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是一个人吗？有提前预约过吗？”
守在门口的店员主动拉开玻璃门，端着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礼貌的询问道。
楚昀挑眉一笑，摇摇头：“我是初次来这家店，所以没有预约。是这样的，我喜欢一个女孩很久了，最近想向她求婚。除了必备的求婚戒指，我还想亲自挑选一条婚纱送给她。毕竟求婚这种大事，肯定要用心点。”
店员引着楚昀去沙发坐下，递给他一本精致的宣传手册，解释道：“我店成立至今已四十余年，不同于传统的婚纱店，主打理念是希望顾客能体验到周到细致的服务。本店分为摄影区和挑选区，您所在的地方就是挑选区。”
“挑选区分为一楼甜品餐区，二楼洗漱卫生间，三楼小憩休息室。”
楚昀垂眸静静听她说，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末了，店员说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总结道：“相信您一定会在我店挑选到喜欢的婚纱。”
做戏肯定要做全套，楚昀猜测着正常顾客这时候会怎么做，先问了下各个档次和类别的婚纱价格，再装出一副慎重思考的模样。
店员看他陷入犹豫，微笑道：“我店接受私人定制，所以最好还是请新娘亲自到场试穿效果比较好。”
楚昀叹口气，佯装难过的说：“她身体不太好，前不久刚动了阑尾炎手术，还得休息一段时间，我想尽量让她少折腾点。”
店员略显失望，随即收拾收拾表情，夸赞了一句：“看来您很爱这位小姐呢。方便告诉我她的身高体重和三围吗？”
楚昀最近忙着赶稿，没接触什么女孩。
他想了想，脑子里突然蹿过一个人。
他计算了一下，然后按照同等比例缩小告诉了店员。
店员一边拿纸笔记下，一边看着那人脸上始终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顿觉毛骨悚然。
“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帮您找个身形差不多的工作人员帮忙试穿。那位小姐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呢？”
楚昀想起那人黑脸债主的模样，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嗯……朴素简洁一点的吧。”
店员点头：“好的，您可以先在店里逛逛。”
等店员离开后，楚昀合上手里的宣传册，不声不响的打量了四周一眼。
店里的顾客其实并不多，可能是采取了预约制的原因。
甜品餐区他瞄了一眼，多是各色口味的蛋糕点心和果汁，没什么异样。
往二楼走，是洗漱的地方。有两名女孩与他擦肩而过，他留意到她们谈话的内容，是感慨这家店的服务和设施实在太完美了。
继续往三楼走，却在拐角处看见两名穿着纯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安保人员。
其中一人抬手将楚昀拦下：“干什么的？”
楚昀揉了揉额头，疲惫道：“三楼不是休息室吗？我有点累了，想进去睡会儿。”
另一名安保疑惑的看了他几眼，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刚才招待楚昀的那名店员便走了上来，对安保眼神示意松手，朝楚昀解释：“先生您有所不知，我店的休息室主要是为新娘们提供的。因为婚纱的款式如果要好看的话，大多繁琐累赘，几套试穿下来其实很费精力。”
“而且为了保证三楼安静的环境，要想上来休息，是需要同我们经理说一声，由他给您安排的呢。”
楚昀摆摆手：“既然这么麻烦，还是算了吧。我今早开了很久的车，所以有点犯困，没事没事。婚纱挑好了吗？”
店员：“为您挑到了三件比较合适的，您请跟我来。”
楚昀并非真心想看婚纱，只是找个借口而已。他敷衍的看了一会儿，便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说回去问问女孩的闺蜜，旁侧敲击看女孩喜欢哪种款式。
接着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在地下车库准备开车离开时，余光透过前车窗瞥见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粗硕的脖子上戴了根金项链，肥头大耳，却看起来非富即贵。
穿着格子衬衫，胸前口袋上挂了枚小巧精致的女式耳环。
有意思，这么大年纪还搞黄昏恋？
楚昀笑着摇了摇头，没多在意。
白薇薇的事他虽然觉得奇怪，一直保持着关注，但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跳楼自杀的女孩身上。
回家的路上，漫画责编橘白给他打了个电话，约在咖啡厅见面。
橘白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个小作精女友，闹得他整天不安生。
