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钟离彦的时候,林锦鸢的神情是遗憾和惋惜的。
没有嫌恶,没有憎恨。
她接过佣人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佣人不忍,劝说道:“太太,别哭了,对眼睛不好,医生说,您需要多休息。”她看向楚昀和荆迟,“二位,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家太太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请自便。”
说完,她扶着林锦鸢往楼上走。
主人家都送客了,两人总不能继续赖着不走吧。
见状,楚昀打了声招呼,便和荆迟离开老宅。
回去的路上,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楚昀指尖敲着方向盘,对荆迟说:“你觉得她是真情流露,还是虚伪假意?”
荆迟:“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
刚进警局大厅,他们便看见一群人围着个大学生模样打扮的男孩,嘘寒问暖。有递巧克力的,有端着杯热气腾腾茶水的,有拿着一堆新文件夹的……
总之,很热闹。
楚昀拉过温梦诗,询问道:“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啊?”
温梦诗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说:“上头派下来的空降兵。他刚大学毕业,说是让你和荆教授带着历练历练,教他点破案经验。简单来说,等同于你俩的助理。走吧,他都来了快半个小时,去和你未来的稚嫩小助理打声招呼吧。”
她不甚礼貌地吼道:“诶,那个谁,赶紧过来。”
空降兵隔着重重人脑袋,连忙挥手,忙不迭地费劲从人堆里钻出来,神情乐呵呵的。
果然很稚嫩,青涩。
楚昀看着他脸颊两侧的胶原蛋白,摸了摸自己,感慨道:他似乎老了。
“喏,介绍你认识认识。荆教授,荆迟,咱们警局的特聘顾问。以及他的助理,楚昀。至于和他们有关的事迹,你新闻上应该看到过,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空降兵穿着深蓝牛仔背带裤,戴着顶渔夫帽,背个帆布双肩包。
碎发刘海搭在前额上,葡萄一样粹亮的眼睛,像盛了汪灿烂星河。
给他一柄铁锹,他就像个采蘑菇的卡通玩偶。
“荆教授好,楚助理好。”他乖巧的说。
温梦诗喜欢脚踏实地,凭借自己努力一步步往上爬的人。这种凭关系,靠走后门混进来的空降兵,她打心眼里瞧不起,所以说话并不怎么客气。
“你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就别上赶着帮倒忙。”
“平常就帮着倒倒茶水,打印文件,跑个腿什么的,别往重要案件跟前凑,知道吗?”
空降兵没生气,依然笑眯眯的,和善地点头:“嗯,我记住了。”
“行了,你们慢慢聊吧。”温梦诗挥了挥手,眼不见为净,她先进办公室里待着了。
等她走后,空降兵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我叫蒋十方。你们叫我小蒋,或者十方都行。温姐说,我的办公桌就在楚哥旁边……”
荆迟斜他一眼。
蒋十方话头堪堪止住,见荆教授脸色难看,小心翼翼地说:“有什么问题吗?嗯……难道楚哥这个称呼不太礼貌,要不……我还是叫楚助理吧?”
“没事,”楚昀不动声色地勾了勾荆迟的衣袖,“就叫我楚哥也行,反正我比你大几岁。办公桌的事,你和梦诗商量着办。刚来这儿,多和同事熟悉熟悉,我和他先进去了。”
荆迟没说话,大步绕过蒋十方,瞧都不瞧他一眼,直接离开。
蒋十方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怎么觉得,荆教授好像不待见他。
这可不行,跟直系上级一定要搞好关系,他爸就这么跟他讲的。
有人揽住他的肩,对他说:“十方,下班后和大家聚聚呗。”
他嘴唇嗫嚅着:“什么?哦……好。荆教授和楚哥会去吗?”
那人回答他:“这不好说,楚助理么,脾气倒是挺好的,和蔼可亲。荆教授么,那就跟座冰山一样,我给你提个醒啊,没事别瞎在他面前凑。除了楚助理和温姐,别的人说错话就等同于撞枪口上,他一个不爽,就开枪崩了你。”
这话,温姐也跟他说过。
“不过你作为他的徒弟,应该情况会比我们好点。待会儿我跟温姐说说这事,主攻楚助理那边,他答应了,荆教授估计就没跑了。”
蒋十方突然冒了一句话:“荆教授和楚哥,关系很亲密吗?”
“那当然,这还用问吗?你看看,咱们有谁能和他并肩而行?”
蒋十方:“是吗?”
荆迟走得太快,楚昀小跑几步跟上去,碰了碰他的肩,调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醋坛子。这味道,啧啧,酸死了。人小蒋才多大,我可没老牛吃嫩草的打算。再说了,我交往对象腰细腿长,那手感,摸上去才叫舒服。”
“智商又高,还是名牌大学的教授。放着这么个宝藏我不要,去勾搭个刚进社会的小男生?”
荆迟瞪他一眼:“神经病。”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要脸。”
楚昀拦住他的路,说:“你得有点实际行动,男人变心很快的。万一哪天我换口味,不爱你这类型的了,你可别后悔啊。”
荆迟停住脚步,看向他:“比如?”
楚昀佯装深思熟虑,半晌,低声笑道:“让我开个荤……”
荆迟推他一把,骂道:“……滚!”
没多久,有人敲门,是蒋十方。他探了个脑袋进来,小声说道:“楚哥,温姐同意了,那我现在就让师傅把桌子搬进来?可能动静会有点大,会吵到你们吗?”
“没事,你进来吧。”楚昀说。
荆迟又斜了蒋十方一眼。
蒋十方摸摸手臂,怎么觉得后背发凉,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不敢抬头,生怕撞上荆教授剜心的眼神。催促着安装师傅,赶紧将桌子搬进来,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荆迟:“给你十分钟,弄不完就滚出去。”
蒋十方吓得嗓音都变尖了,连忙应道:“欸……好!”
他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荆教授开口说话,语气冷漠而又严肃。真难得,他得铭记这一刻:和上级胆战心惊的首次交流。
桌子被放到指定的位置后,总得调整一下,难免会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像尖锐的指甲刮在黑板上,一下又一下,挠得荆迟一脸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