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很快地抓了一些药草，叮嘱了白禾，然后又安排了伙计帮忙煎了一些药，给白程志喂了下去，这才停手。
白程志躺了很久，悠悠醒转过来。
“小禾。”白程志诺诺开口。
白禾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醒了，那我便送你回去。”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白程志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坐了起来。
白禾将药怎么煎都说了，然后才让白拾将他扶上了马车。
白禾也跟着坐在了旁边。白拾付了大夫的银钱，便架着马车离开。
马车上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话语，白程志不时地抬眼看白禾。
白禾见他不说话，当然也不会主动地去说，也沉默了下来。
眼见着都快要回到村里了，白程志才终于说道：“小禾，你阿婆那边有些困难，你看看能不能够帮帮忙。”
白禾看了他一眼，没有应话，只是那么看着他。
白程志见她这样，立刻着急了，说道：“小禾，就算爹借你的好不好？以后肯定还给你。”
白禾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拿什么还？你一月能够挣到十文钱么？’
白程志被她这么一说，脸立刻憋得通红，白禾说的是说话，他干活根本没有拿过一文钱，全都是他娘给收着了。
白禾见到他这样，轻笑了一声，说道：“爹，照顾你是我的义务，你养我这么多年，不管好不好，我肯定是会让你吃饱穿暖，但其他人，我没有任何的义务。而且，你也别想着要让我从给你的银子里面扣。因为我给你的东西只是简单地能够给你吃食。若是你当烂好人给别人，那也别怪我无情。”
停顿了一番，她看向了他，说道：“哦，对了，要是泥还像这一次这样，因为太劳累又饿着而晕倒，那肯定是更好的了，我可能会省下好多年的银子。”
说这话是有些大逆不道，但是白禾觉得，自己这样的说话，已经算是非常地客气了，她爹事情都能够做得出，耳根子这么软，她还能够怎么说？不提醒他，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白程志听到她的话，也是满面地难过，他看向了白禾，说道：“小禾，我知晓你到现在都还在怨着你阿婆，但她也有她的无奈啊，你就看在她还是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帮帮忙吧。”之前分家，老二便将不少的钱带走了，这才没过几日，老三就得买一些笔墨纸砚，加上学堂也要交学费了，整个家基本上都被掏空了。
白禾听到他这么说话，冷笑了一声，说道：“爹，你还是太看得上她们了，我现在只把她们当做是陌生人，对于一个陌生人，我还能够恨么？当然，你也别想要让我帮一个陌生人。”
“白禾，这事情就真的没有办法么？”白程志还想要再坚持坚持。
白禾看向他，说道：“爹，反正我话已至此。这是一百文钱，这个月的最后一百文，剩下还有半个月，要是你没把这钱留下来，那我帮不上忙了。”
她之前给了他的银子，想来都是给了白孙氏了吧，这一百文钱若是不买肉，还是够他一个人生活了，再加上他之前分家肯定也分了一些粮食。不用想也是足够的。
当然，若是他拿去送了人，那就另算了。
白程志看着这一百文钱，忙说道：“小禾，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要你的钱，而是……”
“我知道你不缺，但是我也只是好心地给你，要是你连这点都不要了，那我也省了。”白禾也不管，直接将一百文钱收了回来，正巧她还觉得这一百文钱，很可能会落入白孙氏的手里，她爹不想要，那还正好，直接省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把你送到，药给你。之后便没有我什么事情了。”白禾看向他，说道：“爹，我只说一句，烂好人做一次就行了，做多了，反倒是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白程志听着白禾字字戳心的话，也是一阵为难。
白禾也是说到做到，见到马车到了那个破烂茅屋之后，便让白拾停下马车，让白程志下去之后，便没有半点停留地离开。
白程志握着药，眼神里满是苦楚，正打算进屋，就见到白孙氏已经过来了。
“老大，怎么样？白禾给了多少银子？”白孙氏摸着黑，小心地走过来，一过来便这样问道。
“娘，小禾不愿意给。”白程志捏着药，好容易才说出来。
白孙氏一跺脚，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怎么这么没用？让你干个活也是，让你去借个钱也借不到，你到底活着干什么！”
