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业
“你就打算一辈子窝在家里吗？”，刘芳指着江明的鼻子骂道。
就近经济不景气，江明所在的公司裁员裁得厉害。本来像他这样靠劳动赚钱的工作，被裁掉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但是自从他参加了纪永天的饭局之后，满脑子都是各种不平衡。
最近顶撞工头也是常事，就连工作也不怎么积极了。工头不爽他，便一气之下把他辞退了。
现在的江明，就只是个无业游民罢了。
“吵什么吵，我自有分寸。”，他刚从麻将馆子回来，整个人几乎像一盘沙子一样。随时散落在地上。估计又输了不少钱。
刘芳见他懒散的样子就越发生气，“要不你去找老纪吧，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我说我自有办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老纪】这个词像是成为了江明心里的一个禁忌，不许人提。
刘芳看着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喂？老纪吗？”她趁江明洗澡，拿了他的手机，拨通了老纪的电话。
她知道江明这个人自尊心强，不可能和昔日平起平坐的老友求助。但自尊心不能换饭吃啊，她决定自己低头。
电话里，她和纪永天说明了情况，而纪永天呢，也念在旧情，在公司里找了个职位给他。现在就差和江明说了。
江子妮在房间里背着今天新学的单词。
不知怎地，这单词格外难记，字母排列得很是奇怪，江子妮烦得挠头。
“你跟他说这事干嘛？”，房间外突然爆发了江明嘶吼般的声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江明过得有多差吗？啊？”
哪怕隔着厚厚的墙，也能感受到江明此时此刻狰狞的面孔。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在意别人的想法。老纪说不定没有这么想呢！”，刘芳也放开嗓门地跟他吵着，“你以为每个人都那么阴暗吗？”
江子妮捂着耳朵，嘴里念叨着毫无规律的字母，以此来屏蔽掉争吵声，拍桌声，摔碗声……
门外的争执渐渐平息了，江子妮的眼皮也越发沉重，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在饭桌上，江子妮看不见江明的身影，眼里全是刘芳嘴角上的伤痕。
“妈妈。”，她小声地试探着。
刘芳抽噎了一下，往江子妮的碗上盛粥，无言。
正是周末，江子妮乖乖地坐在书桌前背昨天晚上剩下的单词。刘芳则在房间里休息，家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楼下张爷爷的评剧声能稍微让这环境有些生气。
“啪”，门被重重地关上，是江明回来了。
江子妮拽笔的手心都冒汗了，整个人都在打着冷颤。
“刘芳！”，一回到家就大声嚷嚷，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
刘芳闻声走了出来，迎接她的是破口大骂。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江明把劳动合同摔在她的身上。“你知道他给我安排了什么工作吗？打杂的！打杂的！”，他的语调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重，和他的脸一样，越来越难看。
“就你这学历，你还奢望什么？”，刘芳无所谓道。
“我以前可是他的大哥啊！现在到好了，看不起我了，让我给他的下属的下属打杂了！”
“那有怎样，你不也答应了？劳动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你的名字！”，刘芳翻开合同，指着他的签名。“你有本事跟他反抗去啊。”
江明扬起手，想要一巴掌扇到刘芳脸上。
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地敲门声，“老江啊，别吵了，我儿子还要考大学呢！”
听罢，江明才愤愤地收了手，“好，打扰啦！”，而后，换了个语气朝着门外说道。
“我明天就开始上班，让江子妮给我送饭，对着那混小子我吃不下饭。”，他几乎是捏着嗓子说的。
刘芳摇摇头，看着他走出家门，估计又是去麻将馆子了。
此后，每逢周末，江子妮都会去给江明送饭。去多了，自然也和那个天天呆在公司里玩的纪海深熟络起来，
有时江子妮还会觉得，给江明送饭其实也没有很差。
“我上次送你的小车车你有没有好好保管啊？”，纪海深带着她到附近的公园里，吊在单杠上。
江子妮点点头，随后便继续玩手中的沙子。
“那可是我爸爸从好远好远的地方带回来的，也是他和我一起拼的。我可宝贝了。”，他抓着单杠，就这么晃着。
江子妮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对他的羡慕。
