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夏是通过同学告诉她才知道自己是三个名额之一的幸运儿,通过了交换生申请表。
这个结果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连辅导员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家纷纷猜测桐夏是不是给学校的大领导送礼了。但无论如何算是喜事一桩,宿舍的姑娘们以若菲带头一起出去吃饭为桐夏庆祝。
除了桐夏之外,其他两个名额的同学一个是系里成绩最优秀的学生,另一个据说是T大某教授的侄子。桐夏无论从成绩和背景上,都不够格拿下交换生的名额,连她自己也觉得只能用走狗屎运了来形容。
高兴了一会桐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交换的国家是加拿大的学校,为期一年,那她和简森怎么办?
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许这一生就错过了简森。
她面临着一个难题,就是在不确定的爱情和学业间做出选择。对于交换生的机会她知道千载难逢;而对于简森,她更不希望从此与他的人生再无关系。
这期间她先回家办理了护照,准备好相关资料,万事备妥只差一个决定。
她横竖拿不定主意,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见简森一面再说。拿起电话反反复复拨不出熟悉的号码,害怕已经被对方拉黑。桐夏思来想起,觉得还是发短信比较合适,短短几句话对着手机改了又改。
简森,我申请到了加拿大交换生名额,可以和你见面聊聊吗?
短信发出去以后,桐夏更加心神不定,心里没底简森会不会回复自己。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她连忙兴奋又忐忑地拿起手机点开看,上一次这种心情大概是在高考查分的时候。
好。
只有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却让桐夏的世界顷刻敞亮缤纷,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点想要喜极而泣。
这便是简森,再生气也会顾全大局。他的弱点也许是太重信义,答应了林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即便已经很讨厌自己了。
桐夏又发短信问时间地点,简森发来一个咖啡厅的地址,时间约在下午四点。从确定要与简森见面起,她就兴奋得坐立不安,她知道简森不会给出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他了,甚是想念。
她不要求别的,只要简森能够原谅她,桐夏就愿意放弃交换生的名额。
变优秀的方法有许多种,但是让自己喜欢得死去活来的人,只有简森一个。
下午四点某街角咖啡店二楼,桐夏特意提早十分钟到,不想简森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一杯咖啡还有一本翻开的杂志。他正看着窗外,简森似乎很喜欢这个状态,随意又惬意带着点文艺气息。
简森给人的第一印象很man,同时也很安静,桐夏想起上一次与他在咖啡馆还是林佑在的时候,她向他做采访完成作业。那时简森沉稳的气息和超凡脱俗的成长经历就吸引着桐夏,一晃一年半过去,桐夏算是彻底栽进这个坑里。
眼前的简森让桐夏有些不忍靠近,不知道心底在惧怕什么,大概是怕再也不能见到他吧。从什么时候起,桐夏悄然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患得患失有了软肋。
“简森。”桐夏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望向桐夏的眼神是冰冷陌生的,眉宇之间透着冷峻的英气。对桐夏的态度不言而喻写在脸上,简森是个不会隐藏自己爱憎的人。
他抬手招呼服务生过来,语气疏离问桐夏:“喝点什么?”
“拿铁,谢谢。”桐夏告诉服务生。
简森合上桌上的书放到一边:“想聊什么?”语气依然生冷。
桐夏微弱的气场马上烟消云散,双腿在桌下止不住地微颤。上次有勇气去吻简森全凭冲动时一腔孤勇,现在日常中面对他,她比小白兔还软,尤其是自己犯下了触及简森原则的错误。
不过一见到简森,马上就会想起自己之前吻他的情景。
“简森,辅导员让我们每个人递交加拿大交换生的申请表,我竟然通过了!”桐夏直接说道,附带黑人what脸表情,“我都没搞清楚什么状况!”
