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一个人,对不对?你不是她,你究竟是谁呢?”
闻见江照衣的话语,笙笙猛然睁大了眼睛,望向了年轻公子认真的神情之色。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跪在了笙笙的面前,握起了她的双手,哽咽道:“你怎么不躲开——你为什么——我没有想要杀你的,我以为你躲得开的,弓箭是我在地上捡的……我不是……”
“你给老子闭嘴!!”齐仄的声音由远及近,仍在怒吼,“你们都给老子放开小桃花!!”
“小桃花——”
“不要死!!活下来!!!”
…………
…………
笙笙猛然睁开了眼睛,迎上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关切容颜。
拾着湿帕子的江照衣正在为笙笙擦去额间的冷汗,见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江照衣微微一怔,旋即面上露出了担忧而又关切的神情:“笙笙?你醒了,你睡了好几日,有没有觉得哪里——”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笙笙瞪大了眼睛,泪水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笙笙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江照衣刚刚伸出手要去扶她,便见笙笙惊慌失措的躲开了他的手,茫然无措的往后,躲到了床榻的一角,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解药,没有……”
拥着被子的笙笙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你杀了我吧,这样实在着实难受。”
江照衣沉默在原地几秒后,上前扯过笙笙的手臂,将她圈到了自己的怀中,一手摁住笙笙的肩膀,一手落在笙笙的发顶上,语气温和:“笙笙,醒醒,你梦魇了,我不会杀你的,我亦不会伤害你的。”
“我是江照衣,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如何会啥伤害你呢。”
青年的声音依旧如同清泉冷流一般,低凉而若雨滴入竹林一样好听而又惬意。
在他怀中发抖不止的姑娘在梦魇之中哽咽,昏昏沉沉的害怕着他,却又不敢挣扎,只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反反复复的哽咽着:“不要就这样子杀人,真的太疼了,我真的好疼好疼,别这样子。”
笙笙的脑子混乱无比,被江照衣抱在怀中也不敢太过用力挣扎。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江照衣抱着她,质问浑身是血的她,齐仄的声音由远及近,沈清秋在她耳边哭的毫无真心——这样让她混乱而又痛苦无比的场景之中。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白沉霜按时前来针灸,给笙笙开了一定安神药后才缓缓结束。
“我以前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症状,倒是有些奇怪……你身上的毒素都排除干净了,可见此药的确是有效的,至于你做的那些梦,大抵跟你的心境有关系,忧心劳神,也易郁积。”
白沉霜给笙笙诊脉后,一边看着笙笙喝药,一边同她说话。
穿着单衣披着外衫的姑娘捧着药碗一口一口喝着药,好半晌才神思恍惚的看着她:“白谷主?”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跟小心翼翼,“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我……我在哪里?我怎么了?”
笙笙的脸色苍白,额间因为汗珠的缘故而发丝被打湿,贴在了她的脸颊旁。
她睁着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白沉霜,带上了几分不安。
白沉霜知晓笙笙梦魇,但也未曾料到笙笙的状况这般严重,稍加沉默后才同她一点一点道来:“这里是九一门,你随江少侠来此参与试剑大会,因花月宫算计,所以终止,之后花月宫大肆攻打九一门,不少弟子都中了毒,我请求赵姑娘你试药,你答应了,今日是你醒来的第一日。”
“你睡了整整五日。”白沉霜道,“这几日九一门也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未牵扯到辞楚教。”
笙笙茫然的点了点头,捧着药碗又开始发起了呆。
她的思绪现在混乱无比:笙笙自然记得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记得白沉霜说的那些事情,但是笙笙在梦中所经历过的事情却又清晰而又真切无比,导致她分不清梦境现实。
那个若是说是梦境……但却也同真实的世界并无两样。
