子一直都是男胎啊,我为了感谢茗儿,还特意从了她两个玉镯子!”
说话间指了指茗儿裸露在外面的玉镯子给霜儿看。
霜儿见状糊弄了句自己可能是记错了后回去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禀报给了云在溪,云在溪终于彻底确定这是针对自己而设的陷阱。
打那以后,即使她知道自己身边有云氏神寸步不离的保护着,也打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云氏神对此很是过意不去,便喜欢在没事时带着她瞬移到景国的各个城市让她散心,世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婚期将近。
皇帝云哲在宫城外赐了一处公主宅。
公主宅很大,有活水自内而外穿宅而过。
宅内还特意建了一个氏神庙宇。
云在溪坚持要自己塑庙宇内的云氏神像。
因为她快要大婚了,皇帝云哲便也由着她的性子让她瞎折腾。在云在溪窝在公主宅里对照着云氏神本来的模样塑神像的时候,皇帝云哲则悄悄叫来皇后安步贤,询问她前两天给云在溪把脉的事。
“孩子确实还在,”皇后安步贤道:“可是都已经十好几个月了,寻常人家的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会爬了,溪儿的别说爬了,连显怀都没有。所以我觉得那可能真的是神子,当初是我们冤枉溪儿了。她并没有做有伤风化的事,她只是刚好身上有神缘,阴差阳错成了神子的母亲。”
“……”皇帝云哲沉默了会儿。
想到最开始云在溪被发现怀身孕后自己和皇后的恶劣态度,忍不住出声道:“孩子都快出嫁了,咱们是不是要就当初的误会给孩子说点什么?”
皇后安步贤看向皇帝云哲微微笑道:“陛下不过是担心溪儿成了神妻后因为那件事而和我们生分,可是陛下,溪儿终究是我们的孩子,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我们的血液,她不会和我们生分的。换句话说,就算她要生分,国运神也不会由着她生分,不然的话,国运神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姿态来我们跟前求娶溪儿?”
“可朕还是觉得应该对溪儿说些什么……”
皇后安步贤笑道:“陛下不过是在嫁女前心神不宁罢了……陛下不必如此焦虑,虽说世人皆信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这水究竟泼没泼出去,主动权还是在咱们手里。”
当天夜里,皇帝云哲便和皇后安步贤悄悄地微服出宫去了公主府。
当时云在溪正和附身在司蕴身上的云氏神对照着平板电脑里的云氏神本来模样商量鼻子怎么塑的问题。
云在溪觉得云氏神的鼻子应该高一些翘一些挺一些,化附身在司蕴身上的云氏神却再三表示自己的鼻子就算再怎么高怎么翘怎么挺,也绝对不会像云在溪所塑的那样,不小心掉下来能随机砸死一名幸运信徒。
祂们正拌着嘴,皇帝云哲和皇后安步贤就悄悄地走入了共住宅的氏神庙内。
本来想不打扰云在溪塑神像,谁知才进去就被附身在司蕴身上的云氏神感知到了,被云氏神提醒了的云在溪猛然回头看到了身着常服的皇帝云哲和皇后安步贤,穿常服的皇帝云哲和皇后安步贤并没有穿龙凤袍时那般威严,相反,隐藏在夜晚昏暗宫灯下的他们面庞柔和,就像寻常人家的父母一般。
“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云在溪站起了身用水洗去了手上塑神像用的泥灰,擦干手后跑过去施了礼,然后招呼他们在休闲区待着吃零食。
坐在那里看着手里包装新奇的糖果,皇帝云哲迟疑了下,才出声道:“溪儿,你过两天要出嫁了……”
“是啊,父皇这是要送我新婚礼物?”云在溪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帝云哲。
并没有准备什么新婚礼物的皇帝云哲一脸尴尬的愣在那里。
皇后安步贤见状笑道:“你父皇和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说话间看了眼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司蕴,早已知道司蕴就是云氏神的她叹息着道:“你父皇认死理,觉得嫁女不该高攀。可是我却很开心,我没想到我的溪儿居然还有这样的缘分……氏神大人,以后溪儿就拜托您照顾了。她有时候比较倔,您稍微让着她点。”
“您放心。”云氏神道:“溪儿和我脾性相投,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一直都相处融洽。即使偶尔有意见相左的地方,我们也都会努力沟通。”
话说到这里,见皇后安步贤和皇帝云哲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略一思索,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在这里影响他们和云在溪沟通感情了。
于是对云在溪道:“才想起功德超市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溪儿,我先过去一趟。”
说完,冲皇后安步贤和皇帝云哲告了别转身离开。
祂前脚刚走,后脚皇后安步贤就一脸纳闷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长得还行,性子有点没心没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国运神图咱什么?希望祂不是一时新鲜,不然的话……”
云在溪无奈笑道:“母后,你怎么也同父皇一样想法了……”
皇后安步贤拉着云在溪的手在秋千那里坐下,用帕子把云在溪颊上的泥污拭去后缓缓开口道:“当初你突然传来有孕的消息,我一直以为你这辈子就这样耽搁了。却没想到,你后来居然和国运神有了缘分。初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唯恐国运神会突然清醒看不上你了,哪里敢挑刺呢……但现在冷静下来,我觉得你父皇的担心不无道理。那是神明,祂图咱什么啊要娶你为妻?”
“母后,我其实也有很多优点的……”
“比如?”
“比如……我会开功德超市!”
“那是在你有神迹的基础上,倘若国运神不赐你此神迹呢?”
云在溪:“……”
那明明是她的神迹!
只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的使出来,特意冠上了氏神的名头而已。
可这话她又没法说。
最后,只得闷闷地道:“母后放心,如果以后我受欺负了,就跑回来。”
“我和你父皇可没勇气和国运神对抗——”
“……”云在溪闻言小脸立刻塌了下来。
该不会临到头了,婚期又要延迟吧?
皇后安步贤见状笑叹道:“不过我留心观察下国运神和你日常相处的样子,倒是个进退有度温和知礼的,祂这样的性子,只要咱不太过分,应该不会怎么欺负你……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凭一己之力,将神明扯下神坛,做了你的夫。”
“是祂选中了我而已。”云在溪微微笑道。
皇后安步贤还要再说别的什么,皇帝云哲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道:“来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一点正事都没说——”
说话间,从身上取出一个虎符递给云在溪道:“这是可以号令安慰的虎符,朕已经拟旨你以后若持此符找他们,就如朕亲临一般不可怠慢。你好好收着,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云在溪接过虎符,笑吟吟的道:“我出嫁父皇给我这个,四妹妹出嫁父皇送什么?也要送一模一样的?”
“你四妹妹出嫁自然要送适合你四妹妹的东西,不可能亏着她。”皇帝云哲没好气的道:“虽然世人并不止氏神娶妻的妻子是谁,但是不出意外的话你以后寿命远比朕和你母后长。朕和你母后在的时候兴许还能护你一护,若不在了,不知道你哥哥之后的那些后代是否能如朕和你母后这般……你自己要存个心眼,留一些立身保命的手段!”
云在溪无奈地道:“父皇,我嫁给云氏神是要做的神妻的。日后,若我寿数绵长的话,只有我护着皇室子孙万代的道理,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护我?您和母后实在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