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幽光闪动,一只小船悠悠前行。撑船的艄公竹竿收回,水滴滴落水中。随着石门合上,外面湍急的水流声被隔绝,水滴声渐渐变得清晰。
滴答滴答……
水波荡漾,一点幽光从暗河深处透出,照得前方水波耀耀。
对于世界来说,我们都是配角,命运的剧本从一开始就已经写好,你我能做的,就是随着时光流逝颠沛流离,然后泯灭在茫茫众生之中。
或许,我是说或许,会有人记得你我曾经到来过,但终究都抵不过星光消陨,化为虚无,甚至不如一颗尘埃来得永恒。
然而我们能做什么呢,有的人留下千古名篇,得以传世;有的人呢,盖以丰功伟绩,世人瞻仰;或也有人,负以千古骂名,贱游诸口。
这三种,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渴望而不可及的,所以我们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繁衍后代。通过血脉延续,来使自己稍微永恒,这种自欺欺人,你我都非常喜欢,甚至于钟情。至于那些伟大而又赋予人类使命的事,是那些注定不平凡的人的专列,你我泯于众人就好。
他这样想着,为自己看透事物本质而高兴,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却又一下子消失。
洞顶上的水珠滴滴哒哒的落下来,敲在满布坑洼的岩石上,顺着地势,在不远处汇成一个水潭,现在应该是晚上。星光耀耀的洒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折射,凌乱的跳跃在乱石之间,于是山洞更加的亮了。那是钟乳石与墨绿玉的呼应,五光十色的照耀着这片地底世界,让它有着梦幻的美,只是……
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又一瞬消失,好似沉睡了了几个世纪的钟表,突然跳动了一下,又巍然不动。让人不得不摇摇头,最近真的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可是这声叹息明明白白的存在,那种百世孤寂,直侵人心,那种落寞,无以言语。让闻声人,也忍不住长叹,把心肺里的最后一丝气都吐出来才罢休。
似是明悟了几分,这美轮美奂的地底世界,岂止百世孤寂。
“王爷,他来了。”
萧不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嗯了一声,似是早有所料一般。来人退下,不多会,一盏盏鲸油灯在这地下暗河两侧的石壁亮起,直至入口处。
萧铮儿眨眨眼,明亮的灯光随着水波荡漾,照得人有些眼晕,他看着小船两边刀砍斧凿的痕迹,忍不住叹道:“这才是鬼斧神工之作啊!”
阿寿在一旁,警惕的注意四周的一切,“谁说不是呢,恐怕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想到,在河流之下,还会有这样一个世界。”
“是啊,都说大隐隐于市,王叔此举,却是要比之高明不少。恐怕即便是枯樵那样的人物,也绝迹找不到这里。”
阿寿点点头,“即使找到,不明天时,不懂潮汐之力,想要进入此地,也是千难万难。我算是知晓公输家为何历代都为当权者所重视了,光是这份堪比桂林山水的巧夺天工,哪怕不能制造出那些战场杀器,也无比的受人欢迎。相比于墨家那些死脑筋,我要是咱们陛下,我也不愿重用他们。”
萧铮儿摇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墨家千年来汲汲无名,但无论王朝更替,还是天下兴衰,他们都不曾受到太多的影响。反观其余几家,哪次不是弄得头破血流,其中儒家甚至迁徙至江南一代,才得以保存血脉。好在最后还是汉人掌控了天下,他们才有机会重新自百越之地回到中原,有了如今的辉煌。”
“一饮一啄,都是天定,这世间,可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情。”萧铮儿笑道。
“殿下经由此遭,心性豁达不少,阿寿为殿下贺。”
萧铮儿喟叹一声,“意兴阑珊久了,就成了这个鬼样子,好在我们不是输得一败涂地,还有重来的机会。你小子,少要岔开话题,莫不是什么都没有收集到,故意骗我的鱼吃?”
“这我哪敢啊!”