在那个梦境之中,笙笙成为了原本的楚笙,不记得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她记得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但是却并不记得自己为何要做这些事情的理由,所有感觉真实的可怕。
白沉霜等人说她睡了五日,但是笙笙在梦境之中却是真实的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中,笙笙经历的事情多到她仿佛觉得过了半年一样,等她从梦中醒过来之时,笙笙几乎分不清现实跟梦境,脑中的记忆错乱不堪,导致她在瞬间极度压抑,无法冷静下来。
笙笙捧着药碗发呆,白沉霜则是收拾了东西走出了房门。
“江少侠,赵姑娘只怕是陷在梦魇之中,有些分不清真实与虚幻,这几日劳烦少侠多费费心,陪同赵姑娘多散散心,同她说一些往日的事情,能够有助于赵姑娘恢复起来。”
江照衣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有劳白谷主,江某明白了。”
他们二人一同看向房内的姑娘。
木窗支了起来,阳光便洒满了整个房间。
笙笙靠在软塌上,身子沐浴在阳光之下,头却藏在阴影之中,长发披散在姑娘身后,显得她乖巧而又瘦弱,她捧着未曾喝完的小半碗药,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湿漉漉的双眸之中有茫茫然的神情。
江照衣眸色微淡,安静的凝视着发呆的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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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极深,本该入眠的笙笙从睡梦之中惊醒,便迎上了齐仄的视线。
笙笙:“…………”
不得不说,每次一睁开眼睛,对上不同的人的脸真的是一种奇奇怪怪而又考验心脏的挑战。
“小桃花,老子不是故意想吵醒你的。”
坐在她床榻边的青年愧疚而又自责的对上了她的视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笙笙的神情:“你昏睡了好几日,老子实在是太担心你了,听闻你醒过来了,就想先来见一见你……你没事吧?”
“没事的,我猜到你要来。”笙笙朝着齐仄露出了温柔的笑靥,缓缓坐了起来。
齐仄连忙笨拙的伸出将软塌搭在她身后,看着笙笙从枕边摸出了一个白净的瓷瓶,递给了他:“喏,这个,我拜托白谷主做的解药,此次中毒事件来势汹汹的,我只怕教中弟子也出了什么事情。”
接过笙笙手中的瓷瓶,齐仄皱了皱眉头:“那些个正道弟子……”
“你就先别管那些事情了,现在九一门正乱着呢,”齐仄见笙笙脸色苍白,便也敛去了要吐槽的心思,同她苦口婆心道,“你身子正差呢,跟老子回辞楚教,让他们自己内乱着。”
笙笙捕捉到了对方的重点词:“内乱?这是何意?”
“江湖上都传的沸沸扬扬了,不少人挤在九一门山下,等着九一门给个说法——”
“也对,你睡了好几日,肯定不知晓这些事情。”
齐仄冷笑一声,同她解释道:“之前那些事情——包括暮山谷的那个小谷主被人刺杀,那都是九一门的弟子干的,前两日还想行凶刺杀那小谷主时,恰被暮山谷的人抓了个正着。”
“暮山谷的那群弟子当场把人跟毒药都压到了姓沈的面前,当着其他几大掌门的面去的。”
“那姓沈的百口莫辩,此事到底是要九一门给个说法,那什么逍遥林什么林主的都快闹翻了。”
笙笙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此事……九一门?”
“嗯,试剑大会上大批弟子中毒也好,花月宫攻打九一门也好,九一门中起码有一半的弟子都参与了此事,也就是说偌大个九一门,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叛徒呢,这事儿你说好不好笑?”
想起沈柏中总是乐呵呵的模样,笙笙心头有些复杂:“……此事应当不是沈门主做的。”
“不管是不是沈柏中做的,这事儿他除了认,他没有别的法子了,一半的门下弟子都是骗子——九一门的声望只怕要在江湖上堕下一大截,日后也不知晓还能不能算是九大门派之一了。”
“你瞧老子说的没错吧,正派弟子都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一肚子坏水。”
“还不如老子一个魔教之人,正大光明的一肚子坏水。”
笙笙抬起头,看向齐仄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沉默片刻:“齐大哥。”
“此事与我们辞楚教并无关系,你吩咐江洲附近的人都撤离此处,莫要淌这趟浑水,待九一门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就带着清秋回辞楚教。”
“……莫要与正道结仇,也莫要在此关头上同正派弟子发生争执,免得被平白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