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我将你要的东西拿回来了。”
笙笙抱着宝剑回去的时候,院落之中除却江照衣,还有一个温和的布衣老人。
二人都在院落之中的石桌前,石桌上放置好了美酒佳肴的,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些什么,面上都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江照衣朝着布衣老人拱手,瞧着似是要送别对方的意思。
笙笙不知道院落之中有人,抱着宝剑蹦跶进了院落。
视线落在二人身上时,又免不得有些无措的停下了脚步。
老人极是温和,朝着笙笙一笑,笙笙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唇角,朝着老人屈膝行了行礼。
“姑娘回来的正是及时,恰好该是晚膳时间。”老人摸着自己的胡子,微微笑了笑,便踏着悠闲的步子同笙笙擦肩而过,“老夫尚且有事在身,便不打扰了。”
江照衣放下了手,温和的凝视着老人离去,这才看向了彳亍在门口的笙笙。
青年温声道:“笙笙姑娘,今日小厨房准备好了你最喜欢的肉食。”
笙笙抱着宝剑飞奔过来,望见桌上的膳食时便弯眸笑了笑:“呀,九一门的伙食真好。”她将手中的宝剑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江公子,东西我带回来啦。”
桌上的食物闻着极香,笙笙不觉胃口大开。
她倒也不同江照衣客气,拿过筷子便好奇询问青年:“方才那位是?”
“九一门主沈柏中沈门主,”江照衣伸手拿过凳子上的东西,将外头的布包一层一层揭开,倒也不隐瞒她,“我同沈门主谈过那位假「玉剑公子」的事情了。”
笙笙夹了块红烧肉:“你……这是怎么谈的呀?”
手中的宝剑露出了全貌,江照衣伸手摸了摸镶在剑柄上的蓝色宝石,微微一笑。
“我同沈门主表明身份了。”
江照衣说的简单轻松,笙笙险些被一口米饭呛死。
望见姑娘猛然咳嗽一声,伸手捂住唇角不住颤抖,一张脸颊涨得通红,双眸噙着水雾无辜而又窘迫,江照衣哑然失笑,连倒了一杯水递给笙笙,伸手拍了拍笙笙脊背。
“笙笙姑娘,你慢一些。”
姑娘呛得咳嗽不止,微微低着头,伸手没多想便抓着江照衣伸过来的手,另一手接过水杯从面纱下绕过去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还不忘问他:“你、咳、你怎么同他、说了呀。”
笙笙的手指纤细而又冰冷,落在江照衣手掌之上,左右只能抓住他的两个指骨。
青年淡定的望着她的手,并未甩开姑娘,亦未曾出声提醒。
他的语气十分平和:“家父同沈门主是旧识,沈门主是可信之人,我当年亦受过沈门主的指教,若是同他如实相告,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笙笙姑娘不必担心。”
一杯清水下肚,笙笙便觉得缓和了一些,只是心口隐隐有几分作疼。
笙笙将手从她方才不知道抓了个什么物件伤移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顺着胸口,好奇的询问道:“那……沈门主信你了么?你们谈的如何了呀?”
“我既卸了易容,沈门主自然便认得出我,左右试探几句便能分辨清楚。”江照衣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将手搭在了桌面,“我失踪一事的确未曾流传出来,我亦未曾同沈门主说。”
石质桌面冰冷坚硬,却不及姑娘手指清凉软糯。
江照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笙笙的神情,见他最后一句话出口后笙笙原本有些犹豫的神情忽而松懈了些,还弯唇同他笑道:“那你们接下来是要去拆穿那个假「玉剑公子」了么?”
江照衣摇了摇头:“不,暂时不必这般着急。”
“试剑大会虽尚半月有余,可过几日便有小斗会,届时那位「玉剑公子」必然是要上场的,我倒是想瞧一瞧他打算如何应对。”青年看向手中长剑,“颇有意思。”
笙笙咽下排骨,乌溜溜的双眸满是好奇:“小斗会?”
她扒拉了一口米饭,又道:“我知道江湖之中有什么武林大会,如今还有什么试剑大会,你又说了什么小斗会……江公子,这些都不是一样的么?”
