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突然,很匪夷所思,甚至荒唐。连我自己都怀疑,会不会是昨夜没睡好,精神太疲惫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于是我询问了和我一同来的闺蜜,她说她什么异样都没察觉到,还安慰我,快要结婚的人在婚前是容易胡思乱想了。我信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在心里,它只会慢慢生根发芽,不会消失,直到恐怖的真相将你整个人都吞噬掉。”
“我多么希望,如果当时自己能蠢一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一切都归咎于我的错觉,也许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我做不到。”
“回家后,我发现未婚夫送给我的耳环不见了,这东西对我很重要,有特殊的意义。我猜测,可能是掉在试衣间了。正好婚纱店给我打了通电话,说后天会到一批国外高端品牌的婚纱,问我是否有意去看看。为了解惑和找耳环,我答应了。”
“到了后天,我依旧去三楼休息,这次,我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真正睡着。但奇怪的是,我还是不受控制的昏睡过去。等我醒来,依然感觉浑身不适,那种感觉我以前没经历过,所以无法描述。然而,当我回家洗澡时,透过浴室的镜子,我看见大腿内侧有一条极轻的掐痕,瞬间就明白了。”
“假如我之前没怀疑,眼神再差点,兴许就看不见了。”
“第二天我去医院检查,得知我被人侵犯了。我的第一感觉是愤怒和害怕,但冷静下来便开始思考对策。”
“去婚纱店质问或者调监控?这无异于是徒劳。直觉告诉我,这次侵犯是早就有预谋的。他们会留下把柄等你来抓吗?反而我随时会被威胁和灭口。”
“那么报警吗?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拿什么说服警察?这样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或者告诉我的亲人和朋友?这更不可能了。”
看到这里,宋楠不解道:“为什么?正常人不是应该先向家人寻求帮助吗?”
楚昀摇摇头:“白薇薇应该是个比较独立的人。站在她的角度,她可能不想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二来,她亲近的人如果知道这件事,冲动之下很可能会造成无法预估的后果,只会引火烧身和打草惊蛇。”
白薇薇继续说道:“所以,我只能孤身奋战,独自抗下这一切。”
温梦诗盯着屏幕,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来声音。
她喝了口水,才难过道:“之前不了解她,只是觉得长得这么好看,突然死了很可惜。现在才发现,她值得人钦佩,她很坚韧。”
同样作为女性,设身处地的想,她为白薇薇所遭受的痛苦感到揪心。
楚昀沉默良久,才说:“也很聪慧,勇敢。”
尽管白薇薇的声音很低,但他们四人依旧能从话里,听出那份温柔的力量。
“我打电话给婚纱店,说明天要去店里敲定最终方案。在这之前,我和闺蜜约好,如果两个小时后,我还没从里面出来,那就报警。但我从头至尾没告诉她真相,也没说过自己的打算。知道的越少,牵扯的就越少。这个道理我从前不赞同,现在才明白。”
“我进入休息室后,假装在和闺蜜打电话,我知道房间里一定有摄像头,我的一举一动被人看着。我故意自言自语,称手机没电了,从包里拿出充电器,假借插插头的遮掩迅速安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她的语气有点失望,但不后悔----
“不幸的是,我被发现了。”
“在我陷入昏睡的时候,我的未婚夫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虽然我开了静音,但由于职业习惯,一直没关震动,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那人可能觉得受到打扰,于是一把拽下充电器,看见了那个我藏在后面的东西。”
她说着说着,嘴角噙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像是透过屏幕,与她的未婚夫对视了。
“如果我足够幸运,我的未婚夫薛澄能看见这个视频,我想对他说:阿澄,不要因为这通电话感到自责。该愧疚的人从来都不是无辜的受害者,而是那些违背道德和法治的犯罪分子。”
“当我醒来的时候,周围一切都变了样。”
“我被困在一间暗室里,疼得几乎在颤抖。四周环境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突然,前面亮起了一盏白炽灯,光亮极其刺眼,直接照在了我的脸上。我努力睁眼,依稀看见对面坐着个人,分不清是男是女。它跟我说话的时候,应该开了变声器。”
“我这才注意到,对面还有张桌子,那人将上面放着的电脑屏幕调转,里面正播放着一段录像,至于内容是什么,我想你们可能猜得出。画面是那样触目惊心,我就像一具死尸,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或者更形象点,案板上待人宰割的鱼肉。”
“情况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糟糕!”