“你怎么都不说话的？”，纪海深从单杠上跳下来，蹲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是纪海深一个人在说话。哪怕旁边站着江子妮，但和自言自语没有什么区别。在纪永天眼里，纪海深平时也不太活跃，见谁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热情。和江子妮对比下来，他几乎成了个话唠。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心里话没错了。
“说什么都可以啊。”，纪海深抬头看了看天，若有所思。“你可以说说你爸爸妈妈平时带你去哪里玩啦，也可以说和学校的小朋友玩什么游戏啦，都可以啊。”
那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
江子妮干脆就专心致志地玩泥沙了。
见江子妮沉默寡言，纪海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红彤彤的钞票，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们去吃东西吧。”
江子妮抬眸，撞入了那棕色的琥珀瞳，很是漂亮。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拉着跑到公园隔壁的糖水店里了。
“要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纪海深手扬着钞票，将菜单挪到江子妮面前。
江子妮看着形形色色的甜品，一时间没了主意，又把菜单挪回去，面露难色地看着对方。
见状，纪海深便和服务员指了几个甜品，付了钱，又回到位置上。
“你很奇怪耶。”，纪海深托着腮，像极了他的母亲，随便中带着些优雅。“别的女孩子看见我都很活泼的，你怎么不一样的？”
纪海深看江子妮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样。
服务员把甜品都端了上来。
“你快尝尝这个，我的最爱！”，纪海深指着面前的甜品推荐道。
江子妮耐不住美食的诱惑，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这碗看起来朴实无华的豆腐花，入口后竟如此美妙。顺滑的口感，沾满了黄豆的香气，上面铺着的薄薄的一层糖，更是让它的风味更加丰富。
江子妮忍不住吃第二口。
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纪海深笑而不语。
“怎么了？”，这眼神把江子妮都看怕了。
“吃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啦！”
什么？！
她拿勺子的手不由得抖了抖，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女孩子大都早熟。
江子妮虽小，但偶像剧还是有追过一些的。但凡男主说出这类型的话，通常都会把女主搂在身旁，深情款款地表露出爱意。
确实，纪海深真的搂了搂她，就是和电视剧里有些不一样。
电视剧里男主看起来都是温柔的，怎么纪海深这力道，多多少少让人感觉是在拜把子呢！
“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我来罩着你！”，他大拇指尖勾了勾鼻子，眼神斜视地看着她。
看来纪海深也追剧，只不过他追的是武侠剧。
吃过豆腐花，结了帐，纪海深将一大摞钞票塞进口袋里，“小弟，明天再带你吃别的。”
看来某人这是已经迅速带入角色了，还没等江子妮同意，就以“大哥”自居了。
两人肩并肩地走在回公司的路上，纪海深仍在滔滔不绝地发言着。
“喂，小孩！”，耳后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两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便转过头去。“借点钱花花呗。”
身后是三个学生，校服穿得松松垮垮的，有几处还沾上了泥土的污渍。校裤也是做了“改装”，左一个破洞，右一个缺口。他们脸色蜡黄，嘴里还叼着烟，语气中带着浓重的尼古丁的味道。
纪海深没有多言，拉着江子妮的手腕继续往前走。
“喂！”，身后的三人一下子就追了上来，紧紧地按住纪海深的头。“小孩，我没有在跟你商量哦。”
“识趣点，从你那圆滚滚的口袋里把钱掏出来！”
他们的嘴几乎是贴着纪海深的脸说话的，声音小但狰狞的脸凶神恶煞，江子妮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呆呆地站在一旁，连呼吸声都小心翼翼的。
纪海深琥珀色的瞳孔瞪着他们，平日里软萌软萌的他，竟然有些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