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忆
江子妮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往房间里去。
房间里撒满是橘黄色的灯光，与客厅里高冷的灰色壁纸不同，房间里刷的是白色的墙漆，在灯光的照耀下，印满了温馨。
这装修风格和它的主人一样，内柔外刚。
江子妮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推了推熟睡的纪海深。
看他没有任何反应，江子妮蹲下来，把脸往前凑，试图将他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干二净。
江子妮啊真是胆子大了啊！
居然敢凑他那么近。
想当初哪怕是隔着一米都觉得呼吸困难。
他的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平日里看着就觉得纪海深长得清秀，看来这睫毛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他平稳地呼吸着，江子妮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以前就有这个味道，江子妮觉得它很好闻，索性就把鼻子凑过去了。
真是太过分了，明明是一起去的酒吧，凭什么他身上的是香味！
而自己身上的却是烟味酒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体香？
江子妮索性闭上眼睛享受这时刻。
待她再次回神的时候，是她的鼻子被手指滑过。
江子妮猛地睁开眼，却发现纪海深在看着她，眼神中夹杂着一丝疑惑。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弹开来，但由于用力过猛，江子妮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强忍着疼痛，勉强挤出微笑。
“我，我来给你送水。你说渴了！”，江子妮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眼神乱飘，口齿不清。
她缓慢地站起来，手指不停地抠上衣的衣角。
江子妮你是脑抽了吗！凑那么近去闻别人，天哪！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啊！
纪海深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随后便把水一口气全吞下肚。
“徐胜友他们呢？”纪海深将杯子放下，却发现家里静得可怕。
要是徐胜友在的话，以他那话唠的性格，是不会让场面冷下来的。
“哦，他送如云回去了。”
“所以，是你自己送我回来的？”，纪海深看着眼前的女人，惊叹地问道。
江子妮点点头。
“看你小小只的，没压到你吧？”
小小只？这一米六八的身高，虽然体重是瘦了些，但平时还是有去健身房里练过的好吧！
江子妮举起手臂，向他显示自己不太明显的肱二头肌。
当她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吊带裙便立马将手甩下来。
纪海深被这女人的迷惑行为给逗笑了，朝她竖起大拇指，表示认可。
他的头还有些晕，拿起水杯往外走。
“今天有些晚了，你在我这里休息吧。”
纪海深在厨房给自己冲蜂蜜水，留江子妮一人在房间里。
这，这也太突然了吧！
徐胜友是故意的吧，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此时此刻，江子妮真的后悔了。
她就不该瞎掺和当别人的月老。
这些人报起恩来，简直太可怕！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徐胜友给她发来了微信：【到家了吗？不用谢！】
江子妮一个“滚”字发过去后，随手把手机放在桌面上。
“你睡床上吧，我今晚还要赶个策划案，我在沙发上睡就行。”
或许是看出了江子妮为难，纪海深先开口。
“要不你先去洗澡。你在我的衣柜里找些衣服先换着吧。”
“哦。”她现在在用最慌的语气说最平静的字。
虽然说平时脑子一直在臆想在男神家里过夜会如何如何，但真的到这个时候，脑子里只剩紧张！
不管了，先洗澡，让脑子缓冲一下吧。
江子妮打开衣柜，里面全是清一色的基础色衣服，确实是符合他平时的性格。
挑好衣服后，江子妮推开浴室门，期间还不忘用余光瞄了纪海深的方向：只见他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看来醉意还没过啊。
浴室里扑鼻而来的一股清新，是纪海深身上的味道。
江子妮怀揣着紧张的心情脱下了艳丽的红色吊带裙，打开花洒。让冰凉的水洗去今天的种种尴尬。
另一旁，纪海深强忍着困意，睁开眼睛，赶策划案。
早知如此，去酒吧之前就先给自己塞两颗醒酒丸了。
徐胜友发来微信，看了内容后，纪海深微微一笑。
他实在是不清楚徐胜友为何要一个劲地撮合自己和江子妮，今晚他的举动真是太奇怪了。
江子妮从浴室里走出来，穿着对于她来说是overside的黑色短袖。
或许是浴室里太闷，她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红晕，刘海有些凌乱地被水粘在脑门上。
