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江杉杉压下心底的一丝紧张，像是千百次练习过的那样，让自己保持绝对冷静，她的手很稳，心态平和，每一条神经紧绷，极力集中注意力。
终于完成最后的步骤，她放下针线，另外一位助手打理手术台，检查手术工具是否有遗漏。
江杉杉退开，下意识地看向李辉。
李辉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弯：“做得很棒。”
江杉杉心头一松，这时候才后知后觉两条腿开始发软。
她之前也做过缝合，不过是简单的伤口缝合，这一次却是在大型手术中进行缝合，稍有不慎，甚至有危及病人生命的可能。
而且，意义不同。
她看向托盘中的手术刀，终有一天，她会拿起手术刀，走上手术台，成为一个真正的心外主治医生。
护士过来，擦擦她脸上的汗，笑着鼓励她：“江医生是第一次手术吧？你做得太棒了，我从没见过第一次上手术台，手像你这么稳的医生。”
李辉一边检查仪器数据，一边朝江杉杉竖起大拇指：“心态不错。”
江杉杉没着落的心沉淀下来，笑道：“谢谢你们，我会努力的。”
“加油！”护士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回头问道，“李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
“还没脱离危险期，杉杉，你出去把这里的情况跟家属说一声，一会儿把病人转入加护。”
“好的，李医生。”
江杉杉洗掉手套上的血，面色镇定地走出手术室，向焦急等待的家属们解释情况。
等做完一切，安顿好病人，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江杉杉拿着笔记本，正想跟李辉讨论一下手术上的几个问题，就见一个女孩子跑来挽住李辉的手臂，两人手挽着手，亲密地走了。
那女孩子，她认识，正是李辉的女朋友，前几天从国外回来过暑假的。
江杉杉当然没有不识趣地这时候跑过去拦住李辉，回去先和学长学姐们讨论一下理论，总结好了理论和假设，明天再来和李辉讨论也是一样。
她收拾了下桌面，背上包走出医院，向右张望。
果然，傅星沉的车子停在街道拐角的地方，那边是居民区，车辆少，因此车子可以长时间停靠在路边。
这几天都是这样，傅星沉每天接送她。
她觉得这人真是闲，没事儿盯着她干什么？难道她还会跑了不成？
她放弃挣扎，直接走过去。
司机为她打开车门。
傅星沉面带微笑，朝她伸出手。
“做什么？要车资啊？”江杉杉好笑，拍了下他的手心，坐在他身边。
“今天很累么？”傅星沉不以为意，转手递给她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了。
江杉杉比划了下水的高度，确定水没有被喝过才畅快地喝了好几口，解了渴才抱着瓶子说：“我看起来很累？”
“嗯。”傅星沉想了想，“你今天参与手术了？”
“这你也能知道，傅星沉，你该不会在手术室安插了眼线吧？”江杉杉吃惊了。
“是你看起来和平常不一样告诉我的。平常你累，是连续跟了几台手术，身体上累，精神也会累。你今天明显心理和身体过于紧张，之后神经和身体猛地放松，到现在还有些激动，你看你的手，还在颤抖。那就很容易猜了，你肯定参与了手术。”傅星沉不紧不慢地分析，抬起她的手。
江杉杉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收回手，揉揉额角，调侃地说：“傅少，你不去当福尔摩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我能当好你的男朋友已经足够了。”
“……”
江杉杉觉得这天没办法聊下去了。
傅星沉仿佛是为了转移话题，随口问了句：“刚才看到李医生出来。”
“难为你还记得他。”江杉杉捶捶腿，尽量把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聊天上，来缓解身体上的不适，“你看到跟在一起的女孩子了么？”
“看到了。”傅星沉嘴角微弯。
“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没注意。”傅星沉实话实说。
江杉杉不信，张若彤怀孕期间发给她很多爱情鸡汤视频，其中就有傅星沉这种回答的真实心理。
男朋友在女朋友问到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容貌怎样时，如果不正面回答美丑，那就是在说谎。
江杉杉不屑地说：“你说谎！你肯定注意到她了。”
傅星沉看着她，突然握住她的手，嘴角浅勾：“除了你，别人在我眼里没有美丑之分。别人漂亮不漂亮，与我无关。”
江杉杉连忙缩手，低着头嘟囔：“漂亮就漂亮，不漂亮就不漂亮，别人好看不好看，本来就跟你无关，让你随便点评两句，你东拉西扯，好像心虚似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李医生的女朋友早就放暑假了，一直到前几天才回国。”她心里想的是，既然早就要回来，为什么不在放假之初回来，拖到现在才回国，再过不久，就要开学了。
傅星沉垂眼，遮住了眼中的思绪：“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吧。你今天状态不好，晚饭我来做，你回去先睡一觉。想吃什么？”
“你看着做吧。”江杉杉没有发现他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为成功地把厨房的活儿转移回傅星沉手上而暗暗窃喜。
傅星沉微微一笑，跟她讨论起晚饭吃什么。
到家时，她发现自己神奇地平静了下来，手也不抖了，腿也不软了。
……
第二天，江杉杉拿着笔记本，把昨天看完手术过程后想到的问题拿出来向李辉请教。
学长学姐们虽然也很厉害，但毕竟实际操作经验太少，反观李辉则积累了大量的实践经验。
江杉杉还没出师，现在有个免费的师父，她当然要人尽其用，好好讨教一番。
李辉也没藏私，多一个优秀的心外医生，心脏病患者就会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疾病，是贯穿人类历史的议题，每个国家的历史都绕不过去。
从这天开始，李辉在动手术的时候，偶尔会指点她两句，江杉杉也更多地参与到手术中去，有几次，手术中出现意外，遇到棘手的问题，李辉还会跟她商量解决办法。
江杉杉过得很充实，每天都感觉自己有所提升，这种快乐不亚于刷试卷的成就感，甚至暂时压住了她前段日子的纠结和难过。
这一天中午，李辉有事走不开，拜托江杉杉帮他去拿他给女朋友准备的礼物。
江杉杉当然是义不容辞地应下。
她接过李辉的车钥匙刚离开，甘棠就拎着保温桶出现在医院，抓到李辉询问江杉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