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卿惊奇地看着自己弟弟从一个桀骜不驯的纨绔子弟,变成乖宝宝,甚至只用四五天,她有点吃惊,这日吃过晚饭去找陈谦。
陈谦正在甲板上极目,冬天几乎很少人航行,更何况还下雪。徐淑卿走过去,陈谦笑着打招呼:“徐小姐。”
徐淑卿行个礼:“先生。咱们还有几日到杨州府?”
“还有四五日吧。徐小姐有事吗?”
徐淑卿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我弟弟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苦,这几日给先生添麻烦了。”
陈谦笑着回答:“算不得什么。况且就算是添麻烦,我收了他三千多两银子,也都是应该的。”
徐淑卿疑惑:“我看先生也是个豁达之人,而且我听说先生生财之道天下无双,为何还要执着于那三千两银子?其实先生一点都不缺银子对吗?”
陈谦略有些得意,嘴角都上扬许多:“你说的对,我确实不缺。不过如果就这么收你们为徒,非但你们不重视,魏国公也不会重视,就会觉得我的知识很轻松,可以随便就学。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除了歪门邪道外,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知识学习都很痛苦,这是知识的本质决定,与其他无关。我收钱,只是想提醒你们,这些知识很贵。”
徐淑卿张着小嘴,感觉到一丝冰凉,急忙闭上。她又说道:“我弟弟这样没事吧,我担心会适得其反。”
陈谦摇头:“按理说你弟弟也听过很多大道理,在家里你们也没少教,知道他为何还是这个样子么?”
徐淑卿眉头皱起,似乎有什么不好回忆:“我爹死得早,弟弟从小就缺少管教,所以才会成目前这个样子。我娘其实很不乐意让弟弟出来。他是徐家独苗,将来要继承魏国公府。”
陈谦背手仰头:“你说的对,但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道理教不了,只有人从事情中领悟道理。瞧你弟弟这几日这么老实,你以为是那些道理起了作用吗?
不,是他亲身经历告诉他,跟我耍横没用,我不害怕魏国公府。饿肚子的滋味很难受,我再也不能饿肚子。海水真凉,自古艰难唯一死。这些道理你说一千道一万也没什么用,只有当他真正经历过,才会让他刻骨铭心。”
徐淑卿朝陈谦行个礼:“多谢先生解惑。”
船只靠近杨州府,春桃带着李光、杜晚、段思安等人等候。他们站在码头上,打着伞,杨州府也落着雪。但即便如此,码头上也繁忙得很,独轮车汇聚成河,蚂蚁搬家一样从这儿搬到那儿。
力工,船员,东家、仆人,整个码头远比天津港繁华得多,四个菜鸟大惊失色,呆呆站在甲板上看了半晌。春红迎上来,接着陈谦下船,其他人陆续下来,后面跟着四只菜鸟。
他们乘坐马车离开码头,第一次到杨州府的姐弟两人,还以为杨州并不发达,谁知道这里的建设比京城还要好,京城都没有大规模铺开水泥路,这里却是水泥路铺地。
商人络绎不绝,吵吵嚷嚷。
这是杨州府留给他们的第一个印象。
到陈谦家,四人放下行礼。陈谦跟他们说:“从今往后,你们谁也不能使用丫鬟小厮,他们我会重新安排活,你们的事情要自己办。”
寒暄后,陈谦与李光、杜晚等人去书房里,大家互相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们三个人说起来除了李光不是个进士,另外两个都是进士出身。
有李光的帮衬,他们并没出什么大岔子,整体平稳。李光说着说着,忽然兴奋道:“大人,咱们的冬蚕的茧了,这回咱们可是收货不少,足足有一千多斤。”
陈谦皱眉:“怎么这么少?”
李光无奈,自家大人这心,实在太大,这个时候谁有一千多斤蚕丝?开玩笑,直接就可以卖高价:“大人,咱们这已经不少,而且这次只是略微实验而已。”
陈谦端起茶碗:“桑树呢?如今还行么?”
说起来这个,李光有些头疼,“如今已经已有大片成树,桑叶多得吃不完。”
陈谦哈哈大笑:“那干脆就扩建蚕房就好了,这一茬多养些。”
盐政上如今倒是愈发稳定,不过杜晚跟段思安提到另外一件事:“盐引凭证如今以我们的为最优,很多人甚至宁愿折价换我们的盐引,出现了很多专门做盐引生意的人。
另外,那些买卖盐引的人又出现了,他们不从事任何生产活动,只买卖盐引。不同的是,以前他们可以造假,如今没办法造假。”
陈谦摆摆手:“不管他,我们要掌握的,只是盐引的印刷、盐的生产,其他的不过是金融而已。他们自己会形成一套完整规则。”
陈谦只觉有趣,盐引的交易,实际上就是一种期货。目前还处在幼芽阶段,陈谦也不打算动它,只严密关注它如何生长就成。
说完这些琐事,陈谦喝口茶:“接下来就是机器的安装调试了,现在咱们有了生丝,可以让他们尽快调试,不管浪费多少生丝都没事,春天来临前,一定要弄好,不然今年又要耽误。”
蒸汽机早就安装到位,纺织机也改造完毕,但是一直都没办法实验,如今陈谦的生丝终于好了,实验便大规模展开。
第一天蒸汽机就给了所有人一记重拳,坏了!经过紧急抢修,两三日才抢修好,但纺织时又出现个非常麻烦的问题,因为蚕丝非常细,导致纺织的时候很容易断。
而这个问题始终没办法解决。无论陈谦出马还是老工匠,都搞不懂为何会断,这件事成了困扰他们的最大问题。原本陈谦还想着,年前差不多就能搞定,谁知道被卡在这儿十几日,年关临近,却丝毫没有破解办法。
工匠们非常沮丧,陈谦也无奈,只能给他们放假,先回去过个好年,等过完年再说这件事。
作为学生的四个菜鸟亲眼目睹了陈谦他们工作的状态,当看到陈谦对待工匠的态度后,万分惊讶。尤其是徐淑卿,她觉得三观被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