阿寿叫起撞天屈,嘿嘿道:“盗跖此人,幼时尝尽人间冷暖,几乎饿死街头。不过在他快死的时候,他遇到一个贵人,这才学得一身绝艺,逍遥于天下。还混了一个盗圣的名头,殿下这些都您是都知道的。”
“我听着呢,继续说。”
小船悠悠而上,地下暗河的水流,若不是看到其在小船两侧划出道道波纹,几乎看不出有流动的迹象。河边的石壁挤压着暗河,因为头顶是封闭的大地,所以这里比之峡谷深涧来说,还要让人侧目。
石壁间不时有人影窜动,带动了石壁上的火苗,萧铮儿听着阿寿的话,心思却飘落在旧日时光。也不知道此地初开之时,那些工匠是如何在石壁上进行开凿工作的。
阿寿见自家殿下这幅模样,知道他还在听,微微放低声音,“这位贵人便是符三槐,二十年前便跻身天下十一大高手之列。不过此人在教授往盗跖绝艺之后,便少有消息传出。有人说他去了西域,有人说他乘风跨越东海,这些消息都不一而是。直至两月前,此人出现在青河城,改名为符葫芦。”
“你的意思是,此人就是盗跖的软肋?”
阿寿笑道:“正是,虽然不知道符葫芦去青河城所为何事,但想来都逃不开仙缘之事。如今青河城血祭无果,这人的谋算,全然落空。萧王爷虽然事发之时远在京城,但是青河城乃是他经营最久之地,定然知道其中隐秘。”
“殿下如今与萧王爷乃是盟友,此次王爷为雪山之下的封印法阵而来,殿下的那份好处自是不必说。用此与符葫芦交换,他一发话,盗跖纵有百般不愿,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听完阿寿的话,萧铮儿便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这算什么鬼主意,难道本世子为了一个所谓的人才,就要放弃自己的仙缘不成?”
阿寿苦着脸,“小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殿下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是有些事情,与符葫芦这样的人联手,更加的十拿九稳。至于彼此的仙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个人机缘,何来放弃之说?”
“这还差不多,你所说的符葫芦若是在青河失手,王叔或多或少都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横插一脚。”
萧铮儿收回手,看着前方逐渐变得宽阔的地下世界,“算了,先去见王叔吧,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谈。”
二人自是没有异议,小船怪拐了一个弯,自暗河主道离开,偏入一处人凿的地下宫殿……
爆炸余波在头顶肆虐,虞嫣反而不着急飞出去,与云奚跌落数十丈之后,她止住下坠趋势。
“喂,死了没?”
虞嫣声音带着分嘶哑,还好自己学会了大自在,否则跌落至下方这不知道深浅的坑中,二人只怕会摔得粉身碎骨。
“咳咳……”
云奚吐着血沫子,有气无力的道:“还行,问题不大。”
“还逞能,有本事别让本姑娘扶着你。”
“咳咳……”
云奚又是剧烈的咳嗽着,几乎是无法保持身形,半倒在少女身上。虞嫣想要将这家伙推开几分,可想到这家伙刚才为自己挡住火药爆炸的余波,也就熄了这个打算。只是心里不免强自打气道:“让你占本姑娘便宜,等你伤好了,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少女取出一枚药丸让云奚服下,念道:“这可是父亲给我的保命丹药,你这家伙,认识了没几天,本姑娘的丹药大部分都进了你肚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姑娘上辈子欠你的。”
服了丹药,云奚似是恢复了一分,虚弱的道:“火药之威已歇,烦劳姑娘带我上去,我需要运功疗伤。”
虞嫣自无异议,二人自坑中飞出,之前的几个甬道,受到火药波及,有两个已经坍塌,想要追击都做不到。好在火药只是安置于那几个未曾涉足的甬道,几人来时的甬道中,并未发生爆炸。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退路没有被人封死,否则即使虞嫣掌握了大自在,若是没有及时走出去,也会困死在此地。
二人自坑中跃出,落至来时的甬道,脚踏大地,无论是虞嫣还是云奚都松了口气。先前恐怖的一击,他们彼此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尤其是云奚,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此时逃脱,彼此都已是强弩之末。
因为有云奚的保护,虞嫣并未受到太大波及,但她劳累良久,一直未曾好好休息。之前有大战一场,此时才歇下来,已是疲倦不堪,几乎没有半分多余的力气。
咬着牙扶着云奚靠在墙边,看着他松松跨跨的坐姿,虞嫣不免有些担心,“你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云奚却是没有力气回答她的话,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心中默念墨家内功心法,开始运气疗伤。他所受的伤乃是火药爆炸后余波所致,外表看不出什么来,但体内此时已是有大量的淤血,双臂更是经脉毕现,手骨也因为之前的巨力反噬,几乎折断。
此时运气,扯动体内伤势,云奚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不过他本就是遇强则强的性子,强忍着身体不适,硬生生的摧动内功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