“嗯,那挺好的。”简森波澜不惊地答道。
他的面无表情言语平常与桐夏的大惊小怪形成截然对比。
桐夏有点小尴尬,支支吾吾:“其实……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
“这是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去?”简森依然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吧……桐夏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再激怒简森了:“毕竟还是熟悉这边,完全不了解那边的情况,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能拿到交换生的机会。”
“去吧,对你未来的发展会有帮助。”简森说道。
就知道他一定会支持自己出国,好眼不见心为净。明知如此,桐夏难掩失落之情:“可是……”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向简森表达自己的真实心境。
“不用担心,我可以托朋友在那边找找人,帮你解决生活上的困难。”简森提出了实质性的帮助。
桐夏知道他言出必行,可这根本就不是她在意的。
看见桐夏面露难色仍是犹豫不决,简森决定把话说清楚一些:“如果你今天找我是想问我的建议,那我告诉你,去。”
简森的眼神和口气异常坚决,带着桐夏不敢忤逆的气场。
“如果我去了加拿大,是不是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你了?”桐夏终究还是弱弱地问出口,低着头不敢看简森。
“即使你不去,我也不打算再见你了。”
清冷的回答令桐夏猛然抬起头,对上简森一脸认真。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到这步已经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了,所以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简森继续说道,“桐夏,留学一年的时间希望你获得新的成长,这样也许你回来我们还有机会做朋友。”
简森委婉而机智的用了“有机会”三个字来缓和气氛。
这句话无疑是给桐夏的感情判了死刑,简森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令她无言以对。
沉默,只有沉默。
“去吧,就算在加拿大遇到困难我也会履行对林佑的承诺,尽我所能找人帮助你。”简森表明立场,“你留下来对自己的学业或者我们两人间的关系,都不会有改善。”
简森把话说得再清楚不过,桐夏也听明白他不想再见到自己的告诫了,他还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完全念在对林佑的旧情上。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继续留下来的意义还有什么呢?
“好,那我去。”她终于还是妥协了。
这个答案显然是简森想听到的,他的表情略微有所缓和,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桐夏也跟着机械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发现忘记加糖,到嘴里苦得很。
但还远远比不上心里苦。
“大概什么时候走?”简森问道。
“可能下个月吧,去了要先熟悉一阵当地环境,然后暑假开始语言学习,下一学期正式上课。”桐夏把详细情况讲给简森听。
“嗯。”简森想了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桐夏讷讷地答道,“明天我把材料递给学校。”
“嗯。”
话题到这里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简森的目光又飘到了窗外,桐夏则注视着他,两人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沉默。
侧面看他轻扬的轮廓带着一种孤傲,从上往下观察,简森的眼神似乎发散又透着明亮的光,挺拔的鼻梁,以及好看的薄唇。有说法薄唇的男生薄情,桐夏觉得这话用在简森身上不无道理。
此刻的光景无疑是珍贵的,动了真格的简森也许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他面前,不知道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彼时年轻未经世事的桐夏,从没细想过自己得到交换生机会其中的蹊跷,更不会将之与她以为出身贫寒的简森联系起来。如果知道,再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简森,恐怕又会是另外一种心情了。
“还有其他事情吗?”简森率先打破了沉默,回头问道。
似乎没有了,桐夏摇摇头。
“那你先走吧,我约了一个客户等会在这见。”
这算是一种逐客令吧,桐夏看了眼手表才四点半,她有些话意犹未尽,可是简森已经言尽于此了。正所谓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感动不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就是这个道理吧。
“简森,那我们是不是不会再见了?”桐夏问出这个问题时,心真真痛到了。
“顺其自然吧。”简森看着窗外回答。
桐夏放空了半秒,终于有点认命的姿态:“那我先走了。”
“嗯。”简森未多言。
她拿上书包站起身,看到简森毫无留恋的样子,感受到了真切的无奈。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存在不仅多余,还不受欢迎。
别看了,再看他也不会属于你。
从喜欢上简森开始,这完全就是一个找虐的过程,也许在今天之后,虽然伤心难过,但是不会痛得更深了。她并不想放手,但是现在是不是别无选择了?
桐夏转身一步步的朝楼梯走去,中间回了一次头,发现简森还是自若地望着窗外,仿佛自己的来去就像一片叶子飘过。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咖啡馆。
偌大的落地窗窗明几净,简森看到桐夏坐上一辆门口的的士离开,心底的石头放下一半。她继续留在这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出国一年对她的学业和简森是最好的选择,这一年的时间期望她会成长,会发现她以为对自己的喜欢只是年少无知的冲动罢了。
这样,也算对得起林佑了。
而他与桐夏,应该回到最初的两条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