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探究的目光落在了白沉霜的身上。
烛火摇曳，落在白沉霜披着面纱的容颜上，衬的白沉霜眸色漆黑冰冷，宛如一尊木雕一般。
她转头看了一眼笙笙，弯眸似是笑了一下，又似是藏着几分讥讽，漫不经心道：“你许是不知晓，但是同你说一说倒是无妨——花月宫意并非在我身上，而是我手中的宝图碎片。”
笙笙愣了一下，有些好奇这个新词：“宝图碎片？”
“天元十六年，宋帝暴毙，葬大量奇珍异宝，仙丹秘药，迁入其坟墓之中，传闻其中还藏有可毁天灭地的神兵利器……自然，这传说不过是谣言罢了，但是既然有谣言，那自然会有相信的人。”
“宋帝墓之中的秘宝，无数人都想要，可当年手持地图的人为了江湖稳定，便将宝图一分为四，分别交给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心腹，待其死后，手持宝图的四人便亦四处流浪，而其中一块宝图便在我前辈手上，代代相传，如今这块宝图就在我手中，曾经有人在暮山谷行窃，险些将宝图偷去，此事便在江湖上传出了些风声，想来……花月宫的人如今便是为了这块宝图才如此想要抓我。”
白沉霜的语气轻描淡写，笙笙却捕捉到了重点：“抓你？”
她困惑的盯着白沉霜，语气迟疑：“可是……那些来的人都是想要杀你的呀？”
白沉霜弯了弯唇角，不可置否：“所以说，他们的内部稍微发生了些许分歧——花月宫的人想要抓我罢了，换取一张宝图碎片，可另一拨人却是要铁了心的杀我，所以才说他们有了分歧。”
笙笙沉默片刻：江湖宝藏这种消息几乎是不足为奇，毕竟五本武侠小说里面差不多四本都有争夺宝藏的剧情，这种剧情让她没有太多的想法，至于两拨人她都看出来了，白沉霜看出来也不足为奇。
一拨人是花月宫基本上是实锤，但是另一拨人……
“其实幕后之人是谁，我猜不出来，却也有几分预感，此事往日曾经发生过一次，我也不知晓幕后之人到底想要什么……”白沉霜有些出神，弯眸也不知晓在想什么，“这毒的解药，是我的血。”
笙笙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们似乎，想用我的血来确定些什么。”白沉霜垂眸，伸手露出了自己洁白的手臂，以及手臂上细长且密集的伤痕，眼神一贯的冷淡，仿佛伤的不是她一般，“我猜，阿玦定然也是知晓内情的。”
冷不丁听见白沉霜提到了方一玦的名字，虽然用的仍是旧时的称呼。
但是语气且又平静万分，没有这个名字起丝毫波澜。
笙笙心头一动，不由得轻声询问道：“白谷主，你同方少侠……还有可能在一处么？”
听到了这个问法，白沉霜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抬头迎上了笙笙的视线。
笙笙咬着唇，目光带着几分担忧，犹犹豫豫道：“我……我是有些多管闲事，但是、但是我就是好奇，我瞧着方少侠对你很是用心，这些时候你也能让他在暗中保护你了……就……我以为……”
“而且方少侠还为了救你受了伤，我听说也是你亲自为他包扎的……”
白沉霜微怔，而后毫不在意的淡淡一笑：“那剑刃上抹了毒，且阿玦因幼时遭遇，故其经脉与常人有所不同，他幼时便做我施针对象，无我比我更清楚……只能由我来施针，我总不能见他死。”
外头有小童子的打闹声，远远地，而又清脆欢快。
白沉霜侧头看了一眼外头的风致，转头看向笙笙时便又微微笑了一下，饶有兴趣的同她说话：“照衣大抵同你说过我与阿玦的往事吧，只是他知晓的不多，是以也未曾与你多说些什么。”
笙笙闻见白沉霜唤江照衣为照衣，不由得微微一怔，又听她笑着道：“不妨我给你讲一讲往日的故事吧？关于我同阿玦的事情，流云宫以及暮山谷的那桩……江湖上人人知晓的往事吧。”
“反正长夜漫漫，想来无眠者诸多，等待天亮总是无趣的，便同笙笙姑娘忆一忆往昔吧。”
白沉霜将桌上的草药都收了起来，将茶盏往中间放进去了些，温声道：“笙笙姑娘想要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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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晓我们究竟要在此守到什么时候——”
提着灯笼巡逻的九一门弟子打了个呵欠，语气忍着几分怒气。
“分明是在我们自家的地盘上，白日却要受着这些人的气，晚上还要保护这些人的安危，不都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么，怎么都将气撒在我们门上？我呸，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旁同他一道巡视的弟子也打了个呵欠，语气也不大好：“可不是么，九大掌门都在这里，偏偏出了事情就往我们门主身上推，简直是毫无道理，还偏偏让我们这些弟子陪着一道忍气吞声！”
