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温泉之行结束，同事们即将返乡。临走之前柳欣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照顾好自己啊，给咱妈带声新年快乐。”
“知道了，也替我问叔叔阿姨好。”我拍拍她的背，语气威胁，“年后再和你算账。”
我指的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给严沐泽当“间谍”的事。
柳欣怒道：“嘿，这个严沐泽，居然敢卖我！”
我回怼：“你昨晚做得那么明显，我还看不出来就是真傻了。”
柳欣突然勾起神秘的笑，凑近我八卦地问：“诶，昨晚你俩单独出去，是不是和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想了想措辞，说，“算是，让我放下了一些顾虑吧。”
“也是，反正全新的一年要开始了。”柳欣笑得很灿烂，“一切都是新的！”
她快进安检的时候，我再次抱住了她：“谢谢你，欣欣。”
柳欣握住我的肩膀，向后转，严沐泽站在几米开外等着我，身姿挺拔，一只手还搭在我的行李箱拉杆上。
她在我耳边说：“你该谢谢的，是他的念念不忘。”
送走柳欣，我走到严沐泽身边，他十分自然地转身朝外走：“走吧。”
我疑惑：“去哪儿，你不走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拍了拍我脑袋：“送你回家。”
…
当严沐泽从后备箱里提出一大堆年货的时候，我才发觉事情不简单。
我双手环抱：“早就计划好的？”
“来都来了，不拜个年哪成？”严沐泽提了满手，俨然一副厚脸皮到底的样子，“帮我关下后备箱，手不空。”
我妈见到严沐泽的时候也惊讶了一瞬，但严沐泽抢在我前面介绍了自己，说他是我的同学兼合作伙伴，刚好有工作上的事，顺路来拜个年。
“年轻人真是辛苦啊，大年三十了还工作呢。”我妈什么也没问，热情地把人接待进屋，“今晚咱们这小区有集体年夜饭，既然来了，晚上就一起吧。”
严沐泽以眼神征询我意见，我轻咳了一声，把头别到了一边去。
他爽口答应：“好嘞伯母，那我也跟着感受下年味。”
妈妈去年也找了一个新的“男朋友”，我叫他夏叔叔，当地一个退休干部，同小区的。
夏叔叔去招呼严沐泽，妈妈则把我拉到一边去：“小晚，这是什么情况？你和这个小伙子又联系上了？”
我略带惊讶地看着她：“妈，您还记得他？”
“哪能忘呀，以前你给他拍了多少照片，天天发到我们眼前现。”
随着时间推移，悲痛在我们脸上留下的痕迹已经几不可察，说起旧事来，妈妈也只是无奈地一笑。
妈妈又问：“小沈今年不跟你回来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妈，和您说件事，我决定和沈文轩离婚了。”
意外地，我妈居然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只是沉默地看了我半晌，才问：“是因为这个男孩儿吗？”
我再度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时机成熟了。公司……现在已经可以独立运转了。”
闻言，我妈叹了一口气，轻轻抚上我的头顶：“也好，这样也好。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不会干涉你。”
我抱住她：“谢谢妈妈。”
“小晚，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我埋在妈妈怀里摇了摇头。
……
二楼活动室是个玻璃房，此刻贴着大红的窗花，挂着红火的灯笼，入夜后亮起暖黄的灯光，年味相当浓厚。集体年夜饭，大家齐动手，有两桌包饺子，另外几桌打火锅，热闹又温馨。
我和严沐泽被安排去包饺子，严沐泽比我动手能力强得多，被一群阿姨围着夸了半天。
“阿晚。”他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正和手里擀破洞的饺子皮较劲，闻声转头去看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的手指就在我鼻尖刮了一下。
“严沐泽！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啊，拿面粉蹭我！”
我不甘示弱，当即就伸手沾了面粉回蹭他，奈何某人长得太高，稍加躲闪我就无法得逞了，我追着他绕了大桌两圈才给他的侧脸抹上。
就在我俩玩得正嗨的时候，我不经意地往窗户外一看。
一个孤单的身影伫立在楼下，黑色的羊绒大衣，右手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左手拎着一盒年货，正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在窗边打闹的我。
——是沈文轩。
如果只是在公司楼下，那我见不见都无所谓，但这样特殊的地点、特殊的时间……身旁还有一个严沐泽。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是视而不见，还是尽一个主人或妻子的礼，下去找他。
就在我两难之际，严沐泽拉住了我的手，拉得很紧。眼神透露着不愿意我下楼的讯息。
我看了看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又看向沈文轩。
这一次沈文轩拿起手机举了举，示意我看手机。我从兜里翻出手机，上面除了各种好友的新春祝福外，还有来自沈文轩的两条。
他发来了去民政局的日程。后附一句——【林晚，感谢你曾选择成为我的妻子，新年快乐，祝你所愿皆有所得。】
等我再度抬头，楼下的原处已经没有沈文轩的身影了，只剩下那束玫瑰花，躺在垃圾箱的正上方。
沈文轩就这样利落地离开了，他一直是一个清醒的、神秘的人。
见我一直盯着窗外发呆，严沐泽沾着面粉的双手强硬地捧过我的脸，让我面对他，醋道：“不许看了，看我。”
“没看了。”
我收回思绪，把他的手拿开。过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
“严沐泽！你又趁机给我抹面粉！”
14
吃过晚饭，严沐泽要和我去放烟花。他说自己有东西要去车库拿，我便提着一口袋烟花爆竹，在小区门口等他。
我回复了沈文轩：【谢谢你为我们家做的一切，新年快乐。】
那头再无回应，我和沈文轩的五年彻底画上了句号。
我踢着积雪玩，把小区门口一半的积雪都霍霍得差不多时，严沐泽出现了。
暖黄的路灯，飞舞的雪花，他穿着米白的高领毛衣和驼色大衣，双手背在身后，跨越五年的时光向我一步一步走来。
这一幕我在无数韩剧里看过，男主角下一秒就会给女主角送一份礼物。
鲜花、项链，或者是……戒指。
我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起来。
他在我面前站定：“阿晚，我有一份新年礼物要送给你。”
我不自觉地深呼吸一口：“什么？”
他将背着的手伸出来，手上抓着一个像方形罐头一样的黑色盒子，上面挂着棕色的皮质挂袋。
是我想要很久都没舍得下手的一款，哈苏中画幅相机。
他略带傲娇地说：“我知道你需要的不是玫瑰。”
得，还在和人比呢。
“谢谢。”我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份礼物，“我和沈文轩年后办手续……你，不用和他比。”
他的神情变得更加鲜活起来，最后是勉强压着笑和我说：“好。”
“那放烟花去吧。我，我试试相机。”我耳根发烫，迅速转身朝湖边走。
他跑了两步追上我，从我手里夺过袋子，将我的手牢牢牵住：“明早看日出吗？新年的第一轮太阳。”
这一次，我没有再拒绝他。
冬夜未晚，烟花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