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笙笙感觉天旋地转,一时之间站立不稳。不由得闭了眼睛,无力的向后跌去。
耳畔传来人模糊不清的声音,笙笙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扶住什么东西来撑住自己。
她的手掌摸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跌落。
笙笙的思绪无比混乱,然突如其来的坠落感使得姑娘猛然清醒过来,她的视线掠过二楼之上陶琳儿慌张无比的容颜,又掠向了楼下结实的青石板,心底的恐慌顿时将她淹没。
——这里是江湖,她那么掉下来,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笙笙所想一般,还未曾落地时她便落入了一个怀抱,揽着她的人衣间带着浅淡的栀子花香,声音却是冰冷的不像话:“我接住她了——谷主,您来瞧一瞧么?”
“将她先放下来,静心丹给我。”
“……遮月,此处不方便,将人带去客栈。”
赵寒原本是在笙笙翻身坠窗之时就踏窗跃了出去,然他才刚刚跃出窗外,横里便飞出去一道白影,比他动作更快的揽住了笙笙落地,全程倒是不曾瞧过他一眼。
陶琳儿等人追下来的时候,便瞧见赵寒微微蹙眉站在一旁。
另有几个人拥着紧闭眼眸的笙笙,瞧着便似乎要转移阵营的模样。
那些人穿着清一色的素白长衫,衣裳上用紫色绣线绣着一模一样的标志。
抱着笙笙的姑娘面无表情,视线直直的落在她面前的姑娘身上。
“等等!”陶琳儿连忙拦住几人,眼巴巴的看向她们怀中的笙笙,“这位姑娘……”
那几人同时抬起了头看向了拦路的陶琳儿,尤其是抱着笙笙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不善,唬的陶琳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一步,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赵寒挡在了陶琳儿面前,朝着几人拱了拱手,语气恭敬:“晚辈天罗峰赵寒,见过白谷主,”他微微垂首,温声解释道,“师妹并非有意阻拦,是这位赵姑娘乃晚辈所识之人。”
陶琳儿从赵寒身后微微冒出半个头,有些吃惊地瞧着赵寒作揖的那个人。
“这是暮山谷的谷主?”她微微压低声音同刘子远说话,“原来这就是暮山谷的人。”
吃惊地不光是陶琳儿,周围围观的人亦是十分惊讶。
“原来暮山谷的人也来了?九一门这次的本事可真厉害……”
“那位便是暮山谷的谷主罢……自从上次流云宫一别,暮山谷几乎快八年未曾出世了。”
四周的讨论声接连不断,虽有心微微压低了声音,然在场绝大部分之人都是修习武艺之人,听力了得,便是能将众人讨论的话听得个清清楚楚。
处于被谈论中心的人淡淡的抬起了头,语气平静:“既如此,便同我们一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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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其实并未完全丧失意识,但是听众人隐约的谈话声却不大真切。
几颗丹药被喂下肚,又被施针后,脑中混乱的思绪逐渐被压下,那些模糊而奇怪的吵杂声也逐渐褪去,心底的烦躁之色也一点一点的被重新抚平,笙笙再度重归平静。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视线落在了陌生的客房之中,挣扎着想要起来。
笙笙的力道十分之虚弱,她才堪堪起身便又要向一旁滑倒——
旁边忽而多出了一双手扶住了笙笙,白色的衣角自她眼前划过,笙笙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箱,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人:“有劳……谢谢这位姑娘。”
扶着她的姑娘瞧着同她年纪一般大的模样,亦同她一样戴着面纱。
笙笙眨巴了一下眼睛,感受到面上的感觉不一般,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自己脸上的面纱,却不想摸了个空,她的指腹摸到了细软的皮肤。
“你的面纱染上血了,我要给你喂药,便给你摘下来了。”
扶着她的姑娘待笙笙坐好,这才从旁边拿出了一块新的面纱:“赵姑娘无须害怕,摘面纱时只有我一人在房间里,姑娘面上的……”她顿了顿,“并无人发现。”
笙笙接对方接过来的面纱,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小声解释道:“我、我是……”
“不必解释,行走江湖的人,多得是自己的秘密。”姑娘温声安抚笙笙,伸手仔细的帮笙笙戴好面纱,这才施施然起身,“那几位天罗峰弟子很是担心姑娘,我让他们进来了?”
笙笙点了点头。
赵寒等人在外头等着,门一开陶琳儿便最先进来。
她担忧的看向笙笙:“赵姑娘,方才可吓坏我了……你如今感觉如何?”
