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舟的眼神十分幽深，看着不远处的姜笙，只觉得心脏都在微微抽疼。
他所在的地方十分隐蔽，再加上还有不少人前来祭拜，所以并不显眼。
姜笙站在原地，看着赵姐和枝枝哭红的双眼，有片刻的恍惚。
三年前，师父因为意外去世到现在，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不是不难过，是因为悲伤到了极致，连眼泪都掉不下来。
三年前的葬礼也是她亲手操持的，她看着师父的牌位和黑白遗照上的那熟悉的脸庞，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这三年间，姜笙每每在霍家受到委屈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想到师父。
当年跟在师父身边学习，他把世间万物都给了自己。
姜笙闭了闭眼，回忆翻江倒海，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现如今，记忆中那高大的身影变成了眼前这小小的墓碑，那张向来熟悉的脸，更是变成了眼前这张黑白照。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师姐，一切都过去了，师父当年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能好好生活下去，他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幸福。”
“我知道，师父对我，总是倾尽所有。”
姜笙淡淡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明显的苦涩。
赵姐和枝枝情绪稍稍缓和，下意识看向了姜笙。
此时的姜笙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极淡，却未达眼底。
虽然姜笙笑着，可谁都能够察觉到她此时的情绪低落。
赵姐抹了一把眼泪，开口说道：“笙笙，柳医生当年来我们村子帮我们看诊的时候，一直跟我们说起你，沈先生说得没错，柳医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别太难过了。”
“姐姐要加油，我们都会陪在姐姐身边的。”
枝枝满脸认真点了点头，仰起脑袋看向姜笙。
闻言，姜笙嘴角弯了弯，伸手揉了揉枝枝的脑袋。
“谢谢枝枝，我会好好加油的。”
“赵姐，我带着你和枝枝去附近走一走吧。”
沈明堂见姜笙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师姐的性格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而现在，最好把空间留给姜笙。
赵姐闻言点点头，虽然很担心姜笙，却还是跟着沈明堂往另一个方向走。
等沈明堂带着赵姐离开后，姜笙才徐徐蹲了下来，神色淡淡，拍了拍地面上的灰尘，缓缓坐下。
“师父，好久不见，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已经过去了三年。”
清冷的声音徐徐响起，可回应她的，只有微弱的风声。
姜笙抬眸，眼睛里星星点点，仿佛盛满了回忆。
“师父，我错了，三年前我不应该毅然决然嫁到霍家去的，明明当年姜家人在找到我的时候，我可以自爆神医的身份，前去给霍西舟治病，但是我却选择了最笨的一个办法，事到如今……后悔也没什么用。”
“如果当年你还在我身边的话，肯定会在我做出决定之前拦住我的，是吗？”
姜笙淡淡一笑，笑容却是充满着和苦涩。
一想到跟霍西舟的三年，姜笙便觉得胸腔像是被灌入了什么似的，酸胀得厉害。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这样坐在地上，对着眼前的墓碑，絮絮叨叨说着话，仿佛师父还在她身边陪着似的。
而姜笙不知道的是，她坐在地上多久，霍西舟的视线就在她身上停留了多久。
霍西舟从来没有见过姜笙这副模样。
她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脸上时不时露出几分迷惘的神色。
这样的姜笙，极其脆弱。
霍西舟心中更是清楚，姜笙只有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他看着姜笙时不时苦笑医生，眸中仿佛淬上了泪光，整个人像是被悲伤笼罩了似的，看起来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师父，我现在自由了，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是不是？等我回国我再来看你。”
姜笙笑了笑，伸出手在墓碑上的照片上拂去灰尘，目光是霍西舟从未见过的温柔。
下一秒，姜笙便缓缓站了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疲倦被一扫而空，整个人也精神了一点。
一转头，姜笙便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小轿车，视线微微一顿。
她怎么觉得……
有点奇怪？
那辆车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停着，周围也没什么人朝着那辆车走去。
就好像里面一直坐着一个人似的。
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姜笙心中便微微一怔。
她抿紧唇，视线多了几分探究。
车内，霍西舟连忙往后靠去，生怕被姜笙看到。
他不希望再一次看到姜笙眸中那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恨意。
这两天霍西舟没有睡过觉，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姜笙那清冷的双眸。
那双眸子写满了强烈的恨意，仿佛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
霍西舟无法入睡。
巨大的痛苦和愧疚一直在他心中不断围绕，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直接把他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霍西舟逃不掉，也不想逃。
这是他该受的。
此时此刻，紧张的情绪让霍西舟身体绷直，脸上的神色更是有片刻的僵硬。
姜笙正想往那辆小轿车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沈明堂的声音。
“师姐，好点了吗？”
“我没事，赵姐和枝枝呢？”
“我先让她们上车休息了。”
沈明堂的视线在姜笙脸上转了一圈，见她神色如常才放心下来。
“师姐，当年师父出意外的事情……”
“我会继续调查的，当年的事情不对劲，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天底下没这么多的巧合。”
姜笙神色顿时冷了下去，看着眼前的墓碑，眸中闪过了明显的寒意。
三年前霍西舟出事，姜家人找上门来，想让她替嫁。
可那个时候她已经脱离姜家好几年，跟师父一直在小村庄里生活。
姜家就算再怎么权势滔天，也没有办法在短短几天内精准找到她的下落。
更何况，当年的姜家在京都也算不上什么名门贵族，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就是因为她当年代替姜妮妮嫁给了霍西舟换来的。
这一切，绝对不是简单的巧合！
姜笙抿了抿唇，余光却看到一旁的沈明堂神色复杂，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似的。
见状，她微微一顿，语气多了几分探究。
“小明，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