两个人一边抱怨一边往前走，其中一人大步往前，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那名弟子有些不对。
那弟子在身后慢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跟上，黑暗之中猛然伸出了两只手，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拿了把匕首的手干净利落下了手，将那弟子悄无声息的就抹了脖子丢在了地上。
闻见身后的动静，另一名弟子刚刚转过身子，才堪堪瞪大了眼睛，一只手从黑暗之中伸了出来，如炮制法将他也迅速抹了脖子，将人一样丢在了地上。
蒙面的两个黑衣人转头看了眼两名弟子躺着的是暮山谷住所外，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仿佛他们没有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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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衣敲开了方一玦的房门，安静的站在房门口。
青年的白衣迎风翻飞，沉默的看着坐在床榻上，裸露着包满纱布上半身的方一玦，语气带着几分淡漠：“一玦，有些事情你瞒的太久了，但无论何事，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如今情况已经不容许你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江照衣负手而立，眉眼清冷：“九一门如今已成了众矢之的，你又能护着沉霜多久？”
方一玦不答，半晌只是沉默着亮出了手中长剑，语气平静无比：“谁若动她，我便杀谁，只要我活在这世间一日，我就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你能杀尽多少人？”江照衣淡声道：“一人，十人，百人，还是世间人？”
方一玦持续沉默，片刻后才缓声道：“谁拦我，我便杀谁。”
“这是你保护她的方式，还是你保护旁人的方式？”江照衣淡声质问他，“你总是这样，无论何事从不同人商量，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亦然，你可曾问过沉思，她是否想要如此。”
“你可曾问过沉霜的意见，你在用你的方式自以为是的保护她。”
“但你可曾问过沉霜，她如今是在活她自己的一辈子，还是在活你想要她活的一辈子？”
白衣青年的声音冷淡无比，丝毫不含往日知己好友的情愫，仿佛只是在同一个陌生人说话。
却在他话语刚刚落下的那一刻，抱着剑的青年徒然亮起了眼眸，双眸阴沉的可怕：“……我从未想要为难沉霜，我也从未想过要逼她，我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不必思考这些……”
方一玦顿了顿，旋即闭上了眼睛：“不必……思考这些她不需要思考的东西。”
站在原地的江照衣勾了勾唇角，轻笑一声：“只希望她好好活着，活成……她不想活成的样子。”
白衣青年抬起头，烛火跳跃之间，方一玦脸色一变，猛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一柄冷剑猛然袭了过来，方才站在门口的白衣青年骤然攻向床上的青年，他骤然出手，动作干净利落，眼眸冷冽无比，朝着方一玦聚气而去：“既然多说无益，那便不再多言，拔剑就是——”
“照衣！人人逼我也就罢了，为何你也要逼我！”
方一玦避开青年的剑招，反手抽出长剑挥向砍过来的江照衣，二人长剑在半空拼杀对抗，僵持不下，受过伤的方一玦因此而气息紊乱，咬牙切齿道：“我只想要保护好沉霜，难道这也有错么？！”
“她恨我，人人恨我，难道你也要逼迫我么？！”
冰冷的剑刃映照出江照衣平静而冷漠的眼眸，乌沉沉的，不带半分笑意：“人人都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原果真如此，沉霜为何恨你？沉霜从不恨你，是你自囚自身，自锢自心，与沉霜何干？”
江照衣的语气越平静，方一玦的情绪越发激动：“你莫要激我！她恨我！她的确恨我！”
“她从那日起再也不敢近我身，甚至见我都会留下心悸的旧疾，如何不是恨？！”
闻见方一玦语气之中的绝望之意，江照衣眸色越发冷冽，目光直逼方一玦，将其击退，而后迅速提剑而上，冷淡的语气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多说无益，来战便是——”
“方一玦，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