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时，楚昀偷偷瞄了一眼荆迟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温梦诗。
巧了，给他打电话的人是宋楠。
这两人搞什么鬼？
楚昀按了接听键，离荆迟远点，避免岔音：“喂？大晚上找我什么事？”
那头宋楠叹口气，语气无奈：“我和梦诗刚接到上级通知，平海县的山区里出了一档十岁孩童谋杀同学的事，让你和荆教授去案发的小学，给那些小孩们科普法律知识，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今晚你们可以先收拾好行李，明早九点出发。”
楚昀讶然道：“这么突然？”
“是啊，”宋楠显得恹恹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一件事，最近公安局接到了翠堤雅苑小区的住户报警电话，说是在垃圾场附近发现大量流浪猫尸体。”
“很可疑，警方怀疑是有人故意虐待动物，然后抛尸。所以让我和梦诗先放下手里的案子，去查查这事。”
楚昀觉得古怪：“流浪猫的尸体？”
宋楠茫然道：“其实流浪猫死亡的事情很常见，但也就一两只，还是偶尔才会出现，不像这次一连发现了七八具尸体。你旁边有人吗？我怎么听见一个很熟悉的说话声？”
楚昀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个人，回答道：“哦……是荆迟。”
闻言，宋楠看了眼时间，惊讶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跟荆教授在一起？”
楚昀大致解释了一下：“我临时有点事找他。”
宋楠满心后悔：“早知道你们俩在一块，我和梦诗就不分开打电话了。”
挂断电话，楚昀看向荆迟：“这两件事你怎么看？”
荆迟盯着地面，没说话。
走廊的灯似乎失灵了，一闪一闪的，荆迟的脸也在这片白光里忽明忽暗。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前脚去了趟婚纱店，后脚就被支开，说没有猫腻都不相信，显然今天是打草惊蛇了。
楚昀突然有点摸不透荆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荆迟沉默良久，才说：“早点睡吧。”
关上门前，他又补了一句：“明早你开车，记得带点防身的东西。”
楚昀没来得及问他后面这句话什么意思，下一秒，门“轰咚”一声关上了。
大概是记着荆迟最后那句提醒，楚昀昨晚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一对纯正的黑眼圈醒来。
他揉了揉一头凌乱的头发，坐在床上想：荆迟扔下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所以他回来后的举动才有点怪异。
他的东西不多，没什么好收拾的，带两套换洗的衣服就成。
电梯下到六楼，敲门时荆迟刚好开门，两人一道下了停车场。
楚昀带了几个面包，后备箱里有矿泉水。平海县离这里有点远，得开五六个小时的高速路，等他们到的时候，估计得下午了。
开了近一个小时，前面一百米就得下高速，上一段泥泞的小路，大约开半个小时又要继续上高速。
小路上一辆车都没遇见，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
突然，从左前方猛地冲出一辆黑车，直奔楚昀的车来。
楚昀猛打方向盘，差点跟黑车撞上，他骂道：“草！这人有病吧？”
黑车不依不饶，又继续冲过来。
一黑一白两辆车在道路上横冲直撞，一个直直往前撞，一个马不停蹄的躲开。
荆迟沉着脸，发话道：“撞上去！”
“好勒！”楚昀扬声道，“坐稳了！”
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都是提高车速先甩掉后面这辆车。楚昀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开就行。后来烦了，想着干脆直接撞上去，看谁运气好，但顾及到车上还有个人。
荆迟这话，正合他意。
楚昀蓦然180度掉头，车头和黑车相对，车速加到最快，猛地冲了过去。
黑车车主显然没料到对方脾性这么爆，居然跟他直接刚上。
雇主吩咐他的任务，是给这两人一个教训，最好落个重伤，算是警告他们别再多管闲事。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嘴上忍不住骂了句：“两个疯子！”
他迅速倒车，在瞥见一个岔路口时，连忙将油门踩到底，开了进去。
车尾被楚昀追上，刮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后车牌随即被蹭掉。
