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温2024-06-04 14:153,523

顾延自诩他是拯救我出地狱的神明。

他以为我爱他念他,所以心甘情愿依偎在他身边。

他会恶趣味地将我抵在桌上,强迫我看向镜中我俩拼死交叠的身影。

「周放,你好像一条狗啊。」

可他不知道,我真正爱的人早被一场大火湮灭。

而放了那场大火的人,就是顾延。

1

和顾延认识的第五年,他带我又回到这个困住了我前半生的地方。

不远处的瓦楼早早被火烧焦成零落的模样,还是那样破烂地立着。

我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火焰的味道,灼地我右臂丑陋的疤痕还在隐隐发烫。

「周放,走了。」

听到顾延不耐的声音,我便识趣地止住脚步,挽起他臂弯笑着往回走。

迎面碰到了个一身黑衣精瘦模样的年轻男人。

我目不斜视地同他擦肩而过时,男人突然开口喊住了我。

「放姐。」

顾延感受到我在他臂弯的手猛地收紧,主动牵起我的手安抚性地摩挲着。

看似温情的安抚下,我知道他牵我的手用了力度,不容置喙地将我往前带去。

「放姐,我遵守承诺了。」

「我们说好要在你二十四岁生日这天回到这里。」

五年过去了。

只有他这个傻子还将这些虚无缥缈的约定,当成海誓山盟的诺言。

2

回到车上,看着顾延冷峻的侧脸,我媚笑着主动朝他贴了上去。

顾延抬手便将我双臂反剪在腰后,一只手发了狠劲地按着我右臂丑陋的烫疤。

「这就是那个让你豁出命来救的小男友?」

「周放,你还有多少过去?」

「阿延,我只有你。」

我不死心地又向着他的唇吻去。

顾延一把掐住了我的脖颈。

阴翳的声音贴在我耳边响起。

「周放,你知道他是谁吗?」

……

他是谁,他是我前十几年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他是我可以舍弃这条烂命去追随的太阳。

他叫顾焰。

这是我们认识时我给他起的名字。

现在想想,这个名字好像一语成谶地既定了我们的结局。

顾焰过去叫顾三。

算上他孤儿院总共有三个姓顾的孩子,被院长随意地排了顺序。

认识顾焰时,他瘦小的完全不像与我同龄。

有人看到他是被一个模样姣好的年轻女人偷偷送来。

便传言他是某个富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十来岁的孩子不理解院长一干人口中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顾焰与他们不同,在这样的地方,与众不同便是原罪。

他们私下里打骂他欺辱他,整日地将他逼到坏掉的木制秋千后面啃着生了绿斑的馒头。

一次我碰巧撞到他在秋千后面偷偷摸眼泪。

我本打算径直走过。

这样破烂的地方,我不去对他再踩上一脚,是我认为最大的仁慈。

可谁知顾焰突然拉住了我的裤脚,激得我条件反射便抬脚踹去。

顾焰翻倒在一边,又急忙起身拦在我面前。

「周放,我知道你。」

「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顾焰的眼睛始终亮得可怕。

让我透过他的眸子,想起我刚来到这里时的那些欺辱打骂。

「你能,帮帮我吗?」

顾焰小心翼翼地攥着我衣服的一角。

见我没有挥开他的手,又变本加厉地勾起我的小指。

恍惚间,感觉指尖有丝丝暖流流过。

这种地方多着傲慢冷暖、虚伪谄媚,少有的温暖是个极稀罕的物件。

我牵起了顾焰的手。

就当,拯救了过去的我。

3

我是一众孤儿里岁数最大的。

有人想要领养我,都被我一副面无表情的面瘫模样逼得打了堂鼓。

几次三番下来将院长恼得很了,将我关在他的办公室,掏出皮带就对我抽了下来。

「周放,你他妈在给我摆什么架子?」

「哭啊,天天面无表情的,你是傻子吗?」

「你以为你和你那个当鸡的妈一样,生了副好皮囊就能为所欲为?」

「有个不知所踪的爹和被男人搞死的妈,也就只有我不嫌晦气收留了你。」

院长骂着骂着突然开始撕扯起了我的衣服。

「既然卖不出去就算了……」

那样的场景,十七岁的我怎么见识过。

我手忙脚乱地捂着身上残破的布料,想要尖叫却浑身发抖喊不出声。

在院长肥厚的唇再次向我袭来时,我胡乱地踢到他胯下,令他吃痛地向一旁倒去。

我趁机打开门向外跑去,没跑几步便又被院长拽住。

他一个巴掌将我扇倒在地,薅着我的头发朝他办公室拖拽着。

我眼见着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也认命般地不再挣扎。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来,一脚将门踹开。

「你……你别动。」

顾焰拿着一根已经生了锈的铁棍,颤颤巍巍地指着院长。

那时我还以为是顾焰的突然出现救了我。

可过去我从未想过,院长怎么可能惧怕一个半大的孩子,甚至在顾焰堂而皇之地将我带走后也没有再找我们的麻烦。

如今想来,院长是畏惧顾焰的身份。

4

顾焰比我小两岁。

坦白讲,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我是个热衷于独善其身的人。

但那时的我们就像两根互相依偎的浮萍,尽力从对方身上汲取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养分。