赵寒等人倒是同笙笙保持了距离,只是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便看向了一旁的姑娘,同她拱手道:“多谢白谷主出手相救,不知道赵姑娘究竟是……?”
“赵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罢了。”
那位被他称之为白谷主的姑娘温声道:“方子我已经交给赵姑娘了,吃上几日便好了。”
笙笙被陶琳儿搂在怀中,有些吃惊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白衣姑娘瞧着跟笙笙一般大,虽然戴着面纱遮去了面容,然一双眼眸泛着从容冷静的碎光,比之她身侧刚刚一进门便一直面无表情的姑娘还要身量小上一些。
陶琳儿瞧着笙笙的模样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低声同她道:“你不认识她吧?”
“那位是暮山谷的谷主,姓白,叫做沉霜,她许是同你一般大小呢,可她的医术却是顶顶好的,她旁边那位姑娘名为遮月,被白谷主救过,便留在谷中一直保护白谷主。”
“白姑娘虽然好说话,但是那位遮月姑娘可凶得很呢。”
陶琳儿同她咬耳朵,声音压得极低:“莫要说你,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位白谷主呢。”
在陶琳儿同笙笙说话时,那边的客套话也差不多说到了尾端。
白沉霜只是瞧了一眼笙笙,便微微颔首当做打了个招呼,转身便淡定离去,她身侧的遮月仍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将他们众人都瞧上了一眼,这才跟着离开。
待一行人离开客栈之后,宋衍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嗬,那小姑娘吓死人了!”
“我也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呢,那小姑娘瞧着仿佛要吃人一般,”陶琳儿搂着笙笙不撒手,忍不住舒了口气,“若是师兄在,我怕是都认不得她们这些人是谁呢。”
宋衍同陶琳儿关系最好,便是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他道:“我还在想是哪个门派弟子呢,大师兄开口就喊谷主,我也被吓了一跳,生怕大师兄就认错了人,那可说不准就难为情的要找个洞钻一钻呢。”
陶琳儿白了他一眼:“大师兄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绝不可能认错人的!”
赵寒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声道:“她们衣裳上绣的是紫萱草,暮山谷虽避世多年,但到底不会往外赶人,我前几年受伤时曾在谷中休养过一段时日,便见过遮月姑娘一面。”
“遮月姑娘从不离开白谷主半步。”
“一有紫萱草标志,二有遮月姑娘本人在此,那么那位自然是白谷主了。”
笙笙听了半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江湖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那就什么情况都会发生。她方才还惊讶于白沉霜年纪这般小便坐上了谷主之位,可是反过来想想她不也一样顶着个魔教教主的头衔么。
暮山谷的医术绝佳,笙笙是听过的。
因为暮山谷它真的黑白双吃,即便是他们作天作地的辞楚教,也要给暮山谷留上几分面子的,便是唯恐哪日求医求到暮山谷,反而因为得罪过对方被拒医。
几人又说了片刻的话,陶琳儿陪着笙笙去抓了药后众人才在九一门下分开。
天罗峰主等长老还未曾到,赵寒等人便在山脚之下等候门派中人来后再送拜帖。
笙笙目送赵寒等人离开,这才转身往回走。
她路过白日听戏的酒楼时,瞧见方才那对打的两拨人还未曾离开,正站在门口。
笙笙走近了些,便听见了他们又在吵些什么。
“你别以为我瞧不见!方才左边那两张桌子都是你们正阳派的劈坏的!”
“你再睁着眼睛说瞎话让我瞅瞅?那桌上剑痕一瞧就是出自你们逍遥林!”
“你看仔细了!那旧些的剑痕是你们正阳派的先劈上去的!它坏都坏了,我们后头劈着又怎么又了?这桌子该算在你们正阳派里头!小二,记他们头上!”
“那柜台上的两壶女儿红怎么算的?!这怎么瞧着也不该是我们干的啊!”
“你们莫要狡辩!我们小师妹可是就在旁边瞧着呢,那就是你们逍遥林干的!”
拿着本子站在中间的小二一直面带微笑,尝试道:“不若……少侠你们对半分?”
“凭什么对半啊?!他们正阳的账我们可不帮忙付!休想占我们便宜!”
“我呸!你们逍遥林的才是穷的没银子付账,这才连几张桌椅都要同我们争!”
“正阳老贼你们是不是还没打够啊!”
“来啊逍遥老狗!谁怕谁啊!”
笙笙抱着宝剑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叹为观止。
这个江湖真心精彩。
生活且又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