江照衣伸手将黏在姑娘面纱的米饭取了下来,神情温和。
“武林大会一年一度,但是只在落英山庄举行,这个大会实则是为了一些无无名无派的侠士所举办的,并无什么参加限制,但试剑大会三年一度,轮流在每个门派举行,今年便是在九一门,而试剑大会则只有九大门派之中的弟子方可参与。”
试剑大会算是中原武林较为重要的一种活动。
它持续十天,这十天之内前四日是门派战,意在交流九大门派之武学变化,切磋指点,而中间两日则是文会,该是星霞岛的主场,后四日则是个人战,决出各门派魁首。
小斗会算是别样的小型个人战。
试剑大会前夕总有弟子想试探深浅,便会有人自发自愿的参加。
笙笙听得心情激动,睁大眼睛,语气是掩不住的喜悦:“那江公子,你上次跟上上次都夺得了第几名呀?你是落英山庄弟子,你定是也要参加的是不是。”
“上次得同辈谦让,便赢了个第一,只是今年想来都各有进步,比之不得。”
笙笙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筷子搅动着饭碗,心头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试探般询问道:“那……江公子,那个……辞楚教会来么?”
这个问题问的不算是很委婉,,然而笙笙的声音有些不安。
江照衣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柔声安抚道:“辞楚教到底……与我们并非一脉,往昔,众位掌门也曾想与辞楚教和平共处,但彼时那位教主并不领情。”
“辞楚教不会来人,笙笙姑娘莫要害怕。”
他以为笙笙是害怕辞楚教来人,认出了她,将她抓捕回去。
听得他的安慰,对面姑娘并未露出安心之色,反倒是隐隐有几分失落。
笙笙当然失落,且失落的不是一点两点,是很多。
她当然知晓江湖上有各种各样的武林大会,笙笙最期待的也是这些比武大会,尤其是她顶着魔教教主这个身份,对待那个门派战就更加的有兴趣。
笙笙畅想的画面是自己领着魔教干翻九大门派。
从此辞楚教一跃成为武林门派之首。
可是如今江照衣打破了她的梦,残酷的告诉她辞楚教连武林大会的门都进不来。
许是姑娘眼底的失望之意越发浓重,江照衣顿了顿,不由得询问她:“笙笙姑娘,辞楚教不能出现在试剑大会上,你……还是害怕么?”
戴着面纱吃饭本就很是不方便,如今又突然被影响了心情。
笙笙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其实……江公子,我同你说真话的话,你不要生气。”
江照衣微微一笑:“你别怕,我不会生笙笙姑娘的气。”
“那……我就说了呀。”笙笙眨了眨眼睛,见江照衣仍是温和带笑,便同他道,“我想知道,辞楚教真的就不能参加试剑大会了么?就……它永远都要被江湖人抵触么?”
笙笙的语气很是认真,认真之中又带着几分为难。
像是在真心为辞楚教的处境难过一般。
江照衣微怔:“……辞楚教在江湖之中已沦为魔教,教中弟子多是无恶不作之辈,亦做过太多伤天害理之事,并非是江湖人之中的成见之由,笙笙姑娘,你性格单纯,但此事……”
对面的姑娘露出了伤心的神情:“我知晓辞楚教做过许多坏事,可是多数都是上上辈,上上一辈的恩怨,‘祸不及父母,罪不及子女’,我们教中人也代代相换的。”
笙笙的确没有说错,江照衣也明白她的意思。
辞楚教创立之初的确是曾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坏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武林正派之士的抗衡,辞楚教实则沉寂了多年,教中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之辈了。
从笙笙开始往上三代几乎都不大做过什么恶事,可是辞楚教依旧是魔教。
甚至很多事情都并非是辞楚教所为。
可是其他人愿意栽赃,那些个前教主又懒得澄清,便尽数一口包揽。
江照衣沉默片刻,缓声道:“此事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笙笙姑娘,纵然你有心改善辞楚教的风气与其在江湖上的地位,但你不过是一个教众,即便有心又能如何。”
“你身处辞楚教中,却能想到这般深远,已经着实不易。”
年轻少侠的声音带着几分安慰,被安慰的笙笙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点一般,睁大眼睛微微向前看向了江照衣:“江公子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们教主有心的话……许是能成?”
笙笙的眼睛一直很是好看,水汪汪的。
江公子被笙笙认真的注视着,一时失了言语,他心思微顿,便温声道:“若是你们教主有心——”思及那位红衣姑娘,青年温和的眸色微沉,语气冷淡,“但她大约是无心的。”
一句“我就是教主”险些脱口而出,笙笙按住自己那颗差点如实相告的心。
年轻公子眼底的阴霾转瞬即逝,却教她一瞬间心惊胆战。
……消磨江公子心中对她的仇恨值之路,似乎还很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