黑色短袖勉强地把她的大腿上侧遮住，穿着不太适合自己的居家鞋。
用垂涎欲滴来形容此刻的她再合适不过了。
纪海深抬头看了一眼，随后马上将眼神移回电脑上。
“我洗完了，你可以去洗了。”
“哦，工作完就去。你先睡吧！”
“晚安。”
“晚安。”
回到房间，江子妮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的周围全是纪海深的味道，虽然好闻，但不助眠啊！
她打开微信，找谢如云发微信。
【我现在在他床上，睡不着，怎么办！】
【在床上？那你还有空和我发微信？】对方还发来一个奸笑的表情。
【想什么？他在外面工作！！】
【哦，你是不是有些失望？】这次是两个奸笑的表情。
【没！有！】
【哦？是谁说要扑倒他的？】对方仍然发了好多奸笑的表情。
【我也就有说说的胆子。】
【看你也是。】
【不说了不说了，越聊越兴奋。睡了！】
【那好，明天再聊。】
聊天结束，江子妮关掉手机，房间突然变得漆黑。
这让她多少有些不习惯，打开旁边的小台灯，盖上被子。
她被桌面上的小旗子吸引了目光。
下床，走过去。
那是一只颜色已经变得有些暗沉的手工纸质旗子，上面写着“纪海深加油！”，它安静地插在满天星里，不易被人察觉。
这不是我之前做的吗？他居然保留到现在！
江子妮用手抚摸着它，像是抚摸什么珍宝一样。
她又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祝今夜好梦。
曾几何时，在江子妮还是个小胖妞的时候，就遇见纪海深了。
马路上，一辆价值不菲的汽车在等红灯，驾驶座的男人向窗外骑着自行车的老同学打招呼。
“哟，老江，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呃，老纪，真的好久不见啊，这是干嘛去呢。”，骑在自行车上的江明掩饰住脸上错愕的表情，微笑地回应道。
“没，接我儿子去了，今天小子演讲比赛得奖了，待会带他去庆祝！”，纪永天露出自豪的笑容。
车子里的男人西装革履，好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
“恭喜，恭喜啊。”江明应和道。
红灯的倒数器闪烁着。
6,5,4,3,2,1
“啊，走了啊，老江，找日子聚聚！”，男人的车向前驶开了，江明蹬上自行车咯吱咯吱地响着，纪永天的车标一次又一次地闪过他的眼前，刺痛他的眼睛。
江明回到家，将自行车“啪”的一声放在走道边。
卸下工作服，拿起筷子就要吃饭。
“你能不能讲点卫生，洗个手再吃会怎样。子妮还没回呢！”，刘芳抱怨道。
“我就是个粗人，拿来那么多讲究，老子累死累活一天了，她在学校轻轻松松的，我吃个饭怎么了！”
他面目狰狞，刚塞进嘴里的饭又喷出来，说罢，继续自顾自地吃饭。
“子妮，回来啦！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听见门口有声响，刘芳从厨房探出头。
“今天默写拿了满分，老师表扬我了！”，小江子妮边放下背包边回答。
“我老同学的孩子也是你这个年纪，人家都是演讲比赛冠军了，真是人比人！”
刘芳瞪了他一眼，但他依然不停止埋怨。
酒一杯一杯地倒着，烟一根一根地燃着，家里霎时间烟雾弥漫。
小江子妮低着头往嘴里扒饭，一声不吭，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呛鼻的地方。
眼前这个满脸胡茬，举止粗鲁的是她的爸爸——江明。
江明是工地里的搬运工人，印象里他一直都是这样灰头土脸的，脸上的泥似乎是长在上面一样。
他是个老烟枪，还是个老酒鬼。
他脾气十分暴躁，江子妮从未在他的嘴里听到些赞扬的话。
清晨的江边，一队活蹦乱跳的小学生唱着儿歌，拿着扫把蹩脚地扫着树叶，这是他们每月一次的义务劳动。
他们一边听从老师的指挥认真地去扫地，一边和身边的小伙伴兴奋地聊天。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身影一直都独自埋头扫落叶，一声不吭。
她的肉肉的脸颊还遗留着淡淡的泪痕。
结束了一早上的义务劳动，小江子妮背着小书包快步地走回家，身后还跟着几个小男生，玩弄似地指着她，嘴里还说着“小胖妞”之类的词。
她快步地走，似乎这样就能远离那些刺耳的声音。
夏日的天气闷热得让人烦躁。
汗珠可以掩盖脸上的泪痕，却无法洗去心里的伤。
她走着走着突然眼前的事物变得特别刺眼，她只好扶着江边的防护栏踉跄地走着，一时间全世界好像只剩自己。
她摔倒了，疼痛感贯穿神经，她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她试图起身，但浑身乏力，只能依稀听到有人一直在叫她，一直在叫她……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旁边站着一位小男孩。
“你醒啦！你在江边晕倒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子妮。”
“江-子-妮。是这样写吗？”，男孩递给她一张纸，上面用略显稚嫩的楷体写着她的名字。
她虚弱地点点头。
“你好，我叫纪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