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柊穆最后一根发丝在空气中消失，房间恢复了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舒晗默默戴上眼镜，抱着双腿瑟缩在角落；启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吹也在启碎旁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阿吹……”梁修司喃喃道，“鬼魂和妖仙是敌人吗？”
“我不知道。”阿吹没有看他，“但未谷憎恨妖仙……”
“可是……”舒晗把垂到眼前的头发拂到耳后，“你们和启碎相处的不是很好吗？我……并不觉得阿吹你是坏人啊……”
“阿司。”梁修司歪头看着启碎，“如果……将来鬼界和零境会打起来，你帮哪边？”
“……”本想脱口而出说零境二字，但他突然想到了未谷临走前说的话：阻止妖仙王开启轮回……三界再起纷争……为天下苍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司？”
“我不知道。”梁修司老实道，“说真的，我自己没有什么是非观念，但……欺负弱小……总是不对的吧。”他挨个看了看他们，“我不知道这三界曾经发生过什么，天哪，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们不也一样吗？比起鬼界和零境的互相敌视，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吧？”
“你说的对。”启碎转头看着他，“不管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们得先把自己的问题给解决才能看到……”启碎措辞了一会儿，“你知道，就是解决大的问题。”
“叮叮叮叮叮~”
四个人都吓了一跳，似乎谁也没发觉屋里还有个闹钟的事实，虎兕一炸毛，跳上床头柜踢翻了那仍响个不停的闹钟。
“呃……”舒晗站起来，有点迷乱的看着那个闹钟，“你们谁……”她开始在床上及课桌上翻找着，“看见我的手机了？”三人面面相觑，“今天……呃，几号？”
一小时后。
舒晗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冲进教室，梁修司和启碎还有阿吹都有些懒散和不太情愿的跟在她身后。
她已经把头发扎起来了，就算扎起来头发也长长的垂到小腿，没有盘起来。因为她在厕所对着镜子盘了20分钟也没盘好，梁修司觉得她对着镜子中自己脑后那几乎比头还大的发包发呆时情绪很沮丧。不过，出乎意料的，舒晗似乎对自己的额头相当不自信，她总想留点儿头发把额头盖住，最后在阿吹的冷嘲热讽下放弃了，饭也没吃就背着书包冲向学校。
她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其实梁修司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坚持来上课，天啊，在他看来好像去零境的事要比去学校要严重得多得多得多啊。而且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舒晗非得拽着他们三个都来学校。
“我已经错过复习的阶段了！”舒晗这么说，“马上是期末考试了！我不能——我怎么跟我父母交代啊？！”
“所以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阿吹如是说，他好像不太愿意回来。
“你们……你们得帮我！”舒晗瞪大眼睛进了教室，几乎不动嘴唇的小声道：“我会写下来让你们干嘛的，记住别跟我说话了。”
学生们对舒晗的新造型感到很震惊。梁修司认为她没有刘海会跟更好看，这班级里的其他人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不知是为什么舒晗曲解了对她眉开眼笑的一个男生的表情，她觉得那男生在嘲笑她的大额头。尽管阿吹在一旁冷嘲热讽也起到了让她自卑的关键性作用吧……
当初来看望舒晗的四眼老师进入教室后，就直接分发了试卷，阿吹蹲在讲台上看着那试卷的字句朝舒晗喊道：“模拟考试而已，你不用紧张噢，只是好几天没来上学，不会忘记多少东西的！”
舒晗的脸色明显铁青了。
“咳嗯，我们会帮你的。”梁修司在舒晗失控的站起来大骂他们混蛋之前赶紧安慰道：“你们班谁学习最好，启碎可以念答案让你抄……我去看看办公室有没有正确答案什么的……”
上课中的办公室空空如也，老师们都在教室，梁修司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他一眼就看见一张办公桌上有那四眼老师和一些学生的照片，他兴冲冲的跑过去，发现玻璃下压着不少照片，大部分是和学生的合照，还有一张四眼老师自己的黑白照片。梁修司笑嘻嘻的看着那张照片，心里觉得这个可以拿来做遗照。这照片大概是年轻时代的，没戴眼镜……
“诶？！”梁修司端详那张照片数秒后震惊了，“骆千阳？！”
骆千阳，梁修司高中时代的舍友，上下铺兄弟。当初在宿舍里宣扬自己和哪个女校学生拉手的就是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回母校当了老师，这不是误人子弟嘛……梁修司仔细看了一会儿那张照片，照片里的骆千阳还没戴眼镜，看着年纪比高中那会儿要大一些，穿着中山装，大概是大学时代照的。时隔三十多年，这家伙都老成这样了……
梁修司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难过。
如果自己活着……是不是也和他一个岁数，说不定也是个老师，或者是个技工也说不准……
他记得在学校时自己的理科成绩不差，骆千阳现在是数学老师的话还真的很不可思议，因为那时他总是缠着自己来补数学的，酬劳就是一块在当时十分难见的薄荷硬糖。
唉，造化弄人……
“阿司，找到了吗？”启碎穿墙进入办公室，“舒晗说选择题全空着，我看不懂那些东西……”
“哦哦……”梁修司赶紧回神，启碎能拿得起实体，在他的指挥下他们很快找到了骆千阳自己填写的正确试卷，在卷子的角落还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太阳，梁修司不免失笑，这家伙学生时代的习惯还没变：他总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画上这么个小太阳。
“直接给舒晗就行了吗？”启碎问，“人类看来会是这试卷凭空飘进教室的……”
“啊？那可不行……”梁修司看了一会儿那试卷，“不然这样，你开灵压来个瞬间移动吧？”
“不……他们都是人类的孩子……”启碎有些犯难的看着教室的方向，“不是所有人都和舒晗一样对灵压免疫……”
“那……”梁修司搔搔头，“啊，不然这样，”他跑出办公室看了一眼舒晗的教室，转头对启碎说：“你把卷子放这儿，我大声念出来，你传话给阿吹，阿吹再传话给舒晗，教室离这儿不算太远，试试？阿吹！！！过来！！！”
三人低头密谋一阵，阿吹回到教室，启碎则站在走廊，梁修司就蹲在办公室看着那张试卷大声念道：“选择题！！第一题！！选C！！！”
启碎跟着朗声念了一遍，阿吹听闻，教舒晗写下，然后阿吹大吼：“下一题！！”
TBC