顾焰说喜欢我的名字,说周放听着像根在野火吞噬中也能宁折不弯的野草。

他说这个名字很衬我。

那天他看着我的眼睛,挤眉弄眼让我相信他。

那时他的可爱模样,让我记了好久。

我从小睡在我妈在客厅给我隔出来的小屋。

那里逼仄得没有窗户,倒是各色男人难耐的喘息声时常在我一墙之隔的头顶响起。

我不是读书的料,读的仅有的几年书,也不过是后来我日渐长大,我妈嫌我在家会扰了她挣钱。

我曾一度厌恶我的名字。

放学门口形形色色的家长看到我形单影只的身影,总会悄悄把自己的孩子拉到身边。

「她就是周放啊……」

「真是随了她那个不要脸的娘,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狐狸精模样。」

如今有一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竟也是那样的缱绢好听。

……

看了半晌无星的深空。

我笑着打趣他真的打算一辈子叫顾三吗?

顾焰忽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只是淡淡地拨弄着地上的碎石。

「我没有名字。」

我给他起名叫顾焰。

我说希望他以后能像火焰般锐利闪耀。

因为他实在是寡言温吞的厉害。

约莫着那天他举着铁棍闯进办公室,就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

我清晰的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而后又伪装着对我讨好地笑了起来。

「那放姐以后可要罩着我。」

那时我便知道他同我们是不同的。

因为我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这样的有着这样胆小如斯的举止,内里却又好似有无尽深沉的心思。

5

我没有想过会和顾焰再次见面。

彼时我正顺从地跟在顾延身后,随他进入包厢。

我习惯性地在顾延身边落座。

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视线灼灼地盯着我。

「周放,把头抬起来。」

我明白顾延的恶趣味。

也乐得自在顺从着他,甚至同他举止愈发亲密。

余光瞥见那人将椅子拉得震震发响。

「许久不见,周秘书真是愈发风姿绰约。」

顾延身边的美女从善如流,可唯独我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

圈里人都默认,我于顾延非同一般。

要么是顾氏操盘幕后的得力干将,要么是有通天的能耐将顾延迷得神魂颠倒。

可我都不是。

我只是顾延一把见不得光的刃。

就如他今天临行前将我压在门框上。

「周放,你得帮我。」

杜氏最近堵着项目撒手不放,想着从顾延手上刮下些油水。

顾延何等精明,他既不能放任项目崩盘,也不容许别人另从他手里获利。

「我要能拿捏杜力的证据。」

我顺着杜力戏谑的话便坐到了他的身边。

「杜总,好久不见。」

我衔起手中的半杯酒,手臂堪堪擦过他的肩膀。

「周秘书这……」

杜力为人谨慎如鼠,举杯同时余光瞟着顾延的方向。

见顾延甚至没有向我们这边看来,才仰头将酒饮尽。

「周秘书,这酒也不能让你白喝。」

「顾总不给你引荐,便让我来卖个人情吧。」

酒过三巡,杜力有些犯醉,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他一把揽过我的肩,将我带向斜对面顾焰的方向。

「这位是小顾总顾焰,别看小顾总年纪轻,近些年海外市场基本都被他垄断,这次是我们杜氏项目有力的招标人之一……」

杜力一个恶臭的酒嗝止住了话头。

我自然知晓他的意思。

「杜总,我们换个地方谈……」

6

杜力堪堪解开衬衫时,门外响起一阵阵急促的叩门声。

「宝贝儿,等我一下……」

听到叩门声杜力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我知道杜力再也不会回来。

乐得自在地笼了笼身上的衣服。

静静地等着来人。

「周放,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顾焰走进来一把扯落了我衔着的烟。

我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顾焰这些年变了很多,不论是模样还是周身的气场。

他如今果真如他的名字一样锋芒锐利。

一时间灼得我眼睛发酸。

我不敢再看向他的眼睛,不敢贪念他身边的温度。

抬手挥开了他握着我的手腕,后撤一步急急就想离开。

「顾焰,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

我害怕在这个房间多留一秒。

我怕我会忍不住扑到顾焰怀里。

我怕我会捧着他的脸,告诉他我这些年我难过的快要死了。

可是我不能,我只看到他如今挺拔的模样便心满意足了。

顾焰见我又要错身离开,急急站在前面挡住我的路。

「如果今天不是我来,你是不是……」

如果顾焰没有来,顾延可能会在我被杜力扒光了衣服时破门而入。

又或者更晚些。

我是否失了清白对他来说无所谓。

顾延他只要拍到杜力床上的照片便达到目的。

毕竟我只是他做局仙人跳的诱饵。

「真是一对恩怨纠葛的怨侣啊。」

顾延斜斜依靠在门框,眸色深沉地盯着我们的方向冷笑道。

他淡淡地向我走来,一声声清脆的皮鞋声在空荡的房间显得尤为突出。

顾延将我揽在怀里,淡淡地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

「周放,今天这事你搞砸了。」

他享受地看着我因他话语而骤变的脸色。

又施舍般地帮我拢起额边的碎发。

「没事,我不怪你。」

「走吧。」

顾焰又走上前来紧紧扣住我的手腕。

将我往他的方向拉扯。

「周放,别和他走……」

我不敢回头看向顾焰的方向。

只将头向下低着。

在顾焰的角度看,倒像是我如弱兽般依偎着顾延。

「周放!」

顾延不耐烦得吸气,回头看向顾焰。

「没有看到她不想和你走吗?」

「我的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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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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