隔得老远，楚昀便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衫沙滩裤、踩着人字拖的人，戴着大边沿草帽冲他招手，神情异常激动。
楚昀翻了个白眼，真想掉头就走。
橘白给他点了杯冰美式，问道：“下周有个签售会，我还约了星光娱乐的陈总谈改编事项。你要不要露个脸？总不能一直这么藏着不见人吧？要我说，真是暴殄天物，你这张脸画什么漫画，就该进娱乐圈，再加上知名漫画家的人设，保准一炮爆红！”
楚昀忽视他期待的目光：“就为这事你把我叫出来？”
橘白点头：“真不考虑这个提议？陈总的名片我可给你留着啊，哪天想通了知会我一声，我还能赚个演员推荐费。”
楚昀：“……”
公路上，楚昀扶着方向盘，离绿灯还剩十几秒。
他的指尖无规律的打着拍子，想起刚才和橘白的谈话，别说，他真有过进军娱乐圈的打算。只是那行水深，他不敢轻易踏进去，万一被狗仔扒出他小时候的事，岂不是一夜被雪藏？
车里放着轻音乐，这时，突然插播了一条实时新闻----
美女牙医为救落水男孩，溺水身亡。
楚昀感慨道：这世道还是好人比较多啊，就是可惜了。
车头拐进右侧支路，往前没多久就能到小区大门口。这时候，宋楠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公安局一趟：“警局新来了个特别顾问，梦诗说让你俩见见面。”
楚昀满脸问号：“这人我认识？”
宋楠那边似乎很吵，声音听不太清楚：“总之你来了就知道了……不说了，忙着呢，我先挂了。”
楚昀看着熄灭的屏幕，觉得莫名其妙。
新顾问？那关他什么事？
不得已又临时拐了个弯儿，往盛淮大道公安局的方向行驶。
开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总算看见了那几个红蓝交替，十分耀眼醒目的大字。
还没下车，门口安保在登记身份信息，里面传来一阵接二连三的吵闹争执声。
楚昀停好车，钥匙揣进兜里，慢悠悠的往里走。
白墙上标着“严格执法，公平公正，为人民服务”的批语，国徽庄严的贴在正中央时钟上方。
大厅里站着一对中年夫妻，女人的肩膀被丈夫紧紧搂住，她虚弱的靠着，像是丈夫一松手她的身体便会支撑不住滑落下去。
她哭得满脸泪痕，眼睛红肿，视线几乎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却仍旧簌簌掉着眼泪。
旁边还站着个年轻小伙，看着稍微冷静点。但也是眼眶微红，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成拳头，他的眼球四周布满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血丝。
宋楠手足无措的规劝：“阿姨，这里是公安局，您说话的声音可以小点吗？稳定下您的情绪可以吗？”
“稳定？”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无助道：“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事的吗？敷衍了事？我女儿才二十五岁啊，她马上就要结婚了，现在却来让我认领她的遗体？”
“她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还拿过校游泳队冠军，你要我怎么相信她是为了救一个小孩溺水身亡了？！”
宋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他只是个打工的，有自己的职责要做。
“俗话不是常说……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水的吗？兴许您女儿运气不好，这次就……”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底气了。
女人忍不住气得破口大骂：“你个外人知道什么！我自己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我难道不清楚？”
场面僵持着，没人注意到有人进来了。楚昀不想多管闲事，他只关心新来的那位“顾问”到底是谁，为什么温梦诗点名要他们见面。
突然，宋楠像看见了救星般，几个大步奔上去，死死拽住楚昀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大哥，你总算来了！帮我劝劝阿姨，她一直赖在这里不肯走，非要公安局给她死去的女儿一个交代，我实在被折磨得没办法了！”
楚昀拉开他的手，缓缓摇头。不是他冷漠，只是老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人家刚死了至亲，要发泄痛苦的情绪，他一个陌生人没资格去阻止。
正想离开往办公室走，脑海里闪过一个穿白长裙的女孩，他脚步一顿，转身问道：“死者叫什么名字？”
宋楠以为他肯帮忙了，连忙翻开才记好的笔录：“我看看啊……”
视线停留在姓名那一栏上：“白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