“那人对我说,给我两个选择。要么,我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继续忍受他们的摧残。要么,我就是另外一个下场:他们会将录像公布在各大网站和平台上,让我彻底身败名裂,使我的家人下半辈子都活在难堪和屈辱中。”
温梦诗忍不住气愤道:“畜生!这样无耻的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为了拿到证据,我假意屈从,暗地里却偷偷调查。对方警告我,说会给我换个新的手机,,不论我在哪儿,说了些什么话,他都一清二楚。包括家里,也被安装了这些东西。此外,还会i派人一直跟着我。”
“我是唯一能够忍受折辱,苟且偷生活着的人。”
“家里我大致观察了一下,卧室、书架、浴室等等,的确有摄像头。我想好了对策,需要一个能和我里应外合的人,最好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楚昀心里咯噔一跳,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为了躲避监控,我只能躲在被子里,暗中进行我的计划。我先是忍着痛,使劲掐我自己,努力伪造被家暴的样子。然后借着去公园等公共场合遛狗,寻找我的伙伴。”
“机缘巧合下,我遇见了一个年轻男人,他也是来遛狗的。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但我别无他法,只能试一试。我故意露出手臂上的伤痕,再撒谎说是不小心撞的,随后又装作有事匆忙离开,在这之前,我递给他一张名片,说他要是有牙齿健康问题可以来咨询我。”
“对监视我的人,我也是这个说辞。我一边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一边查清婚纱店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
原来,这家名叫“钟爱一生”的婚纱店,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波涛汹涌。
它实行预约制,需要提前提供顾客的基本信息。官方给出的解释是:针对不同款式,尺码有限制,这样做,是为了呈现出婚纱最完美的效果。
然而,真正的目的却不尽人意。
休息室的房间装有二十四小时监控,床头桌子上放有添加了某种成分的熏香。
白薇薇初次到来的那天,管理熏香的工作人员检查失误,放的其实是普通熏香。
但由于她来之前吃过安眠的药物,药效残留没过,加上熏香有助眠和安神的功效,所以有所怀疑,但不敢确定。
温梦诗提问道:“这种成分学名叫什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楚昀简单解释,“心想事成药,比如我想和你去某个地方约会,但你不愿意,有了这东西,事情就成了。并且它还能干扰你的记忆,使你根本不记得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温梦诗问他们:“接下来怎么办?”
楚昀叹口气:“还能怎么?交给你的上级呗。受害人的证词,这也算比较确切的证据了,之后再走流程,依法展开调查和行动。”
……
婚纱店的经理叫李俊,今年三十六岁,生了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笑起来很真诚,看起来为人淳朴。
如果不是白薇薇的指认,恐怕很难将“帮凶之一”的称号和他联系在一起。
到了下班时间,他夹着公共包,回到家洗了手。
妻子正拿着一个名牌奢侈包,爱不释手,笑得合不拢嘴。
李俊无奈道:“老婆,饭做好了吗?”
妻子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喏,桌上刚点的外卖,麻辣香锅和小龙虾。”
李俊看了眼一旁抱着布偶娃娃玩耍的孩子,小声道:“老婆,经常吃外卖对茵茵身体不好。这点得多少钱啊?”
妻子瞪他一眼,骂道:“不就一顿饭两三百吗?你怎么这么抠?怪不得还不起房贷!窝囊男人!没出息!”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李俊上前开门,外面站着几个穿制服的警察,为首那人出示了证件,说道:“你是李俊吧?李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妻子吓得松了手,视若珍宝的名牌包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