白程志张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行，老三还得买纸呢，那就得花上好几百文钱，今日她不借没关系，明日再去，我还不信了，你是她爹，连点银子都不拿出来。”白孙氏相当不客气地说道。
白程志张了张口，说道：“娘，小禾说了，不管多少次，除了我每月的吃食钱，其他都不会给的。”
“那你就让她给你几个月的啊，我记得她好像是给你的一两银子吧，你要是让她把一年的都给你，这不就有了十多两银子了吗？”白孙氏盘算了起来，越想这样的法子越好。
白程志叹了叹气，说道：“娘，小禾不会给的。”
“谁说的，你这样说，她肯定就给了。”白孙氏在黑暗中说着：“老大啊，我也就只能指望着你了。老三这马上要拿出好些钱来，没有银子，他的念书就得耽误了，以后要是考试，当然就考不上了啊。”
“若是白禾将银子给了我，那我这一年……”白程志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白孙氏听到他的话，立刻说道：“老大，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不相信我不给你饭吃？我要是不给你饭吃，你能活到现在？行了行了，你明日再去说说，你是白禾的爹，她肯定还是要听你的。”
白程志张张口，没有应声。
“对了，田里还得去犁，开了春可就得撒谷子了，你可得抓紧点干。明日可不能像今日这样偷懒了。”白孙氏还不忘记叮嘱道：“反正白禾他们也回来得晚，你到时候就犁田完了再去找她，就什么都耽误不了了。”
白程志握着药的手开始不断地抖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这人老了啊，就越看不见了。”白孙氏念着，便开始往回走了。
白程志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冬日的风不断地吹着，让他的心也跟着发凉。
也不知道在冷风中站了多久，他正打算回屋，便见到一个驴车从旁边驶过。
“等等，这是大哥啊？”白金皓提着油灯，便见到了站着的白程志。
白程志没有说话。
白金皓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哥啊，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吹冷风啊？”
白钱氏走下来，看向了他，说道：“怎么可能呢？肯定是被娘说了呗。也就只有大哥那么傻，这都分家了，还去帮娘干活。”
“大哥本来就傻，媳妇儿，我还真的很感谢你呢，要不是你说分家，我们现在肯定跟大哥一样，想想都觉得凄惨。”白金皓还不忘记说道。
白钱氏看了白程志一眼，想了想，说道：“白禾呢，也算是之前给了我们一个好主意，大哥，我也劝劝你，不要再去老三他们那里蹚浑水了。都分家了，谁还顾得了谁啊，娘这么喜欢老三，就让老三去干活就行了啊。大哥，你可不要当个傻子啊。”
白程志听着她的话，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白钱氏他们说了说话，便又坐着驴车离开了。
“媳妇儿，老大还真是惨呢。”白金皓想着白程志那样子，就忍不住感叹道。
白钱氏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要是不坚持下去，我们根茂能够入学堂么？今日先生可是也表扬了根茂的，我家根茂肯定能够成大器。”
“那是当然，快些回去了，带了的点心给他们都带着去。”白金皓催促道。
白钱氏点点头，驴车跑得飞快。
白程志回了家，看着那空荡荡的地方，心中也是难受，白禾的话在他的耳边响起，又经历了这么些事，他难免不会想些什么。
也许在其他的人眼里，他真的是个傻子吧。
白禾和白拾回了家，却见到自己娘亲竟然还没有休息，她忙上前，问道：“娘，你怎么在这里啊？不是让你和源晓休息吗？”
宋文琪摇摇头，满脸地担忧，说道：“我这不是怕出什么事吗？”
“娘，你就放心吧，没什么事，我爹他只是太累然后又没怎么吃东西，这才晕倒了。”白禾看向她，倒是也没有任何的隐瞒。
“那就好。”宋文琪听到她的话，这才稍稍放心，还好不是生了什么奇怪的病。
“娘，我可先说了啊，你以后就不要跟爹接触了，虽然是相处了二十年，但他真的不适合你，你要是再跟他接触，到时候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白禾也知道自己娘亲心软，所以她得帮她断了这样的念头才行。
宋文琪听到她的话，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不是娘去想啊，只是害怕他会给你带来负担。”
白禾听到她这么说，稍稍放心下来，一边说道：“娘，你就放心吧，要是爹出了什么事，我请个人去照顾他就好了，大不了多花些银子，也不影响的。”她现在挣得银子不少，当然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