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杉杉双眼微红,竟生出终于有人出现的欣喜感,隐隐期待着甘棠和江国泰的出现。
立即的,她把这种诡异的感情压下去,生怕自己成了斯德哥尔摩患者。
“我想看书,随便什么书。我要时间,我要钟表。”
甘棠将食物从门上开的小窗递进来,接着冷漠的脸出现在小窗口,冷笑一声:“杉杉,是你的不知好歹毁了我们对你的信任。你这样自私凉薄的人,狠心看着亲姐姐去死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江杉杉听出一丝不妙:“你们想做什么?你们要对我下手了么?”
甘棠冷冷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江杉杉扒在窗口大声喊:“站住!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想对我动手了?你说清楚啊,不许走!”
她说不清是不想一个人呆在幽闭环境中,找个人说说话,哪怕是她的仇人也好,还是对即将死亡的恐惧。
空旷的长廊传来机关响动,轻轻的嘭一声,机关门彻底闭合,整个地下室恢复死寂,没有一点声音,像是一座坟墓。
江杉杉挫败地坐在地上,双目绝望。
她所料的没错,不知过了三天,还是十天,甘棠和江国泰穿着医用防护服下来,面上戴了防毒面具。
他们无声地打开小窗口,点燃一根香。
浅眠的江杉杉闻到一丝丝刺激性气味,从梦中惊醒,一眼看到窗外的两个人。
“你们……”她翻身坐起来,刚要开口,突然发现全身无力。
她的目光落在那根点燃的香上,马上意识到什么,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巴和鼻子,无边的寒意袭遍全身。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她已吸入足量的药雾,浑身使不上力气。
她缓缓倒在床上。
甘棠和江国泰又等了几分钟,确定没问题后,两人才打开大门。
他们把江杉杉抬到早准备好的那间透明手术室中。
江杉杉用尽力气咬破唇角,沾血的唇开合:“你们,要杀,我了?”
江国泰有些惊讶:“你还没晕?杉杉,意志力太坚定不是好事,你不会想看到你的心脏从你的身体里取出来。”
江杉杉问:“姐姐呢?我姐不会,允许你们,用我的,心脏,换她的……”
话未说完,门口传来动静。
江恬恬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一脸病容,卫长淮推着她到江杉杉面前。
他低垂着视线,一直没有抬头。
江杉杉恍然明白了什么,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姐……”
她姐知道!
她知道!
江杉杉最后一线希望彻底熄灭。
江恬恬面露悲伤,轻轻握住江杉杉的手:“杉杉,我从出生起,没有过过一天健康人的日子,可我从未抱怨过。我十分明白,终有一天,我会因为心脏病而死,我为那一天做了二十多年的准备,坦然面对。”
江杉杉只觉得一股至冷的寒意从每一个毛孔钻入身体,眼泪从眼角滑下:“姐,为什么……为什么你也想我死……”
江恬恬闭了闭眼,睁开时,一双眼睛黑得吓人:“杉杉,是你教会了我去爱。我有了爱人,贪恋活着,所以,我怕死了。杉杉,你别怪我。你记不记得,元宵节放灯,你在船灯上写下的愿望?”
江杉杉泪如泉涌,怔怔地望着她。
她当然记得。
那心愿不是她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她二十多年的心愿,时时刻刻记着,从没有一刻忘记。
江恬恬声音哽咽,一边落泪一边笑着说:“杉杉,你许愿,祝愿我健康长寿,幸福快乐。可是我快死了!我舍不得死,舍不得长淮,舍不得爸妈,我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你把心脏给我,我就能健康长寿,幸福快乐。杉杉,你的愿望要实现了,你安息吧。”
江恬恬低头,用袖子擦擦眼泪,抬起头时,已是面无表情,看江杉杉的目光再也不含任何情绪,仿佛她就是个物品,就是个跳跃的心脏。
江国泰出声:“手术必须开始了,我们时间有限。”
江恬恬捏了下江杉杉的手心,随后放开她的手,偏头示意卫长淮。
卫长淮抱起她,放到手术台上。
江杉杉像是被暴风雨肆虐打击过的花儿,心情就如七零八落的花瓣。
她哭红了眼角,鼓起力气提高声音,含着怨恨:“我好后悔!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照顾你,迁就你,我们之间,我才是姐姐!我后悔只教会了你索取,没有教会你付出,让你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甚至你还要索取我的命!你们是魔鬼,你们都是魔……”
江杉杉的话还没有说完,卫长淮把针筒推给甘棠,甘棠过来给她打了一支镇定,又打了一针麻醉,江杉杉不甘地、满怀悔恨地闭上双眼。
卫长淮全服武装,这才靠近江杉杉。
他一直不敢看她的脸,生怕看到她憎恨的目光。
甘棠为了江恬恬学过护理,由她给卫长淮打下手,江国泰守在江恬恬的床头,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甘棠和卫长淮先把江杉杉的身体固定在手术台上,接着甘棠剪开江杉杉胸前的衣服。
当手术刀碰到江杉杉的皮肤时,卫长淮的手微微发抖。
甘棠擦掉他额上落下的冷汗。
卫长淮转过头,深呼吸数次,颤抖的手术刀逐渐稳当。
冰冷的刀刃划破随着呼吸起伏的皮肤,一股温热的血喷出来,有一些喷到卫长淮的护目镜上。
卫长淮大口大口喘气,额头冷汗滚滚,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后背湿透了。
当他正要用力将刀刃朝下按时,报警器尖锐地响起来。
卫长淮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摇摇头,重新蓄力。
可这个时候,甘棠和江国泰跳起来,甘棠惊叫:“有人发现地下室了!”
江国泰拍拍江恬恬的手,放下,匆忙起身:“我出去看看,你们继续,或许只是报警器坏了。恬恬,没事的,你安心做手术。”
江恬恬眼神担忧,想到什么,惊恐地叫了声:“长淮!”
卫长淮匆匆处理了江杉杉喷血的伤口,回头安抚地笑笑:“恬恬,别怕,没事的,有我呢。”
“长淮,你先藏起来!我担心连累你。”江恬恬脸色更加苍白了。
卫长淮坐在床边,半抱着她,语气温润而镇静:“不会有事的,你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他示意甘棠递来针筒。
他亲手给江恬恬打了一针,江恬恬睡了过去。
“妈……”
卫长淮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闯进来的一群人拿枪指着:“不许动!举起手来!”
他首先看到的是冲在最前面的傅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