楚昀感觉到黑车车主畏惧了，放缓车速，没再继续追。追上去了又能拿对方怎样？送去公安局吗？对方一口咬定是事故，他们又能怎么办？
楚昀担心温梦诗那边，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人接。
另一厢，温梦诗和宋楠好端端的走在居民楼的小巷子里，突然从前面跳出两个蒙着脸的男人，看起来人高马大的，胳膊上的肌肉都快撑破短袖了。
蒙面人冲上去对两人就是一顿暴打，下手很重，丝毫不怕打出命案来。
宋楠平时看着娇弱，娘娘腔似的，这也不行，那也害怕。关键时刻，竟然一个翻身将温梦诗罩住，后半程的拳脚几乎全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没怎么伤着温梦诗。
蒙面人见打得差不多了，便双双离开。
温梦诗赶紧查看宋楠的伤势，见他已经神志不清了，颤抖着手拨了120。
除了撞车那一事，接下来的道路都畅通无阻。平海县有教师接应，给他们安排了住所，两人便在山区里待了三天。
温梦诗后来给楚昀发了条语音，说清那头被人暴打的事，也知道了楚昀这边的车祸，两厢都沉默了许久。
温梦诗似乎动摇了，问他道：“婚纱店的事我们还查吗？对方这么大手笔，显然背后有靠山。”
楚昀倒没什么，他无亲无故的，主要看她：“你还想查吗？”
温梦诗没直接回答，只说：“我小时候看动画片，很羡慕那些惩恶扬善的警察叔叔，从小就立志要考上警校，以后也当警察，为人民服务。”
“虽然后来入职久了，发现公安局里不干净的事也不少。但这是我的梦想，我不想放弃。哪怕前路艰难，我也想秉持初心。”
楚昀笑了笑：“那就继续查吧，我和荆迟都会帮你。”
“对了，”温梦诗同他说起这通电话要讲的关键事，“程沅回湘南市了，你知道他的身份，他私底下向我的上级施压，调了搜查令下来，不知道你们明天能不能赶回来。”
楚昀看了眼天气预报：“只要不继续下暴雨，应该没问题。”
然而，事与愿违，天公不作美。
第二日，楚昀开着车还没出山口，迎面走来个背着筐篓的老大爷，是当地的村民。
他走过来摆摆手：“因为昨晚那场暴雨，前面山体滑坡了，走不了，怕又来场泥石流，你们快点回去吧！”
楚昀脑袋探出车窗，询问道：“还有其它路可以出山吗？”
村民摇摇头：“没了！就这一条路！”
好不容易等道路修通，挖了一条道出来，楚昀和荆迟赶回主城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温梦诗约了他们喝酒，开了个包间，一瓶接一瓶的百威灌下去，义愤填膺道：“本来这事悄悄进行的，不知道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透露了出去！”
“婚纱店居然反咬一口，说是竞争对手派了卧底，故意诋毁他们的声誉。”
“你们知道的，这家店最近在网络上很火，拥有了一大批忠实的粉丝和顾客。那些人可把我和宋楠给骂死了！”
她打了个酒嗝，抱着瓶子就开始哭，吵得荆迟头疼。
荆迟本来不打算来，这种场合，除了听抱怨和牢骚，还能有什么。
奈何楚昀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反反复复说了十几遍，直到他答应才肯闭嘴。
宋楠接下她的话茬，气愤道：“就为着这件事，我和梦诗被上级训了个狗血淋头，呵斥我们不准再管这事，不然就革职！”
他拽住楚昀的衣袖，醉醺醺道：“程沅那小子，被他爸揪出了这事，还挨了一顿家法，打得他半个月下不来床。他爸说，正好关他半月禁闭，省得他出去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他那身体，跟我差不多，娇气！”
“还好没把你给供出来，只说是为了帮我和梦诗。不然，你就等着他爸兴师问罪吧！”
荆迟听到这儿，皱了皱眉：“程沅是谁？”
宋楠一拍额头：“忘了荆教授你不知道，程沅算是楚昀他发小，两人认识好多年了，俗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温梦诗嫌他吵，捂住他的嘴：“你跟荆教授说这些干什么，他又不关心！”
荆迟黑了脸，不由分说地转身出去，拦都拦不住。
温梦诗和宋楠两个醉鬼瞬间清醒，面面相觑的望着对方：“荆教授这是怎么了？”
楚昀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问问，末了，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
距离那天过了两日，楚昀去白薇薇家探望她的父母。
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却在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提起女儿，白母的神情悲痛，她哽咽道：“那天薇薇说她饿了，催我快点做饭。我在厨房听到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