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慎重地点头:“毕竟是煮给你吃的,能不困难吗?”
荆迟动作一顿,偏头看向他:“你这是在嫌我挑剔?”
楚昀干笑两声,拿过架子上挂着的围裙,先替荆迟系上:“我怂,哪儿敢说您的不是。”
荆迟斜他一眼,张开手臂,语气平静地说:“我看你挺嚣张的。”
围裙被人从身后系好后,荆迟从橱柜取出橡胶手套,拿出冰箱里囤放着的羊肉和白萝卜,递给楚昀,分配任务道:“羊肉我来切,萝卜交给你,切块会吗?”
楚昀面露犹豫,不太确信地回答:“应该……没问题吧。我试试看。”
荆迟洗净萝卜后,放到菜板上,楚昀拿起菜刀,小心翼翼地落下,动作一步一步的很迟缓,他腰弯得很低,直勾勾地盯着掌心下覆着的东西,满脸谨慎,如临大敌般。
他太过专注,没留意到身旁那人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大抵有两三分钟,才转身去处理羊肉。
切了几个小方块后,流程勉强熟悉了点,楚昀松了口气,放下菜刀,抬手擦了擦额角上不知不觉间溢出的汗水。
趁着休息的空隙,他转头看了眼荆迟,后者薄唇紧抿,棱角分明的下颚骨清晰可见,皮肤是那种很少晒阳光的病态白。笔挺的西装外套的是分外不和谐的围裙,居家的模样和他冷漠的神情相对比,显得极其不协调。
怎么说呢,这副场景就像穿泳衣的沙滩上,突兀地混进了个一身整齐西装的男人。
别样的……刺激。
禁欲者淫靡,冷漠者温柔,忠心者独占,强悍者臣服。
迟早有一天,这样的反差会由他亲手造就。
楚昀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周身像镀了层金光。他重新拿起菜刀,收起纷杂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到手里的白萝卜上,但在切了几小块后,眼神又控制不住地朝荆迟那个方向偷瞥几眼。
对于他这种刀工很差的人来讲,切菜时走神是大忌。
切着切着,他感觉指尖触感不对劲,有股温热的液体流进手指缝隙里。
生的白萝卜切上去应该很硬,但刚才菜刀落到的地方却很软。
楚昀暗叫不好,低头一看,白萝卜被染成了红萝卜,汩汩殷红的鲜血顺着被割开的伤口往外流。
他……切到食指了。
荆迟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疑惑地望了过来,触目所及的是一片狼藉的案板。
他看见楚昀受伤了,随即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起。
他撂下菜刀,菜刀砸在菜板上“轰咚”一声巨响,彰示着主人的怒气。
他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楚昀扭开水龙头,冲了下血迹,抽出几张纸巾裹住伤口,“小伤,止会儿就不流了。”
荆迟环顾客厅几眼,声音很冷地问:“医药箱在哪儿。”
楚昀音量骤减:“我家里没准备这个。”
荆迟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斜睨了楚昀一眼,那眼神,比刀尖还锋利。他取下脖子上套着的围裙,转身往外走:“我去楼下拿。”
“不用麻烦了,”楚昀拽住他的衣袖,“先做饭吧。”
荆迟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不想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就去沙发上坐着等我回来。”
“哟,”这个时候,楚昀还能笑着打趣他,“荆教授怎么也学会拿分手威胁人了?”
荆迟留下两个字——闭嘴,便消失在楚昀的视线里。
他离开后,楚昀拿开完全包裹住食指的纸,露出光滑平整的皮肤,没有一丝疑似伤口的痕迹。
被菜刀割出的伤痕,早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凭空消失了。
楚昀受伤能自愈,所以他才对荆迟说,不用麻烦,纯粹是因为没这个必要。不出三分钟,这么小的口子就能愈合得干干净净。
现如今,该怎么避着荆迟,不让他发现这个问题,才是楚昀最头疼的事。
他太久没受伤,以至于都快忘了这回事,原来他还有个异能啊!
不多时,门口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出现了荆迟的身影,他左手提着个崭新透明的医药箱,看里面物品的齐全程度,估计平常都没怎么碰过。
他朝楚昀走近,将放到茶几上的箱子打开,挑挑拣拣,拿出消毒的酒精、棉签和创可贴,对楚昀尾指一勾,冷冰冰地说:“滚过来。”
楚昀捂住受伤的那只手,笑着说:“我一个大男人,切菜被割了一下手指而已,犯得着这么娇气吗?你这样显得我很娘啊。”
荆迟:“手拿过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楚昀叹口气:“荆迟,你真的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荆迟不为所动,开始倒计时:“五,四,三……”
“算了,你把医药箱给我,我自己弄创可贴。”楚昀推着他的肩膀,下巴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与此同时,那边很配合的传来水烧开的声音,是他想通这个关窍后,立马去厨房烧的。
“把水壶里的水倒开水瓶里,再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帮我把萝卜也切了吧。”
荆迟没动。
楚昀揉了揉腹部,状似凄凉道:“我饿了,早点做完饭,早点开动。”
荆迟沉默良久,最后嘱咐了他一句,才起身去厨房。
楚昀时刻关注着他那边的动静,谨防荆迟来个突击,速度飞快地撕开创可贴包装纸,估摸着原来的伤痕在哪里,贴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收拾干净垃圾,往后一倒,躺在沙发上,长吁口气。
看来,以后和荆迟住一起的时候,得注意点这件事,别露出马脚。
如果真被荆迟发现,很难说能否撒谎骗过他。毕竟两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能玩得过谁,还真不好说。
他脑子里正乱糟糟想着,耳边冷不丁冒出荆迟的声音:“贴好了?”
楚昀吓得尾指一颤,蓦然睁开眼睛,看见荆迟右手拿菜刀,左手握着根白萝卜,以居高临下且极其压迫性的姿势俯视他。
“喏,你自己看。”楚昀压住心惊,做贼心虚般地抬起手,故意在荆迟眼前晃了晃。
荆迟比他想象中更敏锐,上下打量他几眼,便语气很肯定地说:“你有事在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